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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鑫正在吃飯,本來沒有在意,倒是謝懷源放下手裡的筷子,凝神細聽,隱約聽到些消息。

鄰桌的幾位男子提起這事都是一臉驚嚇,其中一個連連唏噓道:“真是造孽啊,那李家是城北有名的積善人家,這些年樂善好施,不知幫助了多少窮苦人家,怎地就死的這般慘?”

旁邊一個短打扮的道:“就算是尋仇,但也有禍不及家人的規矩,何至於連李夫人和李家一雙兒女都不放過?”

最先開口那人臉上動了動,又露出了感嘆不忍之色:“說的也是,李家公子身上連着中了十幾刀,連臉面都給毀了,李家夫人和小姐更是不堪,據說據說……”他抖着嘴脣了半晌,才嚥下一口吐沫,艱難道:“據說是奸/淫致死。”

幾人都沉默了下來,又同時嘆出一口氣,其中一個身量頗矮地忽然把聲音壓的極低道:“聽說…此事與天水教有些關聯。”

他聲音低的跟沒氣似的,若非謝懷源耳力極好,此時也聽不見,旁邊人倒是聽見了,立刻在桌子底下給了他一腳,又瞪了一眼讓他閉嘴,

最先開口的那人低聲道:“王兄,不是我們不讓你開口,只是你雖和那李家有生意往來,知道些內情,但這又能如何?你還能給他們申冤不成?你也知道,在西北這地界上,一旦什麼事跟天水教沾了邊,那不是聾子,也得把自己當成聾子。”

那身量矮小的人面色一黯:“李兄是我生前知己好友,如今…他死的冤啊!”

華鑫正在給謝懷源夾菜,見他表情不對,低聲問道:“怎麼了?”

謝懷源淡淡搖頭,伸筷子給她夾了筷子菜,華鑫喜滋滋地吃了,就見他忽然起身,轉身向着客棧外走去。

華鑫猶豫了片刻,也起身跟了上去,謝懷源見她跟來,輕輕皺了皺眉,但見她笑的小心翼翼,到底沒有出聲苛責,只是任由她跟着向前走。

不多時便到了李家人遇難的地方,此時已經來了衙差,正兩人一個擔架,將蒙了白布的屍體往外擡,這幾具屍體似乎流了很多血,將那白布都浸透了,華鑫伸頭看了看,正巧一陣風吹來,將那白布吹開些許,她一眼看見,不由得輕輕“呀”了一聲。

謝懷源還以爲她是害怕,垂頭看了她一眼,就見她輕聲道:“這死的幾人,我昨天在客棧見過。”

她把昨天情景描述了一番,末尾又補充道:“昨日我見他們一行人行色匆匆,面帶驚慌,還有些奇怪,沒找到今日就遭了難。”

兩人說話間,卻沒留意有幾個戴着斗笠的人悄悄走進了人羣中,看着李家一家人的屍體,脣邊噙着一絲冷笑,當中一人低聲道:“李家人都死絕了?”

他身邊人回答道:“都死了,一個不剩,他那兒子死的時候還在哭着叫娘,不過,嘿嘿,那李家夫人的味道還真是不錯,老是老了點,但夠勁兒!”

這羣人都低低怪笑了幾聲,有一個聲音傳出來:“當時那李老兒還或者,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老婆被……嘿嘿。”

最開始開口的那人低聲道:“這些都是小事,只是跟李老兒交好的那個姓王的只怕是知道了些什麼,此人不能再留。”

這幾人聲量不大,但着實囂張至極,幾個滅門兇手竟然敢在兇殺現場討論起殺人過程了,這也太目無王法了,更奇的是,有幾個圍着看的百姓聽他們這麼一說,又看了看幾人脖子上帶着的一隻似鳥非鳥,似豹非豹動物,都紛紛退後幾步,齊齊低下了頭。

華鑫本也沒聽到,但見這幾人打扮奇怪,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這才聽到幾人對話,忍不住大爲錯愕,盯着這些戴斗笠的人看了好幾眼,謝懷源看了那幾人一眼,又淡淡收回目光,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

此時百姓都有些驚慌地紛紛後退,就留下謝懷源和華鑫二人站在原地格外顯眼,那幾人看了二人一眼,見華鑫只是微微有些驚訝,怎麼西北這大風大沙的地方,有這麼水靈的姑娘,見了謝懷源都是愣住,眼底顯出些興奮來。

其中一個不知想到什麼,眼底出現一絲古怪的神色,給另外幾人使了個眼色,又看了謝懷源一眼,轉身進了巷子。

一進巷子,那人就興奮地低聲道:“香主,您看到了嗎,那人!”

香主斜了他一眼,點頭道:“沒想到男人裡也有此等絕色…真是,嘿嘿,要怪就怪他命不好,去哪裡不好,偏偏要來這西北。”

香主有些淫/猥地笑了幾聲,然後表情一正,肅然道:“他反正就在這西北,也跑不了,到時候想辦法把他獻給檀越護法就是,如今當務之急,是要先找到那李老兒的好友,姓王的商人,然後……”他做了個單掌下切地動作:“做了他!”

