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流風握住野火的手,想解釋什麼,卻是沒開口,已經笑了出來。看着她生氣的樣子,都是一種享受。
“如果我那時候知道你將來會嫁給我,我也不會愧疚緊張這麼久了,總怕你留下心理陰影,將來嫁不出去!”慕容流風將野火的手放在脣邊輕柔的摩挲着,笑得好不愜意。
“你、果真是你這個淫——賊!”野火狠狠地捶着慕容流風的胸膛,大眼睛瞪得圓圓的。
“野火,我那時中毒了,是春藥,所以,有些舉止是不受控制的。”慕容流風低聲開口,他起身將野火拽緊懷中,輕撫着她的後背。
“對不起。”他輕聲說着,是真心說的對不起。那晚輕薄了她之後,他就後悔了,當時,他還不懂心中的悔意是何原因,可是現在想想,原來,從那時開始他心中就有她了。
野火聽着他沉穩有力的心跳,很奇怪的感覺。
明明知道他有很多秘密,可是對於她來說,慕容流風就是真實且可靠的,不像秦淮,就算他站在她的面前,她也覺得,他們相隔了太遠,總有種一眼萬年的時空分離感。
這感覺,是對?還是錯?
是在意?還是好勝心切?
野火眼神閃爍了一下,神情恢復平靜。
“那你接下來準備怎麼辦?你該知道,這一路上我跟秦靖歡做了不少手腳,現在秦淮倒是沒什麼動靜,可是我聽說秦天霖最近動作不小呢。”野火的消息大部分都是秦靖歡的暗衛傳過來的。
“秦天霖藏起你的母親,又讓秦靖歡失蹤,而且還將莫紫衣嫁給了秦胤,最近,他在南壤國內的一些商號也是運作頻繁,多有外人進出。秦天霖似乎在密謀什麼大的動作。”慕容流風說的更加詳細了,畢竟,他的眼線比野火多了太多。
野火想了想,輕然道,“不過我想這一個月內應該是安靜的,慕容戰一直不露面,就算是出現了,各方勢力也會試探一下,看你自己如何把握了。你不是沒有機會,但是!”
野火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美瞳認真嚴肅的看向慕容流風。有些話,不該說的,該說的,今晚上她都想說出來。
之於慕容流風,她心中自然是有些偏袒的。
“但是什麼?”慕容流風神色一凜,他總覺得野火是知道了什麼?或者說,剛剛秦淮漏了什麼口風?不過,秦淮那樣滴水不漏的人,從他口中漏出什麼有用的東西,實在是不太可能。
“單就目前來看,你若真動了,你取勝的機會不過是三成而已。秦淮五成,秦天霖兩成!這是我的看法,不一定準確,我的直覺如此,但是天下局勢瞬息萬變,不過是一夕之間,可能就完全不同了。”
野火冷靜的開口,她的身子一直窩在慕容流風懷中,安靜的聽着他有些加快的心跳。這份安靜其實有些騙人,因爲過不了多久,山河家園,都將徹底的清盤。
過往一切都會改變……不知,這人心是否會變?
“這麼說,我若主動出擊是不適合的了,靜觀其變也不行,秦淮早晚會發現我暗處的勢力,那麼惟有出奇制勝了!”
慕容流風沉聲開口,面容隴了一層淡淡的霧色,眼底盛開一分金色光芒,點點晶亮,瑩潤卻奪目,在這暗夜裡,綻放華彩,卻有些觸目驚心。
所謂出奇制勝的後果有兩個!要不大獲全勝,要不全軍覆滅!
如果他按兵不動,至少能保存實力,就算被發現,他至少能保住地宮的勢力,因爲地宮就算被發現,想進攻也非易事。
可若取的是巧,那後果瞬息萬變!便不是他能完全掌控的了!
他很矛盾,野火的話跟慕容戰大同小異,既然慕容戰身邊還有高手,那麼天下還有誰能跟野火的智謀相抗衡?
看來,這南壤國一直就是臥虎藏龍的,只是局勢未亂,一旦開戰了,各方高手都將浮出水面。
亂世出英雄,亦出梟雄!
