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後宮團的衆人都沉浸在凝重的氣氛裡。
會造成這種現象的,就是近來發生的最令人崩潰的事件——菲利克失蹤事件。
克勞迪婭說菲利克沒有確認聖地出口的方位,就擅自出去了,而經由元老院的調查,菲利克進入的地方是魔界深處。
這個結果毫無疑問是令人絕望的,因爲完全束手無策。
她們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等待了,等待菲利克從那裡頭出來。
如果是別人,恐怕沒人會期待了,即使貝琳娜詢問多伊爾,多伊爾也搖了搖頭,認爲菲利克生還的機率很低,她是去過魔界深處的人,對魔界的兇險程度有相當清晰的認識。
按照多伊爾的話來說,將魔界分爲邊緣,近區,遠區,深處和魔王城附近,那麼七神能勉強應付的地方大概便是近區和遠區之間的稍遠區域,在這個地方,王下七神還是能應付多個敵人的,也有很大機率全身而退。
但若是到了遠區,那便會很兇險,深處更是如此,那個地方王下七神最好的結局便是多拉幾個魔族墊背,想出來幾乎不可能了,而魔王城附近就更不用提了,那裡是有組織的魔族部落所在,魔王也近在咫尺。
菲利克進入的位置說是深處,其實是遠區,不是運氣很好,那大概就死在裡頭了。
運氣好的話早就出來了,現在沒出來,估計已經涼了。
但貝琳娜還是不信的,她覺得即使菲利克已經涼了,靈魂也總該可以飄出來的。
後宮團的另外成員也是如此想的,特別是阿芙拉,在菲利克消失後,就一直嚷嚷着要去魔界,說什麼都不聽,最後被貝琳娜封印在結界裡哭個不停,眼睛都哭腫了。
而克勞迪婭似乎也有點消沉,好像因爲工作失誤,被元老院暫時革職了。
反觀所有人,倒是奧傑莉亞最淡定了,這可能與她跟隨菲利克的原因有關,別人跟隨菲利克,都是因爲菲利克對她們有着非同尋常的意義,而奧傑莉亞則是想要幫菲利克完成夢想,她也希望有一天能世界和平。
除此之外,她還想成爲大陸第一劍士。
她認爲菲利克是不會如此輕易死掉的,但如果真的就這麼死了,也只能說遺憾了,在她眼裡,除了劍和一些不着邊際的理想,就沒有其他東西了。
男人這個詞在她心裡和女人沒多大區別,菲利克是最讓她欣賞的男人了。
本來還想着如果將來父母一定要讓她生小孩,就找菲利克幫忙,但現在看來似乎只有找其他人了,比如……莫爾特?
今天又是毫無變化的一天,奧傑莉亞仍舊練劍,阿芙拉仍舊在結界裡鬧事,貝琳娜還在幫多伊爾佈置新的護都大陣,一切都和昨天沒兩樣。
除了沃特。
沃特在短時間裡晉升成了將軍,帝國的女將軍很少,因爲女人本就不適合肉搏,而能統帥千軍萬馬的女人更少了,雖然有許多人否認,但還是不得不承認,女人比男人感性得多。
但在戰爭裡,越冷血越好,每個元帥都恨不得剝離所有感情,成爲絕對理性的人。
女將軍已經百年沒有遇到了,沃特能成爲將軍,都要多虧了她造反時的經驗,還有菲利克研發出的供魔團,將法師更緊密的和普通士兵聯繫起來,使得帝國軍的戰力得到前所未有的提升。
而她從最初便參與了供魔團的培育,那豐富的訓練經驗是極爲難得的,靠着最近反攻魔族積累的戰功和各種出色的奇策戰術,加上埃爾伯特的極力推薦與皇帝的看好,成爲將軍幾乎是理所當然的。
而現在,戰況遇到了一些變化,是來自前線的。
情報的內容就是魔族無緣無故往後撤退了。
沃特的第一反應就是魔族使詐,他們想要用這種戰術性撤退來吸引聯盟進行追擊,這種情況以前也有,只不過以前並非像現在這般全線撤退,而是一部分戰線後移。
