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默聽完後,冷笑一聲,就走出去,林家的根底,果然已經爛到發臭。
拿起手機撥打蘇宇的電話,“跟各位董事說,我同意收購林氏,與其讓林氏改朝換代,不如收入囊中。”
蘇宇哈哈一笑:“你終於還是動手了。”頓了頓想到什麼:“那你那個小秘書呢?”
陸子默站在門口望着已經站起身子的林婉白,“不用管她。”
走向前去,這陣子林婉白都不言不語的,性子冷淡的很,“裡面宣佈遺產,你母親有20%、你大姐10%、你只有8%,剩下的是你小妹的。你就不覺得有點奇怪?”
林婉白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就往馬路走去,尹冰聽了聽把住她的手,“呀,那現在是不是你媽媽管你們家公司啦?”
身子停了停,看了眼尹冰和陸子默,聲音有些啞冷聲道:“我爸的就是我媽的,只是可憐我媽一個女人要撐起整個家,還要管着那偌大的公司不被別人……”還沒說完就眼前一黑。
連續七天都不怎麼睡覺,吃的喝的也少,加上過度的悲傷,還有前陣子流產,身體自然撐不住。
所以最後,父親的葬禮她沒有去成,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房間裡沒有開燈,還能聽到外面淅淅瀝瀝的下着雨,林婉白就這樣睜着眼睛,只覺得眼睛澀澀的疼,慢慢的適應了這黑暗的空間。連續幾天都不覺得,今晚上卻覺得餓了,摸了摸肚子,門就突然被打開。
房裡的燈瞬間被打開,有些刺眼,林婉白擡手遮住眼睛,就聽到腳步越來越近,將手緩緩放下,就見陸子默還穿着黑色的西裝,手裡端着飯菜,扯過椅子,坐在了她的牀頭,聞到菜香味,肚子更餓了,但看到來人,頓時就沒了胃口,看都沒有看她就轉過背,不去看他。
只聽到他的聲音如同地獄走來的修羅,令林婉白心如絞痛,“你還有心情裝睡?你父親下葬了,所有人都去了,唯獨你安逸的躺在這個病牀上。”
是啊,他父親死了,七天前他父親過世了,今天是他下葬的日子,而自己卻暈倒了,哭了七天眼淚都沒哭幹,眼眶再次溼潤,感覺眼睛已經超過負荷,含着淚有些澀痛,但是內心的悲傷太大,身體傳來的那點疼痛根本不算什麼。
絕望的閉上眼睛,就再次聽到陸子默的聲音響起,“怎麼?你就不想再去看看你父親?趁着你父親屍骨未寒。”
“如果你起來,把這些飯菜吃了,我就帶你去你去看你父親。”說着還無所謂的拿筷子敲着碗,整個房間裡發出清脆的聲音。
林婉白聽到這句話,像是有所動容,背部抽動了一下,就見她從牀上爬起來,看都沒看他一眼,就拿起桌上的飯菜,瘋狂的吃了起來,完全不顧形象,陸子默架着二郎腿,雙手環在胸前,饒有興趣的看着她,冷笑道:“你這個樣子真醜!”
比起剛見到的林婉白,不過爾爾三四個月的時間,就變得又瘦,又憔悴,因爲父親的離開,眼睛哭的跟核桃似的,這幾天根本就沒合過眼,眼睛底下的黑眼圈十分明顯,看着整個人都沒有神采,頭髮也沒打理過,有些油膩,剛睡醒又有點亂。
無論陸子默怎麼嘲諷冷笑,林婉白都不在乎,她現在唯一想做,唯一在乎的是,去看看她的父親。
嘴角油膩,還掛着飯粒,即便他現在是自己最不想理的人,但他可以帶自己去完成她想做的事情,“可以了嗎?”
陸子默看着她不修邊幅的樣子,有些倒胃口,“你去照照鏡子,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想想你父親想不想見到他的寶貝女兒,這副鬼樣子!”
林婉白冷笑一聲,“他還能看到我嗎?他還想看到我嗎?”
換了個姿勢,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去收拾自己,死的是你爸,又不是你!”說完頓了頓,“你們林家上下現在最傷心的怕只有你了!你的母親,大姐,還有個不懂事的小妹。都爲分得你父親的遺產而內心雀躍呢?所以……你這個樣子是裝給誰看的?”
林婉白緊緊的咬着脣,狠狠的瞪着他,“你可以羞辱我!你可以看不起我!但是!你不可以羞辱我爸,不能羞辱我的家人!”
