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昏黑。
在這潮溼的地底環境下,以螢火蟲和發光誘捕植物的微弱暗淡之光爲背景,兩個猙獰魔物,正靜靜凝望着不算遙遠砂漿湖面上的一場戰鬥角逐。
在那裡,一個渺小光點,正在被另一個恐怖旋渦漸漸碾壓吞噬。
這兩個魔物,其中一個,長着人類少女面龐,身體卻是三米有餘的漆黑絨毛蜘蛛,正是人面蛛母庫麗安娜。
另一個魔物,則是一團十餘米的大腦,飄逸着幾道鬚根,數以百計的眼睛頻頻眨動着。
“多眼王,看起來這個神秘的人類,即使沒有達到真魔的層次,恐怕也不會相差太遠了,你曾經與三位真魔之主都有近距離接觸,感覺這個神秘生物的力量究竟如何?”
多眼魔體表,籠罩着一層精神之光。
它低沉道:“雖然我曾經與地底幾位真魔之主都有過接觸,但說起近距離接觸機會,又怎會比得上閣下暗黑真魔寵妾身份?”
說着,它凝望向遠方戰團。
“至於那個神秘強者的力量,似乎很奇怪。以他現在表現出的絕對力量來看,絕對遠遠達不到真魔層次,甚至連地底世界那些高等魔神也遠遠不及,但那裡傳來的渾厚近乎返璞歸真法則之力波動,確實如你所說,就層次而言,與真魔之力已經沒有本質上的差距了。”
說完,多眼魔不僅一聲嘆息。
“可惜,我們現在都已經失去真魔恩寵,無法在召喚真魔之力,否則倒是可以更清晰直觀對比。但此刻的話,那些天外生物入侵浩劫,地底世界比地表更加混亂,我等失去近侍使徒身份,力量銳減,這位神秘強者既然能夠輕易壓制黑暗世界大巫王,我看我們還是儘快做好新的打算。”
“哼哼,多眼王何必謙遜。”
人面蛛目庫麗安娜低沉道:“別人不知道,我難道還會不知道?我是因爲族人的束縛纔會來此,多眼王之所以捨得放棄自己近侍身份,隨我一同來到地表世界,恐怕早已從那些天外生物的生命形態上窺探到了更強大的進化潛力,說起來那些天外生物近乎於實質化的精神力,倒確實與真魔之力法則具象固化手段頗爲相似,這些年過去,想來閣下應該受益匪淺吧?”
“呃,這點收益,與真魔近侍使徒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
多眼魔苦笑着,連連否認。
人面蛛母則是笑而不語,她清楚知道這個老怪物道可怕。
但也在這時。
前方戰團再次發生變化,原本岌岌可危的天空之影大巫王,終於迎來了幾位死忠巫師的支援,一同向那個光與暗扭曲的旋渦發起了進攻,但似乎仍有些杯水車薪、螳臂當車的樣子。
“好了,現在地底世界多半已經靠不住了,你有什麼打算?”
多眼魔問道。
人面蛛目庫麗安娜道:“不瞞閣下,即使沒有這次變故,用不了多少時間,我也打算和這些巫師攤牌了。每月獻祭一位成年族人,現在下面那些長老們已經開始有些壓制不住了。”
“我倒是有些想法!”
在人面蛛母的注視中,多眼魔緩緩道:“不如我們趁此機會,投靠那位神秘強者?如果情報沒錯的話,從這位神秘強者光與暗扭曲的力量形態來看,很可能是地表世界一位知名大學士,而從地表世界學者這些年的發展來看,似乎比巫師更具有潛力一些。”
“哼哼。”
人面蛛目庫麗安娜冷笑。
“閣下莫非以爲,那些學者就是什麼善類?相較於巫師的獻祭,這些學者則更鐘愛於標本收藏……”
不提這兩個陰暗中強大魔物的暗中交際。
另一邊。
沙陀羅的身邊,此刻多出了十幾名巫師,這些巫師也的確算得上黑暗世界沙陀羅培養的死忠了。
而在這些巫師中,一人最引人注目,這是一位少有的曼妙女巫!
當然,她之所以引人注目,絕不僅僅只是外表,還有她所掌握的驚人力量。
尚未發動真身形態,這名女巫便召喚出了一道暗黃色颶風,強度只怕已經超過了500度,與周圍這些200度、300度的雜七雜八巫術,一同砸向了那個不斷靠近的光暗扭曲旋渦。
但這些巫術進入旋渦後,卻如入泥潭般,被光暗扭曲旋渦頃刻間吞噬殆盡。
旋渦仍在以無可阻擋之勢,繼續壓迫過來。
“大巫王,這個入侵者實在太強了,我們現在怎麼辦!”
察覺到那個扭曲旋渦內的可怕,一名手持骷髏魔杖的巫師沙啞吶喊道,一邊說着,他一邊伸出左手,虛空一握,抓出了幾根細線,赫然是幾根詭異的紅色頭髮!