這一次全線撤退,有人認爲這是個機會,魔界高層可能出了些問題,但也有像沃特這樣謹慎的人,認爲這是魔族特意佈置的全套。
衆多將領一天到晚聚集在一起商量戰術,聯盟中也有半獸人這樣的將領,他們的想法相當簡單,而又粗暴,言行舉止也有些粗俗,想讓對方認同她的觀點是相當困難的。
說實話,沃特實在不想和這些人討論戰術,這並非她小瞧半獸人,相反她還認爲半獸人是相當可靠的戰友,野獸的戰鬥本能可不是人類能媲美的,在戰場上半獸人是堅實的肉盾,也是鋒利的剃刀。
但每個人都有擅長和不擅長的,半獸人恰恰不擅長思考。
但爲了聯盟的團結,對方必須參與到討論中,因爲這才公平。
“終於結束了。”
沃特長舒一口氣,從營帳中走出來,跟隨她一同出來的還有半獸人將軍和新的精靈王——克盧傑爾。
半獸人將軍的臉上還掛着茅塞頓開的表情,如果剛纔沒有克盧傑爾幫她一同解說,恐怕這場會議還會持續相當長的時間。
誰都知道,這位年輕的精靈族領袖雖然很聰慧,也是強大的法師,但他並非和精靈王一樣強大,他只繼承了對方偉大的稱號,而匹配這個稱號的才能,他將用自己漫長的一生去慢慢學習摸索。
雖然克盧傑爾沒有精靈王那麼強大睿智,但並不妨礙他成爲出色的領導者。
他是元帥級別的,實際上本來不該在這裡參加將軍的會議,而是和聯盟的元帥級人物一同商量戰略。
“沃特將軍,你的口才令人欽佩。”
克盧傑爾面帶微笑地讚揚道。
沃特苦笑着搖了搖頭:“哪有,如果沒有您,我恐怕還要解釋一會兒。”
“如果你的想法不正確,那我再解釋也不會讓他接受的,歸根究底,還是你說服了大家。”
“您還真是謙虛。”
沃特隨口敷衍道,她快步往帝國軍所在的駐紮地走去,但精靈王卻也緊跟在她身邊,似乎根本沒有回精靈族駐紮地的打算,沃特一時半會兒有些摸不透對方的想法。
“像沃特將軍你這樣的人類,我倒是從未見過呢。”
“何出此言?”
“只不過優秀而已。”
“哈哈,沒有啦,只不過失敗多了,便有了一些微不足道的經驗。”
沃特隨口答道,她感覺克盧傑爾似乎真的有所圖謀,但不知道他具體想要什麼。
之後兩人又絮絮叨叨說了一陣子,等到沃特走到自己的營帳前,克盧傑爾才說出了至關重要的一句話。
“對了,我聽聞最近多伊爾大人收了一個弟子,而那個弟子似乎就是一個精靈,而且……我還聽說沃特將軍您似乎和她是朋友呢,我對那個同族着實有些好奇,不知你能不能和我說說關於她的事情?”
這下子,沃特終於知道對方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了。
原來是貝琳娜。
沒猜錯的話,對方應該是想要拉攏貝琳娜吧,畢竟貝琳娜是精靈,而且還極可能成爲多伊爾的弟子,若沃特是精靈王,也會想這麼做的。
“她確實是在下的好友,最近也確實剛剛答應做多伊爾大人的弟子,克盧傑爾大人,您知道她的名字嗎?”
“這個嘛……還不知道,因爲也是最近才聽說的,想必你的朋友在成爲多伊爾弟子前,屬於默默無聞的天才法師吧。”
“她叫做貝琳娜,是後宮團的一員,後宮團您知道嗎?”
“不,並不知道。”
“那您最好派人打聽打聽,如果克盧傑爾大人您真心想要和貝琳娜搞好關係,那熟悉後宮團的每個人是非常必要的工作,否則我敢保證,你絕對不會獲得她的友誼的。”
這句話讓克盧傑爾皺起了眉頭,當他正想細問時,沃特已經走近了營帳。
他站在外面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下次再問,就這麼緊緊逼問缺了點禮儀,他還想和沃特保持友好的關係,所以慢慢來吧。
不過,貝琳娜這個名字,怎麼感覺有點熟悉呢?