無所謂的聳聳肩,“我這不是在羞辱你的家人,這就是事實,你爸一死,你們家的矛盾真是外人一眼就能看透。還有你那個在家一直是個好母親,好妻子形象的媽,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竟然可以讓你爸,給她分得20%的股份。你最好跟你媽學着點。”
“我不准你這樣說我媽!”說着拿起桌上的碗筷就往陸子默的這個方向丟,陸子默輕輕一撇頭就躲掉了,站起身三兩步走到牀邊,單腳跨在牀上,一隻手就掐住她的脖子,只見她眸中透着恨意,惡狠狠的陸子默,只見他想說什麼,林婉白就啜了一口水,吐到了他的臉上。
整個房間像是靜止了一般,只見到陸子默擦掉臉上的口水,迅速的給了林婉白一耳光,“起牀收拾自己!如果你想這輩子都見不到你父親,就在這牀上躺着!”
說着就起身,走出她的房門。
林婉白靠在牀頭,看着陸子默還沒走出去的背影,瘋了似的哈哈大笑着,只聽到嘭的一聲,門關了。
林婉白才止住笑意,表情慢慢變得苦澀。從牀上起來,走到浴室,難怪陸子默會說自己丑,裂開嘴淒涼一笑,連自己都嫌棄自己這個樣子醜。
打開淋浴衣服都沒脫,就任由水打溼頭髮,打溼衣服,冰涼的水滲透到肌膚裡面來,腦海中父親的模樣,有清晰有模糊,從小到大,一幕一幕的在放映着。
在陸子默這裡,還好有以前爲上班準備的職業套裝,將長髮全部盤起,一臉素顏,打開房門,就看到外面燈火通明,明明應該對這一切都十分熟悉,但僅僅一個星期沒有回來,又多了點冷漠的陌生感。
下到一樓,面無表情的瞥了一眼陸子默沒有說話,只見他從沙發上站起身來,上下打量了一眼林婉白,冷笑一聲,“這纔像個人。走吧。”
林婉白一路上都看着車窗外,淅淅瀝瀝的秋雨砸在玻璃窗上,就像是她早已經哭溼的心一樣,胸口又一陣難受,手覆上心口,緊緊的按着,好像只有這樣才稍稍舒服。
陸子默瞥了一眼,不動聲色的將車速放慢。
突然進入一個四周燈光很暗的地方,綠樹環蔭的一個地方,一踩剎車,到了。
拿過後座的傘,陸子默遞給了林婉白一把,還將事先準備好的菊花遞給了她,兩人下了車,林婉白就跟在他的身後,見他停了下來,林婉白就見墓碑上,貼着林爸爸的照片,這張照片還是她給父親照的,鼻子一酸,想要流淚,卻也哭不出了,等到真的看到父親的墓碑的時候,心中除了悲涼,什麼都不濃烈了。
只聽到林婉白聲音毫無生氣,在這樣的環境下,顯得有些詭異,“可以讓我一個人呆一下麼?”
陸子默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什麼都沒說的就離開了。
“爸,對不起我沒能趕上你下葬的時候,現在纔來看你,不過也好,這樣就是我們兩個人的時間了,跟那些人一起,總顯得太虛僞,一個個看到你走了,都盯着林氏這塊肥肉,只是可憐母親一個人要擔着林家還有林氏。
爸,我現在覺得這個日子,真的沒法過了,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纔回是個頭,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做什麼。我好累,真的好累。”
如果林婉白回頭,她會看到陸子默就在下面靜靜的看着她,直到她走了,才上的車。
面無表情的瞥了一眼林婉白,冷哼一聲,“跟死人也有這麼多話說。”
林婉白將傘放在腳下,沒有理會他。
從墓地回來,哪裡也沒有去,就回到別墅,林婉白一上樓就將自己關在房間裡。
第二天,接到母親的電話,聲音聽起來竟然要比平時的冷漠,“今天回來籤遺產合同書。”
剛張口想要問幾點,母親就迫不及待的掛斷了電話。好像不願意與自己多說一句話。
從牀上起來,走到浴室,看到自己鏡子中的自己,雖然不像昨天那樣邋遢,但還是看起來很沒精神,黑眼圈依舊,皮膚也不似以前光滑亮澤,嘴脣也缺水,乾乾的有些裂開,什麼時候光鮮亮麗的林家二千金,會變成這個樣子,不禁苦笑。
打開水龍頭,雙手捧着水,打溼沖洗着臉,畫了個淡妝,掩蓋住了之前的憔悴不堪,神色依舊暗淡。
下樓的時候,陸子默已經去上班了,管家恭敬的問了句,“林小姐早,早餐已經給您備好了。”
林婉白擺了擺手,毫無生氣的回道:“我不吃了。麻煩了。”
說着,就換了鞋,走出門。
回到家裡的時候,全家人除了父親都在,還有一個律師。
一個個都安安靜靜的坐在沙發上,沒有人說話,瞬間眼睛就有點澀,想象以前同樣的位置同樣的人都會圍在一起,開心的談論家常,現在因爲父親的離世,什麼都變了。
深吸了一口氣,坐在了空沙發上,將在坐的一一叫了,只有小妹迴應了她,但隨即被大姐一個眼神,給嚇住了。
就聽到大姐冷嘲熱諷道:“不知道二妹,昨天是不是沒臉看着父親下葬,就假裝身體不適沒有去了。今天要來籤合同了,就知道過來了,母親電話剛打完,沒多久就到了。看來也是挺着急的嘛。”