“野火,太晚了,睡吧。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呢。而且,你我之間,不也有一個月的約定嗎?”慕容流風笑得溫潤如玉,他的聲音沉穩安然,無端讓人心思沉澱下來。
是啊,如果現在就是想不通,想不開的話,不如擱下,過幾天再想,也許會有意外的收穫。
……
次日清晨,野火從鳥兒婉轉鶯鶯的鳴叫聲中幽幽醒來,她揉着眼睛,不明白自己昨晚怎麼睡得如此安穩。她一向睡眠比較淺,可昨夜竟是姿勢都沒換,就這麼窩在慕容流風懷中睡到了天亮。
而慕容流風卻是很慘,被靠着牆,一動不敢動,手臂都被她壓麻了。
“早!”野火睜開眼,看到慕容流風石化的姿勢,笑的燦爛明媚。
她起身給慕容流風揉捏着麻木的胳膊,嘴巴卻是不饒他,“你就不能把我放下,沒有你摟着,我睡得更好。”
野火的話讓慕容流風很不樂意,他還不是怕驚醒了她。其實,他昨晚在屋子裡點了寧神的薰香,看到野火說着說着話就睡了,他哪捨得放下她呢。一直摟着,到了現在,絲毫不覺得累。
“是我犯賤,不摟着你我睡不好,行了吧。”他算是被打敗了,在她面前,習慣性的擡不起頭來。
慕容流風心底恨恨的想着,等他得到了折磨人的小丫頭,會讓她見識到他的大男子主義的。
見慕容流風脣角忽然扯起一抹壞笑,野火就知道他在算計自己。
敲了一下他的腦袋,冷然道,“心裡面罵我呢?”
“沒有,想你呢。”慕容流風急忙表着忠心。
“想着怎麼折磨我,是不是?”野火不以爲意,反脣相譏。
“怎麼會呢?我帶你出去走走吧,這百竹園可是很多好玩的。”慕容流風視線掃過野火蹭的有些皺巴巴的衣襟,必須趕緊起來了,要不然,他就控制不住了。
男人早晨起來總是特別容易衝動。
野火點點頭,低頭,不小心瞥見了慕容流風小腹下被支起來的小帳篷。
二人昨晚都是脫了外衣睡的,裡面的褻衣褻褲都是絲綢的,薄薄的,若隱若現。野火覺得自己的臉莫名一下紅了,她揉了揉,不自然的別過臉去。
一想到那裡的位置是男女做那事最神秘的地帶,野火就覺得渾身發燙,說不出是彆扭還是好奇。畢竟,她沒經歷過,也沒那種體會,實在不懂,男女在一起做那種事情有什麼興奮和舒服的?
難道,真要試試?
她想了一下,急忙搖着頭。這大清早的,她是魔怔了嗎?儘想這些做什麼?一大攤子正事沒辦呢!
再說了,這種事能試試的嗎?試不好不就搞出人命了嗎?
眼見野火面色發紅,又出神的搖搖頭,慕容流風視線隨着她的目光看下去,正好落在自己的臍下三寸上。
那裡昂揚起來,好不壯觀。
該死!慕容流風心底暗暗咒罵,臉色也有些不好看。可是野火搖頭是什麼意思?
嫌棄他嗎?不喜歡?
嫌小?
慕容流風被自己奇怪的想法嚇了一跳!不會的!野火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呢?太荒謬了!他是魔怔了吧!
兩個人心思各異的想了一會,同時回過神來,目光一交織,都是不自然的避開了。還是野火反應先回過神來。
“你怎麼不敢看我?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我就知道,你剛纔一定是在心裡面罵我了!”野火指着慕容流風,小臉倔強的揚着。
“沒有,我在想,你在想什麼。”慕容流風實話實說。
“我想什麼關你鳥事!”
野火瞪了他一眼,不再說話,下牀穿衣服梳理頭髮,並沒有注意到慕容流風瞬間鐵青的臉色。
確實關他的鳥事!