“恩,會不會是以前某個部族中有名的人呢?回去問問各部族的長老吧。”
克盧傑爾自言自語道,轉身朝精靈族的駐紮地走去。
中途他路過了教廷的駐紮地。
教廷並非聯盟的一員,他們獨立行動,但戰力並不低,魔族對他們來說天生就是死敵,但因爲宗教信仰的緣故,他們不附屬任何人,包括帝國,但他們會和別的勢力協作。
“蘇菲,報告你所獲得的情報!”
說話的人是個矮小的少年,第二聖部的部長,古拉斯。
他踩着高跟鞋的樣子看起來有點好笑,但周圍的那些信徒全都非常嚴肅,而他面前站着的是身穿白銀的盔甲,上面有着鎏金繪製而成的奇特花紋,應該有着某種功效。
雖然盔甲將整個身體全都包裹了,連臉都沒露出來,但卻可以從盔甲的收攏和凸起之處,判斷盔甲下的人是一位女性,而一模一樣穿着的戰士還有很多。
克盧傑爾目光停留了一瞬,發現這些戰士們的盔甲尺寸完全一致,而且連頭盔縫隙裡露出的頭髮也全都是金色的。
這很奇怪。
克盧傑爾站了一會兒,古拉斯似乎察覺有人在往這邊看,於是將視線投向旁邊,看到了克盧傑爾。
是精靈族目前的領袖?他認出了對方。
腦子裡想了一想,古拉斯露出了“友好”的笑容。
克盧傑爾也很客氣的笑了笑,然後管自己走了,如果那樣還站着旁觀,未免被人當作白癡。
“蘇菲,還愣着幹嘛?快報告你獲得的情報!”
“明白!我在……”
站在最前面的蘇菲開始報告了,過了許久,她的報告才結束。
古拉斯仍舊用那種帶着一絲嫌棄的眼神盯着她,蘇菲知道那是因爲自己爲了白,做了傷害教廷的事,這是她和同伴們交流得出的結論,每個蘇菲除了擁有最重要的基礎記憶外,另外的全是零碎的記憶斷片。
她不知道白在哪裡,可能已經被教廷收容了,也可能管自己走了,甚至有可能已經死了。
但她不知道,問另外的“自己”也沒用,她們也不知道。
唯一能得出的結論就是知道情況的蘇菲全都被隔離了,只有她們這些沒有繼承那重要記憶的蘇菲才能像現在這樣參與戰爭。
“喂!”古拉斯大喝一聲。
蘇菲一個激靈,馬上立正,大聲回道:“在!”
古拉斯的眼神讓她感到有些不安,雖然對方年齡比自己要小得多,而且某些方面有些幼稚,比如說穿墊高的鞋子,但不得不承認,古拉斯部長是個恐怖的傢伙,他有着某種可怕的特質,蘇菲說不清。
被那如刀鋒般銳利的眼神直勾勾盯着,蘇菲不得不錯開視線。
“想要我看不見,那你只有將頭盔的眼洞也封死了。蘇菲,我警告你,不要再想其他的事了!你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會回饋給自己,所以千萬不要讓自己變得陰暗,這是爲了你好。”
“明白!”蘇菲大聲迴應道。
古拉斯嘆了口氣,揮了揮手,示意對方退下,於是由信念傳承者組成的念刃軍齊齊轉身,休整去了。
古拉斯面色陰沉,心裡在琢磨什麼。
“蘇菲,希望你能及時回頭吧。”他搖着頭喃喃自語。
接下來他要去和另外三個來前線的部長交換情報了,當然,還要幫滿隱瞞蘇菲的精神狀態,否則的話,那三個傢伙又會沒完沒了的。
最近裝傻也越來越沒用了,那三位同僚,似乎已經不再把他當小孩子看了。
若是換做以前,古拉斯會非常高興的,但現在他巴不得對方將自己當作小孩子,因爲只有那樣纔會更容易讓人相信。
走過一個個營帳,然後進入一個長條石搭築的防禦工事,他走進了最裡面的那個房子裡,在那裡,另外三個聖部的部長,正在裡面激烈的爭論着什麼,古拉斯遠遠聽着,就皺起了眉頭。
又是蘇菲嗎?這下子麻煩了。
站在臺階前,古拉斯深呼吸了一口氣,鎮定了一下心緒,擡腳邁步,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