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回家途中

卡洛塔說的話讓埃裡克感到無奈,因爲即便是他自己,也很難理解他究竟在想些什麼,卡洛塔對於他來說究竟是什麼人?他爲什麼要冒着危險與恐懼走出自己的世界來到她所在的地方?

好在的是,卡洛塔並不是對一個問題糾纏不清的人,她拉着埃裡克站了起來:“好不容易來了我家一次,我帶你四處看看吧!”

哦,太好了,她並沒有在那個問題上深究,在埃裡克自己都無法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之前,改變話題纔是最好的。

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跟隨着卡洛塔的腳步參觀着她的家,這也是埃裡克第一次去某個人的家中做客。

他並不知道普通人的家中是什麼樣子的,因爲他一直待在那個黑暗的空間當中,但是普通人的家和他所在的黑暗世界裡是不同的,至少……就像卡洛塔的家一樣,這裡裝潢的十分光鮮亮麗。

客廳的牆壁上掛着兩幅名家的畫作,而靠近臥室的走廊的牆壁上似乎使用什麼乾花之類的植物貼在了上面,看上去並不那麼單調,也不會讓人覺得太過奢華。

卡洛塔將他帶到了一件空蕩蕩的房間裡,那裡擺放着一架黑白鋼琴,她將他帶到了鋼琴旁邊:“我不是曾經對你說過我家也有鋼琴嗎?怎麼樣?要不要試試看?”

此時的埃裡克早已沒有了滿腔的怒火,他頗爲無奈的看了一眼卡洛塔,然後坐在了鋼琴椅上打開了鋼琴的蓋子:“或許你可以直接說你想要聽我演奏,用不着這樣拐彎抹角的。”

卡洛塔笑着聳了聳肩:“哦,我可不確定在我說了這句話之後你會不會這麼幹脆的坐在這裡就是了。”

埃裡克皺起了眉頭,他的個性似乎已經被這個女人給摸透了,這讓他有些不太自在,他伸出雙手,接觸到了鋼琴的琴鍵,然後音樂就如同流水一般傾瀉了出來。

這是一首節奏舒緩的鋼琴曲,埃裡克似乎已經完全沉浸在了音樂當中,忘記了自己的身邊還有別人,而許久之後當他睜開眼睛的之後,卡洛塔手中正拿着兩隻酒杯。

她將其中的一支遞給了他:“給你,我家珍藏的香檳,相信你會喜歡的。”

埃裡克接過了酒杯:“這是爲了什麼?”畢竟在這個時代,要喝酒也總得找個名目才行。

“敬音樂。”

埃裡克不知不覺翹起嘴角:“敬音樂。”

他們互相碰杯,然後埃裡克將香檳含進了自己的嘴裡,還沒來得及吞下,就聽到了卡洛塔又說了一句話。

“也爲了某人終於走到了我這裡。”

……

時間過得很快,在埃裡克發覺的時候,天色已經逐漸的變黑了,從窗外望去,路上的行人正在慢慢減少,這個時間……

所有的人都應該回到自己家裡去吃飯了吧?

他似乎從來未覺得時間可以過得那麼迅速,他根本就沒有察覺到這一切,他還以爲自己到卡洛塔家中來並沒有多久,可是爲什麼在他不知不覺當中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呢?

這讓埃裡克感覺有些惶恐。

但無論如何,現在的自己該回去了纔對。

埃裡克轉過頭來不再看向窗外,而是看向了坐在沙發上的卡洛塔:“我想我應該……”

可他的話並沒有說完就被卡洛塔打斷了:“你準備回去了嗎?別那麼着急埃裡克,我家的晚飯馬上就要好了,你不留下來和我一起吃飯嗎?”

卡洛塔朝他揚起了嘴角:“放心好了,等到吃完飯,我陪你一起回去,就當是散步消食好了。”

“……好吧。”埃裡克最終還是答應了卡洛塔,這其中或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他對於再次單獨一個人走在巴黎的街道上仍舊有些恐懼的原因。

儘管他認爲,經過來時的那一次,他應該不會再害怕也說不定,而且這個時候,人們都在趕回家中,應該不會有人注意到自己纔對,當然,在通往他的那個世界的入口的地方,自然也是不會有人在的。

但是多一個人總比自己一個人保險不是嗎?

當他們在一起吃飯的時候,埃裡克終於問出了自己想知道的一個問題:“你之後……還會去歌劇院嗎?”

卡洛塔笑了:“會,爲什麼不會呢?你不會認爲過了今天之後我還在生氣吧?假如說我之前的確是在生氣的話,但是你的到來已經讓我的怒意完全小時了,更何況……我只是在找個理由不去上班而已,又不會永遠的不去歌劇院了。”

要知道,她本人也很喜歡看歌劇表演啊!

之前都是她表演給頂頭上司看,現在好不容易可以去看別人的表演,她又爲什麼不抓緊機會呢?

埃裡克微微點頭,沒有說話,但到底還是放下了心就是了。

“倒是你,埃裡克,你覺得我家怎樣?”埃裡克雖然沒有說話,但卡洛塔卻反問道。

埃裡克點了點頭:“很好。”是的,一切都很好。

“在我這裡不用顧忌任何事,你可以隨意的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彈琴也好,演唱也好,甚至休息也好都無所謂,所以……我們還是在這裡見面如何?”

聞言,埃裡克有些無奈,他譏諷的翹起嘴角:“如果你可以說服樓下的管理員的話……”

“哦,那並不是什麼問題,我會告訴他你是我的朋友的,而且你也不用在意莉莎,她是不會打擾我們的談話的。”

埃裡克仍然沒有鬆口:“我不認爲你樓下的管理員會讓一個不知道底細的,打扮奇怪的男人來這裡的。”

“哦,總會有辦法不是嗎?”

