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爲散人粑粑的萬賞加更。
白蘇最後說了一句“真是失態”啊,便趴在酒桌上不省人事。
白蘇的這一面讓李想目瞪口呆,他以爲這樣的大文學家都應該是彬彬有禮,氣味高雅的那種,最不濟也應該脫離了低級趣味的,而絕不是酒吧裡賴酒喝的酒鬼。
沒錯,李想心裡已經自動把白蘇歸類到酒鬼一欄,喝酒可以有,但是不能喝酒不顧量,而且是在學生面前喝醉。
“你不要怪他,他就是這樣的,除非不喝酒,一喝酒就要醉。”酒桶腰大嬸無奈地看着他,歉意地對李想說。
她把白蘇手裡緊握的酒瓶收走,嘀咕說:“當着學生的面喝醉,不是好老師。”
白蘇呼呼大睡,完全沒有反應。
李想問她:“白老師經常在學生面前這樣嗎?”
酒桶腰大嬸說:“我見過不少。”
李想不知道白蘇從哪裡來的這麼多學生,他不是新近才加入林業大學教書嗎,難道以前也教過書?
酒桶腰大嬸說,白蘇以前給寒暑假的學生辦過補習班,教過很多學生。
白蘇已經醉倒不醒,問他家住哪裡也問不出來,最後是酒桶腰大嬸關門打烊後帶路。兩人扶着白蘇,白蘇身量很高,但是體型削瘦,李想扶着他時,感受到寬大的衣服下是一副乾瘦的身材。他比想象的還要瘦。
酒桶腰大嬸看起來認識白蘇很久了,一路走一路說,說白蘇以前很健壯的,後來酗酒,50歲的時候重病了一次,身體狀況每況日下。
白蘇的家就在酒屋附近,一間寬敞的高檔公寓,應該有200多平,地段和環境都很好,室內設計也很棒,但是裡面的狀況簡直一團糟。
李想看到的第一眼,感覺就是這哪裡是人住的地方,這簡直是一間垃圾屋。
入目之處全是各種堆積成小山的物品,其中大部分是書籍。這些“小山”從玄關一路延伸、擴散,遍佈了整個客廳,讓人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
酒桶腰大嬸一個不小心,腳下被隨地丟的一個紙箱子絆倒,轟隆一聲倒在地上,又把周圍的好幾座“小山”砸倒,響起一大堆書嘩啦啦倒在地上的聲音,也有一大堆石頭鐺鐺的在地上亂滾。
李想一隻手扶着白蘇,一隻手去扶倒在地上呻吟的大嬸:“怎麼樣?沒事吧?”
“這什麼鬼地方?!”大嬸揉着腰恨恨地起身,環顧四周,無語地說,“這哪裡是人住的地方!”
不過她見怪不怪,畢竟不是第一次見。她說以前白蘇每個月會叫一次家政來打掃衛生,後來實在太髒太亂,沒有家政願意來。
“一個月前我幫他打掃過一次,現在又成這樣了。”
李想也是無語,看白蘇平日裡穿着打扮都乾淨整潔,沒想到他家卻亂成垃圾場。
大嬸去撿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石頭,說:“書可以不管,反正他丟的到處都是,但是這些石頭是他的寶貝,要給他整理放一起,不然他會生氣的。”
這些都是收藏石,鵝卵的,奇形怪狀的。
“糟糕,地上有水。”大嬸發現地上有水灑了,剛纔這些石頭是養在水裡的,都被放在一個水缸裡。水缸被絆倒,石頭灑在地上,水也全灑了。
屋裡都是東西,不少書被浸溼。
“完了完了,這個老白%¥…………¥%&”
李想頭大,先不管這些,把白蘇扶到臥室,給他放牀上,然後出來和大嬸一起打掃衛生,把地上的水吸乾。
李想一邊幫忙,一邊小心地問:“白老師的家人呢?”
這個亂糟糟的家一看就是沒有人生活的地方,白蘇住在這裡都像是一顆釘子釘了進來,要想再住進一家人,實在難辦到。
正在搬書的大嬸看了一眼李想,似乎對他竟然不知道這個而驚訝。
“他離婚了,老婆帶着孩子都走了。”
噢~李想識相地不再問。
這個家裡地板上全是雜物,四周牆壁上的木架子上擺放了各種各樣的東西,其中不少是鑲在框裡的照片,李想打量幾張,是白蘇和不同的年輕人的合影。
“這些都是他的學生。”大嬸在拖地。
“都是?”李想問。
“都是。別看他現在是大學裡的教授,其實以前只不過是個小培訓班的補習老師,不比我開酒屋好。”大嬸說道,聽她的意思,似乎有些不岔。
白蘇的經歷不是秘密,他成名後被人拎出來講過多次。他是大器晚成的作家,到43歲的時候寫下《不似你所見》才爲人所知。在這之前,他做過各種工作,像大嬸說的補習班老師,還有小學老師,擺地攤,做小生意,甚至開出租車,開公交車……
如果再往前追溯,會發現他畢業於名牌大學,但是畢業後一手好牌被打爛了,直到寫作才華顯現才過上穩定的生活。
李想不知道他離婚是不是和窮困潦倒有關,但肯定對家庭的環境有很大影響。
他和大嬸兩人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地上的水擦乾。因爲實在太晚了,不然看大嬸的樣子,想要一鼓作氣把整個家都清掃一遍。
兩人好不容易找了個可以坐的地方休息,李想回頭看了看臥室,門半掩着,溫暖的燈光從門縫裡泄出來,照亮門口的“垃圾堆”,剛剛稍稍有點好起來的心情頓時又沮喪了。
他隨手從身邊的垃圾堆上拿起一本書,《馬小跳玩數學》!一年級的數學輔導書!
他又拿起一本,是本大部頭,《書蟲——牛津中英雙語讀物》,這是高中的英語輔導書。
他又隨手翻了幾本,有的是小學的,有的是初中、高中和大學的,還有碩士博士類的理論書籍,跨越各個年級,內容五花八門。
李想忽然想到,之前在酒屋聊天時白蘇展現出來的博學,或許正是因爲他博覽羣書,看書多而雜的原因。
大嬸見他一直在翻書,說道:“你們白老師非常的博學,什麼都知道,在酒屋裡大家有問題都會問他,沒有誰能難倒他……”
她的語氣裡帶着自豪和驕傲。
兩人休息片刻後,大嬸讓李想回去,她留在這裡照顧白蘇。
李想想了想,白蘇和她看起來很熟悉,應該是熟人,相反,白蘇和他才陌生呢,所以點頭同意,從白蘇的家離開了。
深秋時節的晚上已經很冷了,這裡是生活區,不比大路,深夜裡空空曠曠的。夜空中下起了毛毛細雨,一兩顆寒星在閃爍,發出微弱的光。冬天正在悄悄來臨。
李想緊了緊外套,走在昏暗的小路上,腦海裡全是白蘇帶給他的感受。以前他看到的是白蘇裝飾過的一面,今天看到的纔是生活化的一面,這纔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無比的真實。或許正是白蘇有這樣複雜的經歷,才能夠寫出有血有肉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