難以置信的是,這幾縷紅色頭髮,竟彷彿活了一般,在他手心裡不斷的掙扎扭曲着。
默唸巫術咒語,“噗”的一聲,這名巫師以這幾縷紅色頭髮爲獻祭,發動了這個威勢驚人的巫術,赫然召喚出一個詭異生物的虛影,它的下半身彷彿一隻巨大手掌,卻只有四根手指,上半身則是令人憎惡的禿頂怪魔,青面巨口,奇長無比的舌頭上長滿了詭異的眼睛,靈活至極的搖擺着。
虛影一聲咆哮,便衝入到了扭曲的光暗中。
“徒老魔,這就是你那次找到的寶物!”
旁邊一人見到如此威能巫術後,不禁大吃一驚,羨慕嫉妒的問道。
而受到這個神秘巫術的影響,那個光與暗扭曲的旋渦,也爲之一阻,短暫停頓下來。
老巫師面龐一抹艱難笑容,似乎十分肉痛的樣子。
但緊接着,似乎察覺到什麼,這名老巫師又臉色一白,難以置信的凝望向這個僅僅稍稍一頓便再次迎面碾壓過來的光暗扭曲旋渦。
顯然,他最引以爲傲視之爲最後底牌的巫術,僅僅只能讓裡面強者的腳步少少一頓罷了。
其他巫師見此,也不禁駭然之色,紛紛開始準備自己的底牌手段。
正在這時!
卻見原本勻速抵近的光暗扭曲旋渦,竟突然加速,向這幾人籠罩過來,正在準備獻祭手段的巫師們紛紛大驚,尚未來得及做出反應,便被光暗扭曲的旋渦領域籠罩,下一刻便不由自主向那顆奇點吸了過去,僅僅來得及一聲慘叫。
“快走!”
來援巫師們,被那個可怕敵人一擊覆滅,最強女巫終於意識到來犯之敵根本不是他們所能抵抗,玄之又玄避開了光暗扭曲旋渦籠罩後,攙扶着沙陀羅逃亡。
當她側眸回頭凝望,原本就面無血色的臉龐上,不禁更加慘白了。
吞噬了十幾名巫師的光暗扭曲旋渦,竟然連停都沒有停頓一下,繼續向她追來,沿途湖面的砂漿和頭頂的倒掛鐘乳石,紛紛向那個旋渦龐大涌去,磅礴聲勢,委實驚人。
“艾麗莎。”
突然,一旁的沙陀羅,突然呼喚着女巫的名字。
焦急中的女巫難以置信回頭,看向這名黝黑質樸面龐,雙目中竟是充滿柔情,似乎喜極而泣。
“你,終於肯叫我的名字了。”
即使只是短暫一刻的幸福,似乎她也滿足了,流露出欣慰微笑。
“我們所追求的偉大理想,就算你說一百遍,一千遍,一萬遍,也不會被這些愚鈍者所理解,他們已經成爲了這個世界的土著,不會明白自己身處的牢籠,更不會被那些背叛者接受!你和她,是沒有結果的。”
“我知道。爲了實現理想,想和你借一樣東西,不知道……”
沙陀羅的回答,讓女巫不禁流露出欣喜的滿足微笑。
女巫淚眼朦朧道:“不論什麼我都願意!不只要和你在一起,只要找到黑死老魔,我們就一定還能夠捲土重來,離開這座牢籠,迴歸歐洛拉世界,你想要借什麼?”
輕輕拂過艾麗莎額前秀髮,沙陀羅欣慰道:“我想要借走你的生命,作爲獻祭的祭品,只有你的生命作爲仙品,才能讓我完成這個無數的溝通召喚,爲了我們的理想,可以嗎?”
“你!”
艾麗莎難以置信的看着沙陀羅,看向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可怕男人,但她剛剛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體內的能量正在被他禁錮,不禁一聲悶哼。
女巫眼角漸漸流出一滴眼淚。
“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沙陀羅沒有回答女巫,失望道:“看來你並不願意爲了理想,爲我獻祭出自己的生命,那隻能我強行動手了。親愛的艾麗莎,有的時候爲了理想,必須要付出犧牲,這是永恆不變的真理,不是嗎?再說爲我獻身,不是你一直的理想嗎?對不起,我必須要這樣做,再嘗試一次……”
漆黑小旗,漸漸沒入女巫的胸口,吸收着她的生命。
受之影響,沙陀羅的這件最後寶物,終於發生了一些變化,旗面上原本的漆黑,漸漸變得斑白起來,彷彿一張水墨畫布,黑白交錯的扭曲中,隱隱綽綽出現了一些奇怪的畫面。
畫布中似乎隱隱綽綽,聽到了幾個欣喜的聲音。
“快看,剛剛發現信號了!好像正有個愚蠢的小傢伙,正在那個方向發起召喚,似乎是在大陸上!”
“是嗎?也許是一個剛剛學會時空通話的弱小文明,在進行實驗嘗試,無意間暴露了自己。”
“小心隱藏好自己,清理掉暴露者。”
沙陀羅低沉喘息着。
他知道,自己終於成功了一次。
根據巫師世界傳承的歐洛拉知識,只要自己完成一次跨時空通話,那麼自己所引起的時空漣漪,就必然會蕩向遠方,被有心者察覺到。
當初這個星幕世界,便是這樣被歐洛拉世界的一個氏族,所偶然找到的。
可惜,自己所能引起的時空漣漪實在太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