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是因爲那張紙條纔來的,如果你們不先把紙條上的事情說清楚,而是自顧自的推銷你們的東西,我會感覺受到了欺騙。”
李奇認真的道:“我這輩子最討厭貨不對板欺騙感情的標題黨,而且我已經做好了聽到一段謊言或者臆測的心理準備,如果你們連故事都不會編,還沒有趣味,你們的麻煩就大了。”
黑夜會的人面面相覷,範斯嘆道:“我理解公爵的想法,我們之間還沒有足夠的信任。”
不是沒有足夠的信任,而是根本爲負吧……
雖然也很好奇這個黑夜會的底細,但對方如果是把地底城的秘密當做羊頭,賣他們從邇香派那裡轉手過來的狗肉,李奇可沒興趣跟他們周旋。
“那我就簡潔一點吧”,範斯說:“地底城裡具體有什麼,我們並不知道。”
李奇忍住隱身瞬移把這個繃帶人的腦袋擰下來一腳踢飛的衝動,結果還是標題黨!
“但我們能確定三件事情”,範斯丟出的乾貨安撫住了李奇:“第一,從五十三年前算起,到現在魔法師總共向地底城運去了一百一十七萬五千九百三十四人。這個數字不是絕對準確,但誤差不會超過一千人。備註,全是活人。”
李奇覺得匪夷所思:“就爲這個數據,你們專注的統計了五十三年!?”
他再皺眉:“難道地底城真的藏着什麼把人的生命轉化成魔力,用來支撐次位面膜的怪物?”
範斯攤手:“這不是最正常的推論嗎?而且這個數字已經在一定程度上支持這個推論了。”
李奇催促道:“好吧那第二第三呢?”
“第二是,我們通過各種渠道確認,爲次位面膜和白銀城陰影城各種結界屏障供能的魔法陣,的確在地底城,管理魔法陣的魔法塔,底部就在中心廣場附近。”
“第三,在這五十多年裡,有超過一百人去過地底城,又活着回到陰影城,包括我們黑夜會派下去的探索者。”
還有活口!?
範斯再道:“但無一例外,全都失去了記憶,甚至精神失常。”
房間角落裡,光影微微晃動了一下。
這跟緹娜窺探地底城時遭到的攻擊性質一樣,只是程度不同。
範斯篤定的道:“三點綜合起來,事情不是很明顯了嗎?”
“魔法師在地底城建造了邪惡的魔法陣,或者飼養了邪惡的魔獸,把人當作燃料,抽取他們的生命或者靈魂,爲風暴羣島供能。”
“但是”,李奇搖頭:“爲什麼一定要人呢?”
範斯說:“也有可能不是抽取生命能量,而是靈魂能量。”
李奇抱着胳膊,皺眉思索:“靈魂能量多的是,亡骨地域的亡靈,元素位面的元素靈,哪個都比凡人的靈魂能量強得多。”
“那就不知道了,魔法師必定有他們的理由”,範斯說:“雖然我們沒有完全解開地底城的秘密,但至少離真相只差最後一步了。”
的確,這三條信息,已經讓地底城的秘密呼之欲出。
李奇壓下思索,地底城的秘密的確讓他好奇,真正吸引他來這裡的,還是“曙光之子”。
“我覺得……”
那個光頭女魔武士在兩人交談時,幾度張口,卻沒能插進來,現在終於有了機會:“我們好像略過太多環節了吧?是不是回到最初的地方,從相互介紹開始?”
也不等李奇跟範斯迴應,她自顧自的說上了:“我叫流銀,蘇西斯家族的魔武士,就是去年被幹掉的黃金家族之一。不過我很幸運,三年前就逃到陰影城了,這個名字也是到了陰影城後取的。別問我本名,已經跟着我的頭髮一起燒掉了。”
流銀盯着李奇說:“那個古怪的刺客呢?能把我傷成這樣,總得讓我見見他長什麼樣子。”
姑娘你是眼神不好還是感知爲零?
………………
白銀城中圈位置,跟內層黃金家族的魔法塔相比,矮了上百米的一座魔法塔裡,培羅-米爾德恩躺在軟牀上,由半精靈女僕揉着頭。
喬茜跪在軟牀下,惶恐的道:“老爺,公爵的侍從監視着我,不允許我接近公爵,我真的沒辦法獲得公爵的信任了!”
“這是你的錯!”
