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兆麟自然是不能殺的,小郡主也是要娶的,其實葉風也不是看不出來,這小郡主之所以要殺汪兆麟,其實只是緣於這家國鉅變之後對這叛徒的痛恨罷了。也許是之前信任太多,背叛的時候就痛恨的越多。
但自己哪裡能夠當真爲了這小郡主一時之氣就殺了汪兆麟呢?兩家並一家之後,還不是你的忠心下屬?
小郡主一鬆口,這婚事就已經算是定了,徐以顯汪兆麟那頭去忙活些禮節上的事情,劉僑的錦衣衛也開始在王府內張燈結綵,締造一個婚慶的樣子。雖是離五月廿五日還有六七天的工夫,但一來一江之隔的漢陽馬上就恐怕要打仗,二來這幾天之中,總要把楚王府的心安定下來,兼且也好給武昌城做個表率,所以,葉風也就由着他們忙活了。
一覺醒來之後,問了昨夜安排下去的大葬儀式,說是最快今日下午便可以進行,依照劉僑的意思,今天就把葬禮辦了,這樣也不與接着到來的喜事衝突。但考慮到這算是個做給人看的儀式,所以斟酌了一下之後,葉風還是決定明天上午再去辦這個事,當天便喚來將要出發的李定國,要他吃兩天再走,先把安民營這幾天抓扣着的人整理一下,等到明天葬禮時一併處斬,也好收攏武昌的民心。
當然,徐以顯那邊也不能停當,一個是要派麾下可靠的人去接收一下楚王府的嫁妝,趕緊的就要往漢陽運糧,二來也要出個告示城內四處張貼,把要辦的事情交代一下,詞句上斟酌一下。
“大王,如今是用大西王的印信呢?還是……”末了的時候,徐以顯請示這告示的名目,遲疑着問道。葉風明白他的意思,雖說自己這幾天一直在透口風說大西名義立得早了點,但畢竟對於下面這些人來說,如果立即就放棄了大西名號改用楚王府儀賓的名義的話,這檔次上就差的不知幾許,說不定遙遙影響軍心士氣。
想了片刻,便點頭道:“去問朱華奎要印信,大西王印與楚王印並用,楚王印列後。”看了看有些遲疑的徐以顯道:“如今是要兩面兼要討好的,朝廷那邊,畢竟還是要留條路,不管他們怎樣想,咱們的姿態先要做出來。”
徐以顯點頭應了一聲就要去,葉風又叫他回來,想起昨天說起的話題道:“漢陽那邊到底怎樣,徐軍師你走一趟?”
徐以顯皺了皺眉頭,嘆了口氣道:“大王也不是不曉得,若是以顯貿貿然去了,胡先生……”
這也是。已經派了人家去了,又叫個人去這算什麼呢?葉風搖了搖頭揮手道:“嗯,你說的也是在理,這麼的吧,吩咐汪先生來見我。唉,老徐啊,這麼說,這一遭漢陽說不定真有可能不保,這些天你且作好武昌的事,萬一真不行的時候,我們都是要跑一趟漢陽的,到時候武昌可不能出亂子啊!”
徐以顯躬身應了一聲,葉風又接着道:“九江那邊……”
“可以命黃州周本兵往下游動一動。”徐以顯點了點頭表示瞭解,說了個方案出來:“拓跋鴻基也無甚水軍,以顯的意思,是可以分三成水軍出來,着副都督王自羽領了東下,順便可充作個信使……一來送大王婚訊,二來也可以朱華奎的名義,給他左崑山透個意思。不管他轉不轉給崇禎老子,咱們總可以先搭上一條線。嗯——”想起來什麼似的,補充道:“呈給崇禎老子的奏表,以及給孫傳庭的信,昨夜以顯已與汪先生到章家會同潘軍師擬好,一會兒拿給大王過目。”
“不用了——”葉風一揮手,拿來幹嘛,那種東西我還未必看得懂呢,點頭微笑道:“辦得好,只是北上的信路可還通麼?”李自成在北面,要送信的話,要繞個圈子才行了。
徐以顯微笑着點頭:“給崇禎老子的不着急,轉給南京留守便是了。只是給孫傳庭的,可要辛苦三殿下了。三殿下就要去襄陽,可在那邊找尋人手送到老孫手裡。”
“也好。”葉風聽他安排的挺妥當,便點了點頭道:“那你且去忙着吧,知會一下朱華奎……嗯,還有小郡主,明日大葬賀逢聖崔文榮等,他們須得到場。對了——”想起李自成那封信來,說曹革左已死,老回回已降,他後世讀書的時候是知道的,這老回回並沒有與李自成會合,而是稱病不去的。如今卻是在哪?
聽他見問,徐以顯面現憂色,點頭道:“大王,老回回不是裝病,是真的不行了。月前您也曉得的,拓跋鴻基贈他永輔營英武將軍,不受。召他去襄陽也不去,想來也是看破了拓跋鴻基的嘴臉。這兩天聽湘中有傳言說老回回恐怕要歸天了。如今卻是在灃州到彝陵一帶。可惜三殿下要去襄陽,這會兒若是大王使人去一趟的話,說不準能有些收穫。”
無言嘆了一聲,可惜現在沒人手可派了啊。想起潘獨鰲,若是這小子不受傷的話,倒是可以多個人用用,可惜如今大敵當前,武昌又不穩,只好且放一放,着李定國搞定了襄陽的事情之後,再去夷陵走一遭了。路倒是沒多遠,但這年頭,哪裡都不穩當啊!
又跟徐以顯說了一會子話,便由着他去忙了。這幾天這傢伙着實是忙的不清,看他那黑眼圈便曉得。
“父王,喜事!喜事!”正遐思間,孫可望一臉喜色的撞了進來,手裡揮舞着一張麻布,正迷惑間,孫可望喊道:“袁時中反了!”
葉風不曉得這袁時中是誰,只好說了一句萬全的話道:“哪裡來的消息?”
“嶽州府有股杆子說要新入夥,帶了五六千號人,這消息便是從他那來的,說是給父王的見面禮!”說着,將那麻布承了過來,只見上面歪歪扭扭寫了幾行字:“大西王在上,小的湯志願入夥……”
接下來的字卻是歪七扭八,什麼也看不清楚,葉風看了一會,放棄了要認字的想法,搖頭問道:“人呢?帶我去見他!”孃的,這麼一股杆子看來窮得很,連個師爺都請不起,連張紙都找不着……要不是爲着你那消息,現在也着實是缺人,鬼才理你呢。
路上,藉着孫可望的解說,葉風也總算明白了這袁時中到底是什麼人。袁某是河南礦民,崇禎十三四年帶杆子入夥李自成,老李南下湖廣後,留他鎮守河南,但不曉得是怎麼回事,也許是分贓不均,也可能是聽了曹賀的下場後有點怕怕,受了什麼人的蠱惑,便跑去投了孫傳庭。受了孫傳庭的命令,起事去拉李自成回頭,興許這裡面還有什麼陰謀之類的,就不得而知了。
可不是好事嘛!這好消息還好過那五六千號人的杆子!興沖沖的,葉風在正殿見到了那位叫湯志的年輕人,嶽州奴變軍的頭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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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杆子,黑話,一股土匪的意思。
2潘獨鰲的傷,史載潘獨鰲武昌城破時由於叛徒告密被處死。
3湯志,應爲黃州奴變軍頭領之一,本文有改動。
4周本兵,本兵,即兵部尚書,明代對六部尚書的叫法。周本兵指麻城舉人周文江,降張後用爲兵部尚書,此時留守黃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