林婉白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什麼都沒說,就坐直身子等着母親發話。
“既然都到齊了,那麼就看看合同簽字吧。”母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律師,每個人眼前就多了一張合同,林婉白看到上面的字,就覺得頭疼,隨意翻看了一下,就簽字了。然後遞了一份給律師。
生在這種家庭,生離死別都顯得這麼冷漠,下葬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將家產分清,分清之後,是不是該各自走各自的道路?林婉白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是,以後遇到困難在也不可以打那個電話了。
深吸了一口氣,眼眶已經微微發熱,手突然被抓緊,扭過頭看向一旁眼眶同樣紅紅的小妹。她還只是個孩子,就要開始承受這些,攬了攬她的肩膀,吻了下她的頭髮,輕聲說道:“沒事的,什麼都會好起來的。”
簽完合同後,律師就離開了,母親看了一眼林婉白,“今晚留在家裡吧,很久沒有一家人在一起了。”
林婉白點點頭沉聲“嗯”了句。
母親從沙發上站起來,“累了這麼些天,你們都去休息放鬆下、各自活動吧,晚飯記得回來吃。”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什麼,“現在我的房間在一樓。”
說完就看着母親有些疲憊的背影,緩緩走進拐角。
林婉白不知道該去哪裡,就準備上樓,只聽到大姐冷冷的說道:“不知道你還有什麼臉呆在這個家。”
愣在原地,緊緊的咬着嘴脣,狠狠的瞪了他們夫妻一眼,冷笑一聲,“姐,我不知道你是腦子進水了還是真蠢得無藥可救了,姐夫這樣找過情人,坑着林家錢的人,竟然還值得你這麼死心塌地的維護他。”
聽到林婉白這麼說,張南就不樂意了,“你個林婉白,我看你就是故意氣死爸的,現在挑撥我跟爸的關係不成,要來挑撥我跟你姐的關係,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這個女人這麼惡毒啊!”
林婉白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我現在叫你聲姐夫,是因爲看在我姐的面子上,你自己做過什麼事情,你自己清楚!不要睜着眼說瞎話,我相信爸在天之靈看看的清清楚楚。”
張南被她說的不知道接什麼,就聽到小妹尖叫一聲,大姐拿起桌上的茶就往林婉白的臉上甩,慶幸的是,茶只剩
下淡淡的餘溫。
林婉白沒有拿手擦拭臉上的水,還是小妹拿起桌上的紙,哭的淚流滿面,給她擦拭着臉,“你們可不可以不要吵了,爸走了,難道這個家也要散了嗎?!”
只聽到大姐衝着小妹說,“想要這個家散的人,是你的二姐!不是我!”
林婉白攔住小妹給自己擦拭臉上茶水的紙,冷冷的看了一眼大姐跟姐夫,就轉身走上樓去。
心中越來越寒,有些事情她真的弄不明白,爲什麼大姐會這麼傻,傻到就算自己男人的心早就不再她身上了,還像母雞護小雞一樣護着他。
還有母親,她看起來,對這個家越來越冷淡,也許是心中壓力太大了,這麼大個公司都壓在她一個女人的身上,父親在世時,把母親當公主供着,寧願怪孩子都捨不得怪母親,所以母親現在一定很傷心吧。
就像自己跟蕭景分開以後,也很難過,時常會想起他對自己所做的一切。
拿出手機想翻看以前的照片,剛一觸摸到手機,就不禁苦笑,這個手機裡哪裡還有關於他的點滴。
朋友圈空間裡的東西也被自己清掃乾淨。現在果真沒有關於他的一點點東西了。
中午的時候,門突然被打開,身體一怔,在陸子默身邊呆久了,沒有敲門的開門聲都會讓她潛意識的想到是他。
鬆了口,就見小妹手裡端着飯菜,“姐,中午看你沒下去吃飯,就給你端上來了,只是可惜煮的不是你喜歡的菜。”
林婉白沉聲“恩”了聲,“先放着吧,我還不餓。”
這麼說着,小妹瞬間就不高興了,“你這是什麼話啊,你看看你,都瘦成什麼樣子了,我知道爸走了,你很難過,但飯還是要吃的。”
看着小妹這麼認真的樣子,嘆了口氣,只好端過她手裡的飯菜。
見她開始吃了,小妹坐在旁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林婉白用餘光瞥到了。
“你想說什麼你就說吧,又不是什麼外人。”林婉白吃了一口飯,冷冷的說着。
聽到她這麼說,小妹支吾了半天,才問道:“他們都說,爸是被你給害死的,說你想跟二姐夫佔有林氏集團,就故意在爸面前說大姐夫的事情。”
林婉白冷笑一聲,“你信了?”
