淡薄的雲層將天空籠罩,星月閃爍的光輝顯得有些朦朦朧朧,使得山中的夜色更加幽暗。山風不時在密林之中穿梭而過,枝條搖曳,葉浪聲聲。給沉悶的夜色帶來一抹躁動的氣息。
工地廣場之上,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幾百奴工們仍是面對木臺,分成四隊。不過今天的木臺之下,篝火旁邊,豎立着一根粗大的木樁。在木樁之上,捆綁着一個清瘦的少年。少年裸露着上身,面對衆人神色如常,顯得毫無懼意。反之,隊伍中的騰化龍,老黑等人倒是滿臉的焦慮之色。而站在不遠處的毛子慶等人卻是面帶笑容,眯着眼睛,似是在看一出好戲。
高臺之上,今天居然三位教頭同時到場,常教頭面帶煞氣,手持皮鞭居中而立,左側是體態彪悍的魯教頭,右側則是面顯儒態,眼露精光的俞教頭。廣場兩側,密密麻麻的站滿了黑衣護衛,人數不下百十來人,個個面容肅穆,負手而立。
今天除了巡邏的護衛,其他護衛具是到了現場。奴工們有一部分人知道今天發生之事,而絕大多數並不瞭解情況。看到這麼大的場面,不由得滿頭霧水,在下面一陣竊竊私語。
常教頭向前踱了兩步,將手中的皮鞭高高舉過頭頂,頓時,奴工們都閉上了嘴巴,全場瞬間便鴉雀無聲。
常教頭面色陰沉的掃視着臺下,沉聲說道;“想必大家有些人已經知道了,今日在礦場中發生了一起命案,有人尋釁私鬥,竟然將自己的工友毆打致死,給礦場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和非常嚴重的後果。”
說到這,常教頭將手中的皮鞭指向捆綁在木樁上的古天,眼露兇光高聲說道:“就是他!這個小子來礦場沒有多久,卻不知安分守己,與人私鬥,且手段狠毒,傷人致死,這是絕不允許的!按照礦場的規矩,應該將這個小子活活燒死!”
說着,常教頭來回的踱着步子,目光森然的掃視着臺下衆人。
臺下衆奴工無人敢直視常教頭的目光,一個個如履薄冰,戰戰兢兢。騰化龍老黑等人聽到此處,不禁大吃一驚,騰化龍更是頭上青筋暴起,似有所動,卻被一旁的老楊將他的手臂牢牢抓住。
常教頭掃了騰化龍一眼,沉吟片刻,突然話鋒一轉,冷聲道:“本應將這小子處以極刑,但念在事出有因,爭端並非因他而起,且如今礦場勞工人手不足,便饒他一命。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饒。來呀!將這小子鞭刑五十,至於是死是活,那就看他的造化了!”
聞聽此言,臺下的騰化龍老黑等人具是長出了一口氣,但臉上的焦慮之色依然甚濃。古天的小命暫時是保住了,可這五十鞭子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身子弱的可能直接便被打死,身體強壯之人也要躺上十天半月,恐怕連牀都下不來了。
一旁的毛子慶聞言眼中卻是閃過一絲失望之色。
騰化龍擡起頭來,對着高臺之上的俞教頭微微點頭,投去了一個謝意的目光。俞教頭對着騰化龍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來騰化龍背地裡也是去求過俞教頭,只是對於這種結果俞教頭顯然並不滿意。眼下的情形不難看出,常教頭並沒有給俞教頭太大的面子。
常教頭的話音剛落,從一旁走出兩名黑衣護衛,這兩名護衛身材高大,彪滿肉肥。一人手握皮鞭,另一人則提着一個木桶,隨着木桶的晃動,不時從中濺出一些水花。若仔細看去,那水面之上竟還漂浮着一層鮮紅的粉末,這粉末正是一些碾碎的辣椒!
二個護衛來到古天面前放下木桶,站定身形。
驀然間,高臺之上的常教頭將手中的皮鞭猛地一揮,大喝一聲:“行刑!”
臺下執鞭大漢擼起袖子,將皮鞭浸在水桶中泡了片刻,這才腆着胖大的肚腩,不緊不慢的將長鞭握在手中。鞭子剛剛入手,大漢氣勢陡然一變,目射冷光,渾身散發出一股戾氣。只見大漢將鞭子高舉過頭,粗壯的手臂猛的一甩!長鞭頓時在大漢的頭上劃出一道凌厲的弧度,猶如一條泛着黑芒的毒蛇,夾帶着淒厲的破風之聲,向少年那瘦小的身軀之上呼嘯而去!