……

華鑫走在謝懷源身邊,憤憤道:“這幫人傷天害理,做了此等惡事,還敢當街討論,簡直是無法無天!”

謝懷源淡淡道:“這又如何?人犯了事,天都是不管的。”

華鑫皺眉道:“難道就沒法子治他們這幫人了嗎?”

謝懷源忽然笑了笑,輕輕捏着她的鼻子道:“你忘了我們此次前來是幹什麼的嗎?”

他人前甚少做這般親密舉動,更何況還是在大街上,華鑫捂着鼻子紅着臉道:“如今這樁命案也鬧得太大了,縱然有人有心包庇,也包不住了吧?”

謝懷源搖頭道:“天水教在西北根深蒂固,只怕官面上都有他們的人。”

華鑫奇道:“你怎麼知道?”

謝懷源道:“你今日看官府可有認真堪驗現場,仔細調查?”

華鑫回想一時,慢慢搖了搖頭,他道:“他們已心知兇手是誰,自然不會仔細再查,因爲查了也奈何不得,還要搭上自己。所以便是聽了那般囂張言論,也不敢作聲。”

華鑫瞠目道:“這也太囂張了,連官面上都有他們的人,我們該怎麼查?”

謝懷源道:“一步一步來便可,”他沉吟片刻道:“今日我在客棧聽人談話,似有人知道內情,先去找那人打探一番再說吧。”

兩人回到客棧,謝懷源命人去打探,那姓王的富商還沒走,謝懷源輕輕敲了敲門,然後徑直推門而入。

那姓王的商人見有人突然進來,神色大爲吃驚,但看謝懷源氣度不凡,因此並未發作,只是遲疑着問道:“這位公子有何事?”

謝懷源語氣平淡地道:“只是來問問,你今天早上所說的,關於天水教殺害李家人一事。”

那姓王的商人面色大變,立刻呵斥道:“我不知道你是何人,也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快滾出去,不然我就要報官了!”

謝懷源似有輕嘲:“報官,也救不得你的性命。”

王姓商人面色慘變,還是咬着牙硬撐道:“我不知你在說什麼,什麼天水教,李家人我通通都不知道!”

謝懷流“哦”了一聲,竟然轉身離去了,他漫聲道:“既然如此,那便是我找錯了人,打攪了。”毫不遲疑地離開了房門。

王姓商人面色忽青忽白,遲疑着看了謝懷源的背景半晌,忽然提聲道:“小二,小二退房!”

華鑫和謝懷源坐在二樓的雅間裡,她看着那王姓富商離去,奇道:“你不是要從他這裡着手調查嗎?如今怎麼把人放了?”不用個什麼辣椒水老虎凳什麼的?

謝懷源道:“不必與他多費口舌,到時他自會找來,也省卻我的麻煩。”

華鑫表情古怪地道:“你倒是不怕他一出門就被人殺了?”

謝懷源微微閉了閉眼:“我已命人跟着了。”

原來是有法子了,華鑫“哦”了一聲,想了想道:“你前日說已經到了西北,住客棧不便,要找間院子住下,我已經使人打聽了,要不要去看看?”

謝懷源點頭道:“這就走吧。”

西北的庭院不比南方的庭院小巧精緻,而是以大氣恢宏爲主,華鑫轉了兩間四進四出的大宅子便覺得腿痠,趁着左右沒人,懶懶地掛在謝懷源胳膊上歇息,不得不說,這般尋住處,真的有一種前世看婚房的感覺。

謝懷源看她走着路都快睡着了,輕輕搖了搖頭,不帶着她再走,命人吩咐下去,就定了這一幢。

華鑫聽說房子定了,打了個哈欠從他身上滑下來,正要去安排房間,就被他攔腰抱住,輕輕轉了個身,正面對着他。

華鑫“……”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謝懷源最近越來越熱衷於各種騷/擾了。

她推了推他的肩膀道:“晚上再說,我要去安排住處,還有收拾行李呢,莫不是你想睡院子裡?”

謝懷源挑眉道:“晚上?”

華鑫“……”一定不是她的錯覺。她黑着臉道:“你想都別想。”

謝懷源淡淡道:“嗯,我不想。”他向來是直接做。

華鑫覺得他話裡有話,正暗暗琢磨,就聽院外有人回報道:“大人,那姓王的商人帶到了。”

謝懷源帶了些遺憾地鬆開華鑫:“讓他進來吧。”

那王姓商人被人攙着,踉踉蹌蹌地走了進來,華鑫看他模樣着實悽慘,身上盡是斑斑血跡,右臂上有道深可見骨的口子,想來是吃了大苦頭謝懷源的人才出手相救,他一見謝懷源就顫聲道:“你到底是何方神聖?真的能救我?”

謝懷源隨意找了張石凳坐下,漫聲道:“只有你自己能救自己。”

王姓商人表情茫然了片刻,半晌才緩緩點頭道:“我隱約知道,李家人的死,一是因爲我那朋友已決心叛出天水教,二是……他隱約猜到了天水教主的真正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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