女僕黛比語氣森冷的說:“你該做的是彌補和糾正,而不是跑來推脫任務!事情幹到一半就叫苦叫難,丟下不管,奴隸什麼時候也這麼自由了?”
喬茜用膝蓋爬着靠近:“老爺,這種事情我本來就不擅長,我擅長的就是戰鬥,您讓我回來吧!接下來有什麼戰鬥,我一定全力……”
一根半透明觸手扼住了她的喉嚨,將後面的話掐斷。
觸手將喬茜甩了出去,黛比怒聲道:“離老爺遠點!”
培羅一直在閉目養神,這時哼了一聲。黛比神色動了動,似乎通過心靈感應獲得了指令,對喬茜厲聲道:“從現在開始,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必須貼到普雷爾公爵身邊!如果你做不到,取消你的所有修行資源,把你發配去守空間縫隙!”
喬茜撲在地上,哆嗦着喊道:“老爺!我還有用啊,我是五級魔法師,很快會升到六級的!”
黛比不耐煩的道:“再囉嗦就剝奪你的魔法!丟進試驗塔!五級又怎麼了?你又不是預言系和時空系,區區塑能系,滿大街都是!”
她的雙手用舒緩的節奏揉着培羅的頭,魔法觸手卻如蛇一般迅捷而靈巧的襲向喬茜的脖子。
喬茜用擋住觸手,不甘心的喊道:“老爺,我還小!我還是純潔的!我很有用!您就給我一次機會吧!”
觸手化作拳頭,砸在喬茜的肚子上,將她直接擊飛出房間。而後是魔法傀儡啓動的嗡鳴聲,喬茜像是被魔法傀儡趕了出去,哭喊聲漸漸遠去。
黛比恨恨的罵道:“不知廉恥的賤貨!”
培羅又哼了一聲,黛比繞到軟牀另一側,將培羅的腿抱進懷裡,正準備揉,培羅忽然腿一伸把她踹得跪坐在地上。
見培羅手指的戒指閃起微微藍光,黛比保持着跪姿,倒退着跪出了房間,小心的將房門關上。
軟牀旁邊浮起一個頭像:“父親,考慮好了嗎?”
培羅臉上的皺紋擠了幾圈,嘆道:“你到底要做什麼?”
格芮塔說:“普雷爾已經咬上了我的鉤,爲了穩妥起見,還需要再刺激他一下。你只需要在慶典上把我的人放進去就行,一個人而已,其他的事都不用管。”
培羅猶豫了片刻,低聲問:“你確定普雷爾會捅出大亂子?”
“父親,你知道得太多,會影響計劃的”,格芮塔笑道:“不過普雷爾的確不會有好下場。”
“那就行……”
培羅冷笑道:“我要讓他抱着我的腿,哭着喊着求我救他,然後……”
笑聲變得怪異,格芮塔也迎合着格格嬌笑:“那樣的事情,也不是做不到哦。”
父女倆的笑聲迴盪在房間裡,像是兩條蛇纏繞摩擦,嘶嘶吐着蛇信。
距離米爾德恩魔法塔很遠一段距離,白銀城邊緣一座毫不起眼的魔法塔裡,格芮塔收住笑聲,轉身對漸漸走近的高大身影說:“安排妥當了,閣下,到時候就拜託你了。”
那是個渾身裹在甲冑中的武士,用沉悶的聲音說:“很遠就聽到噁心的笑聲了,你跟你父親都是這樣相處的嗎?”
格芮塔幽幽的道:“不,是更噁心的聲音,從我意識到自己是女人開始,就是這樣了。不過還好,更噁心的事情沒持續太久,因爲他的取向發生了變化……”
武士的語氣略帶憐憫:“我很理解你的要求,也樂於幫這樣的忙。”
“這跟私事無關,蔻塔閣下”,格芮塔抿了抿嘴脣,眼眉恢復到往日的飛揚氣質:“邇香需要一個代理人,我是最佳選擇,爲此我得擁有必要的名分和力量。”
武士沉吟了片刻,有些不確信的道:“如果事情真的如你所說,那麼我們要做的,幾乎等於毀滅風暴羣島,你真的願意看到那樣的結果?”
格芮塔說:“這也不是我個人的意願,是伯努瓦殿下的期望,而且……”
她眺望寧靜的海天,翹起嘴角,憧憬着笑道:“既然不可能全屬於我,那就毀滅吧!再由我從廢墟和殘渣中,建起新的魔法世界!”