……
二人手拉手的出了房間,既然說了是做夫妻該做的事情,那麼牽着小手散個小步也是很正常的。
晨光初曦,五月時節,正是春夏交替的時候,草長鶯飛已過,蟬鳴蛙叫還未到來,一切,處於一個更替的時節,就如同此刻的局勢,處在一個敏感的過渡時期。
這百竹園內確實不止表面上看到的這麼簡單。竹林深處還有一個小亭子,全是竹子搭建而成的,椅子、桌子,包括喝水的杯子都是竹子的。
威風吹拂之下,竹葉沙沙作響,翠色搖曳出醉人的色彩,雖然單調,卻賞心悅目。讓人醉在其中,貪戀在其中。呆的久了,聞着竹子的香氣,人都會醉的,比最好的竹葉青酒還要沁涼心扉,醇厚甘怡。
這裡的一切都是最接近自然的翠綠色,看着就讓人心曠神怡,若是每天都在這裡呆上一個小時,很多事情都會想通。“我每天都會來這裡,有時候晚上都是在這裡亭子過夜的。”慕容流風扶着野火坐下,給她倒上竹葉萃取出來的原汁竹子水。
野火喝了一口,不禁蹙眉。味道入口有些澀,冰涼冰涼的,可是回味之後,卻是說不出的清香爽冽。眼見野火喝了第二口,慕容流風不禁抿脣輕笑,他喜歡的,野火也會喜歡。
“野火肚子餓了嗎?我讓廚子準備吃的吧!”慕容流風知道野火昨晚沒吃飽,心疼她餓着肚子走了這會路。
“你這裡什麼都有,不如我們一樣特別的?”野火一聽吃的,好心情上來了。
“什麼特別的?”慕容流風溫潤一笑,心裡思忖着野火不知道又在想什麼新奇的招數了。
“鐵板燒!”她說完放下杯子,見桌子上有筆墨紙硯,瑩白的手指優雅的執起毛筆,揮毫潑墨之下,將需要準備的食材跟工具都寫了下來,看的一旁的慕容流風一愣一愣的。
“鐵板燒?需要這些東西?”慕容流風顯然是有些吃驚。
“快去準備!”野火催着他,來了這裡這麼久,她很懷念在現代的時候跟弟兄們在大排檔外面喝酒吃海鮮,吃烤肉的感覺了,暢快淋漓,好不舒爽。
慕容流風雖然有所疑惑,還是順着野火的性子,吩咐齊茫等人去準備了。膳房裡面什麼都不缺,就是鐵板有些麻煩。可齊茫跟萬、事兩個丫頭一想起四少爺說了,紙上寫的東西,少找了一樣,就扣他們一年的月俸,幾個人搜腸刮肚想了半天,最後還是齊茫忍痛割愛,奉獻出了自己祖傳的青龍寶刀。
這把刀足有常人腰身寬度,長約一米,遠看就像一塊鐵板。
萬丫頭不由調侃齊茫,什麼傳家寶,估計就是爲了等着被當成鐵板用的。齊茫氣得臉都綠了,一肚子苦水沒地方說。
東西都準備齊了以後,齊茫生好火。野火先將方天畫戟架在火堆旁的兩塊石頭上,將排骨什麼的擺上,正好中間的地方有火,兩邊還不礙事。
一衆人等看的目瞪口呆!方天畫戟啊!十大兵器之一啊!就這麼烤排骨了?
野火吩咐慕容流風一次刷手蜂蜜、辣椒、醬油、鹽。過了一會就翻過來。不一會,整個百竹園都回蕩着烤肉的香味,所謂酒香不怕巷子深,大清早的,百竹園外面就圍了很多的下人丫鬟,還有其他房的人,都伸長了脖子朝裡面瞅着,光聞着味了,卻不知道什麼味道這麼好聞。
這些世家子弟跟大宅院裡面的丫鬟下人,哪裡經歷過這種山野之間纔有的吃飯方法,一個個急的撓牆了,卻是得不到要領。
野火跟慕容流風相視一笑,盡是得意。
一旁伺候的齊茫跟萬事兩個丫頭早就被這味道刺激的眼都綠了,等着烤好了,原本以爲是眼睜睜的看着野火跟慕容流風吃,誰知道,野火竟是先招呼他們。
“你們三個人過來坐,別那麼拘謹,一會都給我敞開肚皮吃,吃的少了,我不依!”野火說的豪爽幹練,大眼睛彎起來,目光純粹明媚。
三個人驚訝的看着她,本來對她都是存了幾分戒心的,畢竟是秦府的八小姐啊,可是見她如此說,三個人倒是無措起來了。
慕容流風也有些小小的詫異,但是想到她平日對飄飄說話那神情,倒也沒覺得有什麼特別的了。
“坐下吧。順便去下人房把飄飄找來。”慕容流風溫潤的吩咐齊茫,眼神示意萬事兩個丫頭坐下。
“謝少奶奶。”萬事兩個丫頭還是沒有放開,拘謹的跟野火道謝。
“順便把秦靖歡也叫來。”野火點點頭,隨口說了一句。
“叫他作何?他來我就不吃了。”慕容流風這算是威脅。
野火拿起一塊排骨堵着他的嘴巴,知道他這是吃醋了。
“好了,一會吃完了給他帶過去。”不想在下人面前讓慕容流風沒面子,野火聰明的選擇妥協,後退一步。
慕容流風得意的啃着野火給的排骨,真的很好吃,加了蜂蜜之後,味道不那麼油膩了,而且排骨的顏色還很好看。
萬事兩個丫頭瞪着慕容流風,饞的要留口水了,野火遞給她們,她們猶豫了一下,看看慕容流風。