小妹的頭跟搖撥浪鼓似的,“不,我纔不信呢,二姐你從來都這麼好,二姐夫雖然看着很冷漠,但是我知道他心腸還是好的……”
話還沒說完,林婉白就冷笑的打斷,“別說了,爸的死確實跟我有一定的關係,他們說的也不完全錯,但是,我並不想佔有林氏集團,還有你二姐夫遠不像你看到的表面那樣,家裡的所有人都不像你看到的那樣,你唯一能相信的就是你自己。”
說到這裡,小妹就像是被嚇到了一樣,一臉的不可思議,眼眶都微微的發紅,“其它的我不管我也不要知道,可是我不明白二姐,你竟然不要林氏……那你爲什麼要這樣做,爲什麼要在爸面前說姐夫的事情。”
林婉白揉着太陽穴,“你還太小了,這些事情我也不方便跟你說。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小妹的眼淚一顆一顆的砸了下來,砸在林婉白的手背上,就像是硫酸一樣,燒的她心疼,擡手想要給她擦眼淚,就被小妹嫌棄的拍開了,“你不要碰我,我太小,對,我太小了!可是我還是不願意相信他們跟我說的那些話,可是連你自己都不爲自己辯解,我真的不知道我還要怎樣去相信你。”
說着就從沙發下來,用從來沒有用過的眼神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就出門了,關門聲很重,就像是想要將她永遠封死在這裡面。
很好,有一個人恨上自己了。她不是不爲自己辯解,只是在她的內心深處都這樣認爲,自己就是那根害死父親的導火線,你讓她怎麼去違心說,父親的死與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
吃過中飯後,林婉白將碗筷送下去,就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將門窗簾都拉上,室內有些昏暗,但是這樣,林婉白才稍覺有些安全感,躺在牀上,不知不覺的就睡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有敲門聲,才從睡夢中驚醒。後背上全是汗,眼角還掛着淚水。
喊了句“請進”才聽到女傭在門外說,“二小姐,準備吃晚飯了。”
“好的,我知道了,讓他們先吃,我等會就下來.”
林婉白剛纔做夢了,自從父親去世後之後她幾乎天天會做夢,而且幾乎每個夢裡都會有她的父親,只是父親每張臉她都看不清,但她都能知道那就是他。
林婉白夢到過自己回到了小時候,父親給她買糖吃的時候,然後就帶着自己一直走一直走,自己的糖一直掉,從來都沒有吃到過,到最後糖掉完了都沒有吃到一顆。
這次林婉白夢到,自己跟父親在被人追殺,父親一直告誡自己不要回頭不要回頭,開始自己忍住了強烈的好奇心,不敢回頭,可是後面總感覺聲音越來越遠,自己以爲是不是它們追丟了,一回過頭,就看到兩個凶神惡煞的不像人的面孔,抓住了父親,拿着鏈條,鐵棒子狠狠的打着父親。
父親就看着自己,讓自己快跑,林婉白害怕到腿都軟了,看到自己的父親血肉模糊,撕心裂肺的哭着。
還好最後女僕來敲門被驚醒,不然真不知道這個夢,還要怎麼做下去。最後被追的人,會是自己嗎?夢到這些又有什麼寓意嗎?是告訴自己,他在下面過的很不好嗎?
收拾了一下自己,就走下樓,大家都沒有吃飯,等着林婉白,有些不好意思,坐在屬於自己的位置上,“對不起,睡着了,所以下來晚了。”
“恩,沒事,到齊了,就吃飯吧。”說完頓了頓,看向原本父親那個位置,也裝着飯,擺着白酒,還架着筷子,“老林,你也多吃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