這種長鞭是專爲行刑而特製的。長約三米,上粗下細。鞭子表面佈滿了向上凸起的倒棱,一鞭子下去,便帶起一條血肉。
“啪!”一聲脆響,騰化龍雙目緊閉,身子不禁一個哆嗦,這一鞭子好似抽打在他的身上一般,痛徹心扉。在其身側的老黑幾人也是眉頭緊鎖,滿臉的擔憂。
鞭聲響過,少年身子不禁一顫,清瘦的身體頓時肌肉緊繃,顯現出菱角分明的線條。胸口處一條長約一尺的皮肉隨着一鞭落下應聲翻卷而起,瞬間便又慢慢隆起,滲出點點血漬。片刻之後,鞭痕便壯大成爲一條粗大的血蟲,在胸口處跳躍蠕動!
一陣火辣的劇痛驟然傳來。鞭子可是浸了辣椒水的,傷口處除了那撕裂的劇痛,還伴着火熱的灼傷之感,真的是痛徹心扉!
“一!”另一名護衛大聲報着數。
“啪!”
“二!。。。。。。”隨着一聲聲鞭響,少年的身體頃刻間便是傷痕累累,慘不忍睹!
行刑的大漢沒有絲毫的憐惜之意,下手狠辣,鞭鞭見血!
此刻的古天皮開肉綻,但卻始終緊咬牙關,雙目緊閉。沒有叫喊,沒有**,只有那微微顫抖的身體以及頭上的冷汗和猙獰的傷口才能讓人知道,此刻的少年在承受着怎樣的痛苦!
“四十九!五十!”
聽到“五十”這個數字,騰化龍彷彿聽到了天籟之音,一直緊閉的雙眼猛然睜開,
整個行刑的過程騰化龍不忍觀看,這個時候才迫不及待的將焦慮的目光投向了木樁上的少年。不看則已,這一看騰化龍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只見此刻古天整個人血肉模糊,早已沒了一絲完好之處。皮肉翻卷,鮮血淋淋!佈滿汗水的頭顱已然重重的垂在胸前,毫無生氣。要不是胸口還在微微的起伏,就如同死人一般!
“小天!”騰化龍老黑等人見狀不禁一陣疾呼,騰化龍更是情不自禁上前幾步,但卻被幾名護衛阻擋下來。
綁在木樁上的少年似有所聞,竟然緩緩的擡起了頭,對騰化龍等人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嘴脣蠕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卻腦袋一沉,昏死過去。。。。。。
油燈微弱的火苗隨着從帳篷破洞吹進來的冷風左右搖曳,忽明忽暗。外面密集的雨聲,呼嘯的風聲,將帳篷中衆人的心神攪得更加混亂不安。看着躺在地鋪之上雙目緊閉,面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昏迷不醒的少年,大家不住的搖頭嘆氣。騰化龍更是焦急得揹負着雙手,眉頭緊鎖,一刻不停的來回踱着步子。
礦場條件惡劣,沒醫沒藥。甚至想要找條幹淨點的包紮之物都是奢望。眼下古天渾身血肉模糊,帳篷之中的環境太差,被褥又潮又髒,對古天的傷勢大爲不利!如今天公又不作美,今夜山中大雨磅礴,氣溫驟降。外面下大雨,帳篷中下小雨,更是雪上加霜。
感覺着少年微弱的呼吸,騰化龍的腳步驟然停下,斷然道:“不行,我再去一趟,今天他們要是不給療傷藥,我就不回來了。”說着便要向外走去。
“化龍,算了吧。”一旁的老楊見狀急忙拉住騰化龍的手臂。“你都去了兩次了,再找他們也是徒勞,要是把他們惹煩了,恐怕連你也...”
說到這裡,老楊嘆了口氣,接着說道:“化龍,你爲人正直,不像黃毛子那般會阿諛奉承,平日裡對常教頭陽奉陰違,他早就對你不滿,要不是魯,俞二位教頭對你尚有一定的好感,恐怕你這個工頭的位置都要保持不住了。你萬一將他熱火了,姓常的可不是講情面的人,他可是什麼事都乾的出來。這次常教頭不給藥,擺明了是想要至小天於死地,小天只是個孩子,他不是在針對小天,而是看你對小天十分關心,這分明就是衝着你來的啊!”
“我何嘗不知道這些,只是眼下小天傷勢太重,沒有藥材,若是傷口潰爛的話,恐怕他堅持不了幾天,難道讓我眼看着小天。。。”說到這,騰化龍再也說不下去了,雙拳緊捂,虎目欲裂。
一旁始終沉默的老黑忽然間眼神一亮,低聲說道:“大哥,我覺得小天不會有事的,你們想想,他的身體不能按照常理推斷。沒準這次還會有什麼奇蹟發生,說不定明天一早這小子又生龍活虎的蹦了起來!”
聽到老黑的話語,大夥的目光都閃動過一絲希翼,是啊,這小子可是打不死的小強啊,真是不知道這次他還能不能給大家帶來驚喜,或者是。。。。。。
天將破曉,風雨漸歇。蒼穹盡頭的薄雲漸漸被一點霞光染得赤紅。帳篷之外一顆高大的白楊樹梢之上,一個蠶繭悄然裂開,一隻美麗的蝴蝶掙扎着掙脫了束縛,愜意的舒展開美麗的翅膀。等待它的,將是天高地闊,振翅高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