熾白的光芒自武士的眼罩裡噴出,蔻塔道:“我是被伯努瓦從外層位面緊急召回的,不太清楚具體的情況,不過看起來這的確會削弱特蕾希婭的力量。而且這樣的事情,是在我手中完成的,也讓我很興奮,我都迫不及待了。”
她頓了頓,再問:“但要避免半神的報復,普雷爾這個人很關鍵,你確信他真的會按照你的安排行動?”
格芮塔說:“連傳奇都不到的小傢伙,不足爲慮。在這層膜裡,他的神祇也幫不了他。”
蔻塔嘆道:“不要太小視他……”
格芮塔聳肩:“或許在力量上還有我不清楚的底牌,但在智慧上,他還太嫩了。他的弱點太明顯,這會應該正咬着鉤使勁的拽呢。”
………………
陰影城的破舊倉庫裡,李奇正對光頭魔武士流銀介紹自己:“跟你交手的刺客就是我,對,李奇-普雷爾,很榮幸再度見到你。你的傷口沒事吧,我這裡有很好的聖水和生命藥劑。”
流銀先是震驚,眼裡再升騰起火焰,握住刀柄往前跨了一步。
德雷斯趕緊跨前一步,又帶動了那個壯漢迎上來。
“冷靜!我們不是來戰鬥的!”
範斯一聲低喝,兩人乖乖退到了後面。
“這兩個是黑夜會裡最強的戰士,足以跟英雄巔峰的魔法師抗衡”,範斯介紹道:“流銀就不說了,大個子叫紅角,是個半魔人,魔法師的失敗試驗品,被丟在陰影城裡,吃垃圾長大的。”
壯漢用拳頭錘錘胸口,對李奇啊啊叫着,居然是個啞巴。
範斯說:“他在問公爵,上次那個銀甲武士爲什麼沒來。”
李奇聳肩:“我也不是來戰鬥的,沒必要帶她來。”
這次他只帶了緹娜和德雷斯,德雷斯是必要的接頭人,緹娜負責哨探,他也保持在告死天賦,可以隨時撤離。
範斯又說:“不好意思,他們還沒完全擺脫幾天前那場戰鬥的影響……”
“你們已經足夠冷靜了,冷靜得我都懷疑你們是在演戲”,李奇說:“幾天前我們還是生死之敵,你們有不少人死在我們手下,就連你也變成了這個樣子,竟然這麼容易就壓下了對我的恨意?”
範斯悠悠嘆道:“我們不是街頭混混,又怎麼會讓個人恩怨影響到革命事業?流銀在叛逃前也殺過我們黑夜會的人,莫什烏,還有你,德雷斯,你們殺了我全家。”
德雷斯楞了楞,把賽克這個姓氏嘀咕了幾遍,啊的叫出了聲:“你是十年前那個……”
完全就是繃帶人形態的範斯,用那隻獨眼平靜的看住德雷斯:“是十一年前,那個研究出魔凝膠的魔工士就是我父親。父親因爲跟黑夜會有來往,被蘇洛蒙家族處死,我的母親,弟弟,還有妹妹,也一起被殺了。”
“當時我就藏在外面,用魔導器躲過了偵測。我清楚的看到莫什烏和其他戰鬥魔法師,帶着手下做完了一切,雖然沒看到你,但莫什烏說你也在場。”
德雷斯苦澀的道:“那時候……”
“我知道,那時候你們就是傀儡”,範斯說:“所以在陰影城看到莫什烏後,我並沒找他復仇,而是邀請他加入黑夜會。任何願意加入我們,反抗魔法師暴政的人都是我們的兄弟姐妹,過往的仇怨一筆勾銷。”
這麼說當時給襲擊者發信號的其實是旅店老闆莫什烏?
李奇看了看前戰鬥魔法師,老頭張開缺了一半牙的嘴,憨憨的笑着。
他抽了抽嘴角,對範斯說:“你們的意志和胸懷很讓我感動,可先是襲擊我,現在又把我弄成曙光之子這種救世主角色,這事你得給我解釋清楚。”
“這要從黑夜會的起源說起,希望您有足夠的耐心”,範斯的迴應讓李奇倍感親切。
“不要講編年史,儘量簡短點”,李奇掃視周圍,沒有沙發,就站着聽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