“你們別總是看他,有他吃的就有你們吃的,既然都坐下了,就不要再想太多,凡事多想無益。”野火的話讓萬事兩個丫頭覺得是話中有話,互相交換了下眼神,聰明的對野火點點頭,一個多餘的字都不說。
野火面上笑着,心中冷嘆,果真是慕容流風身邊得力的助手,一個個都不簡單,做事都很有分寸。
等着齊茫領着飄飄回來了,野火已經進行下一輪的燒烤了,當齊茫看到自己家傳的青龍寶刀架在了火上,頓時下跪的心都有了。
萬事兩個丫頭卻是捂着嘴癡癡的笑了。
野火不以爲意,等着寶刀燒紅了,刺啦一聲放上了五花肉跟蘑菇等蔬菜。肉味飄香,燒的紅紅的鐵板將五花肉跟蔬菜烤熟,再加上調料,那味道空前絕後了。
野火還嘗試着放了一些白酒進去,酒香四溢,再配合上百竹園纔有的竹子清香味道,如此美景,慕容流風恨不得永遠都停留在這一刻。
火光映紅了野火的面龐,她的大眼睛時不時彎起來笑得開心愜意,吃東西也毫不做作,自然灑脫,怎麼看,都有一番清爽怡人的氣質。看的他更加不能移開視線了。
只是,也有一個人這頓飯吃的十分憋屈。
齊茫眼巴巴的瞅着面前的五花肉,總覺得自己的祖先就在一旁盯着他,大聲數落他玷污了祖傳寶物,以後如何去見列祖列宗。齊茫被逼急了,大口吃着肉,大口喝着酒,彷彿要把祖先的那些話都吞到肚子裡一樣。
吃的差不多了,野火彎脣淺笑,對着看似空曠的竹園後面,朗聲道,“看來以後秦宅裡面,很多人都會像我們今天這樣吃吃喝喝了。看了這麼久,你們也該回去自己嘗試一下了吧。”
野火說完,跟慕容流風相視一笑。
這百竹園太熱鬧了。外面圍着聞味道的慕容世家的人,竹園後面就全是各方勢力的探子,看起來就他們六個人在吃飯,可看他們吃放的人卻是不下一百個,這頓飯吃的,如果不是她跟慕容流風定力好,誰能吃的如此安穩。
野火話音落下,竹葉沙沙作響,暗衛撤走了一批,不過留下的卻都是高手。
“流風,我先回去休息了。”野火淡淡一笑,這快中午了,她該去會會秦靖歡了。
慕容流風眼神暗了一下,沒說什麼,點點頭,算是默認了。
野火帶着飄飄剛剛離開,齊茫便附在慕容流風耳邊低聲道,“四少,剛剛少奶奶那麼說是什麼意思?”
齊茫沒想到野火耳力如此過人,可那麼明目張膽的說出來,那些暗衛豈不是對他們更增加了警惕性嗎?
慕容流風眼眸噙着一抹讚賞,對於野火,他真是越來越刮目相看了。
“如果不這麼說,他們還會繼續安穩的監視下去,說了,反倒是亂了他們的陣腳了。本來是監視,現在他們該知道自己是在明處了,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們就會有所懷疑,我們在明處所做的一切究竟幾成是真,幾成是假,本來會信任的事情,也會有所懷疑,以爲我們是在做戲。如此以來,真正在暗處的人,反倒是換成我們了。這障眼法用的天衣無縫!”
慕容流風由衷的開口,低沉的聲音只他跟齊茫能聽到。
齊茫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慕容流風,繼而垂下眸子,神情滿是愧疚。
“四少,是我魯莽了,剛剛還懷疑少奶奶這是在害我們。”齊茫慚愧的低着頭,他一介武夫,雖然跟四少學了不少計謀良策,但竟然還是不及少奶奶一分。
他簡直不敢相信,一個世家的小姐竟是有如此本領?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慕容流風微微側目,視線落在野火逐漸消失的背影上,她越是強大,越是暴露出太多鋒芒,他心底的不安越發濃重,總是害怕她會受到傷害。
慕容流風太想保護野火了,他一直是隱藏的,虛僞的活着,在看到跟他一樣被世人曲解了的野火後,他的好奇逐漸轉爲驚豔,驚歎……然後是眷戀繾綣……
他時刻想要保護她,不作出任何利用她和傷害她的事情。
然……世事無常,有時候,有些傷害,有些冷漠,卻是不得已而爲之。當他面對了,方纔知道,那撕扯心扉的感覺,是如何蝕骨焚心。
不就的將來,他會做出親手推她離開的舉動。那時的他,看不到她的背影,看不到她的眼,心都被掏空了……
都說一眼萬年,等他推開她,再去找的時候,卻是人海茫茫了……
……
野火穿過百竹園,到了秦靖歡的房門口,敲門後,不見有人,她遲疑了一下,推開房門。
眼前的景象讓她有些吃驚,桌椅板凳散落一地,好像被人翻過一樣,而秦靖歡卻是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