……

吃過晚飯,卡洛塔穿上了大衣,與埃裡克走出了家門,他們再次來到了巴黎的街道上。

儘管巴黎的夜晚別有一番風味,但埃裡克並沒有任何心思去欣賞,一切就正如來時一樣,當他出現在街道上的時候,幾乎所有行人的目光都朝他看來。

天還沒有完全黑,所以人們在街道上見到一個帶着面具的男人總是有些奇怪的。

但無論是感到好奇也好,又或者是奇怪的打量也好,那些目光對於埃裡克來說都是難以忍受的。

人們雖然恐懼幽靈,卻不知道幽靈也在害怕人類。

他只能像是來時一樣捏緊了手中的手杖,裝作若無其事,什麼也沒見到一般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但是卡洛塔似乎注意到了埃裡克的不自然,她伸出手來挽住了他的胳膊,這樣突兀的舉動將埃裡克嚇了一跳,忘記了行走,直到他發覺挽住他胳膊的人是她。

哦,太好了,並不是其他人。

“嘿,埃裡克,放鬆點,你實在是太緊張了。”卡洛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埃裡克,我還在你身邊呢,所以別害怕。”

哦,是的,她還在自己的身邊,埃裡克提醒自己,轉過了頭來朝卡洛塔笑了笑,儘管他知道,她其實並不能看到自己的表情,因爲他的臉上始終帶着面具。

“我想,和我說說話,你應該就能放鬆點的。”卡洛塔說着,這樣的話,這個人的注意力應該就會放在自己的身上,那就沒空去在意別人的目光了。

“你說得對。”埃裡克點了點頭,這的確是個好辦法不是嗎?

可是她並不是什麼時候都待在他身邊的。

當然,這句話埃裡克是絕對不會說出口的。

在和卡洛塔說話的時候,他們轉了個彎來到了街角的另一面,只是,心不在焉的埃裡克卻並沒有注意到他似乎撞到了一個人,直到一股衝擊力讓他倒退了兩步之後。

“哦,天吶!”一個男孩的聲音響起,埃裡克這纔看到了他的前方有一個男孩兒被撞到在了地面上。

一個女人出現在了男孩兒的身邊:“親愛的,你沒事吧?”看樣子似乎是那個男孩的母親,她拉着這個男孩站了起來。

即便有多不想和其他人打交道也好,埃裡克這個時候也不得不開口道歉:“我很抱歉,你沒事吧?”

男孩的母親似乎並不介意:“哦,沒事,別在意。”她只顧着看自己的孩子,自然沒有注意到面前的男人有什麼不一樣。

但是那個男孩兒卻發現了面前的男人有什麼不同:“哦!看吶媽媽,他的臉上帶着面具,我也想要有一個這樣的面具!”

哦,真該死!他果然還是被注意到了,這個男孩兒正死死地盯着他,就像是要將他臉上的面具掀開一般。

這令埃裡克感到恐懼,他全身都開始抑制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男孩兒的母親似乎覺得自己的兒子十分失禮:“嘿!別這樣親愛的!”

這個時候,卡洛塔彎下了腰對那個男孩說道:“你想要一個面具對嗎?”

她的右手從身後拿了出來,手上不知道從哪裡多了一副面具:“那麼我把這個給你吧!”

男孩兒欣喜的接過了面具:“謝謝!”

“謝謝你,還有……我很抱歉。”男孩兒的母親說着,帶着男孩兒匆匆的離開了。

“嘿!埃裡克,沒事了,我們走吧!”她伸出手來拉了拉埃裡克,埃裡克似乎終於從剛纔那一幕當中回過了神來:“哦,是啊,沒事了……我不知道你還會變魔術,卡洛塔,你從哪兒來的面具?”

儘管他的聲音還在顫抖,但現在看上去已經要好了不少的樣子,卡洛塔勾起了嘴角:“哦,你不知道的事還多着呢!”

當他們終於順利的回到了埃裡克的世界當中的時候,埃裡克終於鬆了一口氣,他將目光放在了卡洛塔身上。

今天如果不是這個人的話,最後究竟會怎麼收場呢?埃裡克無法想象,他認爲自己絕對會落荒而逃,但是……今天她在自己的身邊,她幫自己解決了危機不是嗎?

“好了,你也到家了,我也該走了。”送埃裡克回到家的卡洛塔並沒有多待的意思,她準備就這樣離開了。

可是卡洛塔沒想到的是,當她要離開的時候,卻被埃裡克叫住了:“卡洛塔!”

“什……”在她還未回過神來時,她就被埃裡克擁抱住了。

他的身體在輕輕地顫抖着,這一點埃裡克自己也明白,他有許多話想要對她說,但是最終卻只能說一句:“謝謝你,卡洛塔。”

“哦,這沒什麼,別在意,埃裡克。”她是這樣回答自己的。

只是埃裡克沒想到的是,當她離開他的懷抱的時候,他想要低下頭看看他,然而他的脣卻和她的脣摩擦了過去。

“哦!天吶!”瞬間,埃裡克戰慄着推開了卡洛塔。

“你怎麼了嗎?”但是她卻根本毫無所覺。

埃裡克退後了兩步:“哦,不……不,我只是、只是認爲我應該去休息一下而已。”

卡洛塔笑了:“說得對,那麼你好好休息吧!我也該走了。”

“是的……再見。”哦,是的,是的,她根本完全沒有察覺到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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