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青雲身後的警衛們,這才拔出了槍,卻不敢妄動。
“哪裡是戰場?在家裡的後院,殺一兩個被放出來的狗,也是戰場?他們死得太冤!你今天再多說一句,我就割下你的腦袋。你回去,一樣可以得到,你所說的,代表你最高榮耀的勳章。既然它比你的生命還重要,那你說話啊!”
林若塵根本不管有多少杆槍指着自己,刀鋒往下稍稍一壓,一條血痕在華青雲的脖頸上浮現。
華青雲眼神閃爍,一句話也不敢說,他敢肯定,只要他開口,那匕首就會毫不猶豫地切下來!
冰冷的刀鋒,幾乎凍僵了他的血液,他隱隱覺得自己褲子裡,一陣的溫熱。
“不說話?那你就是覺得自己的性命,比那個狗屁的牌子更值錢了?你這樣的軟蛋,都有所謂的價值,憑什麼他們的命,要丟在這些狗屁倒竈的事情上!”
林若塵低吼着,眼睛死死地盯住華青雲的雙眼。
這兩天,他心裡總是壓着一股火,終於藉着這件事情,完全發泄了出來。
華青雲重重地喘息。
他年少得志,又得了家族的大力支持,在三十二歲的年紀,就坐到了“長空”參謀總長的位置。再歷練個二十年,就妥妥的是軍方真正的話事人。
除了那個從小就不鳥他的華青山,沒有誰在公衆面前,這樣掃他的面子!
這就是赤裸裸地羞辱!
他好想不管不顧地下令,將這個該死的林若塵,擊殺在當場。可他不敢,他只要看見那殺意幾乎凝成了實質的眼神,就不由自主地顫抖。
一句話也不敢說。
林若塵掃了一眼身後密密麻麻的槍支,不屑地冷笑一聲,鬆開了華青雲,反手將匕首入鞘,冷聲道:“你可以下令讓你身後的人,開槍了。”
華青雲雖然有些意動,卻仍然不肯冒險。
林若塵哂笑一聲,轉身就走。
就在華青雲覺得已經安全,並準備開口的時候,一個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是我的鐘山大營,沒有我的命令,誰敢動槍,就地格殺!”
鄭強軍的臉上依舊掛着酒醉的酡紅,但聲音卻沒有一絲的顫抖。他早就來了,林若塵出手制住華青雲的那一刻,他就已經來了。
直到林若塵和偵察排的戰士,晃晃悠悠地走遠,鄭強軍依舊筆直地站在那裡。
就在這一刻,他再也沒有向上攀升的動力。
相比較這些齷齪的事情,他寧願去邊境戰場,用鮮血和生命,來證明自己的價值!
“鄭師長,你手下的兵,都是這麼的不受軍紀的約束?”
華青雲的臉面丟盡,他必須通過其他方式找回來。
“他不是我的兵。他是我找來的幫手,我想多留下幾個兄弟性命的幫手。他也不用受軍方的紀律約束。你如果有事,衝着我鄭強軍來!對付他?別說我小看你,你還沒有被他放在眼裡。”
鄭強軍已經顧不上什麼影響了。無欲則剛,既然做好了重回邊境戰場的打算,鄭強軍就無所顧忌,話也說得強硬無比。
林若塵幫了他的大忙,他必須表現出自己的強勢來。至少他還在盛京城的時候,華青雲不能動他!
林若塵知道今天的行爲,有些過激了,但他並不後悔。有些事,不想忍,總要付出代價的。
他只想回去睡一覺,早點回到能夠讓他的心靜下來的,暗城區!
軍方的風起雲涌,再與他無關。
他在這裡,做了一件自己認爲該做的事,結識了幾個值得結識的朋友,殺了幾個該殺的人,僅此而已。
這不是他生活的圈子,他也就是偶爾進來,打個渾罷了。
林若塵回到自己的小院時,就苦笑了一聲。
似乎每次在自己迷茫,找不到方向的時候,總有人在這裡等着他。
方夢山,一個在他看來,非常重要,非常神秘的朋友。
沒有方夢山,他絕對走不到今天這一步。就像一個武林高手,僅僅是用一根手指,輕輕地點他一下,自己卻不由自主地往前奔行千里!
方夢山在笑,幾個月不見,彷彿清瘦了一些,但精神卻比剛見到他時,更加的昂揚。
“聽說兄弟最近心情很差,來陪你喝幾杯。怎麼樣,有好酒嗎?”
“你來了,喝什麼,我都覺得是好酒!”
林若塵也笑了起來,他在任何人面前,都沒有像在方夢山面前,這麼放鬆、自在。
“我聽起來,你這是準備隨便拿點酒,來對付哥哥的意思啊?”
方夢山的戲謔,讓林若塵多日沉鬱在心頭的煩躁,一掃而空。
“今天,不醉不歸!”
“往哪歸?哥哥我今天還就住你這兒了!”
兩人說笑着,已經有人去前面張羅酒菜。
林若塵並沒有問,爲什麼連軍方這麼絕密的任務,方夢山依然知道的清清楚楚。在他看來,這個兄弟,從來都是無所不知的。
酒喝到半酣,方夢山才停下了酒杯。
“兄弟啊,現在連我自己都佩服我這雙眼睛啊。你說,我當初是怎麼在那個小泥潭裡,一眼就看出你這條神龍的?”
“狗屁的神龍!兄弟我現在,惹了一屁股的麻煩,我自己都不知道,還能活到什麼時候啊。”
林若塵仰頭將烈酒倒進口中。
說來也怪了,這些麻煩,就好像是追着他林若塵一般,逃也逃不掉。短短半年的時間,殺手、社團、軍方、豪族、古武世家,他林若塵得罪了個遍!
“敵人有多少並不可怕,關鍵看你交了多少的朋友。沒有敵人,只能說你太弱。沒有朋友,那就真的找不到前行的路了!”
方夢山呵呵笑着,似乎話裡有話。
林若塵沉吟了一下。是啊,自己有這麼多的敵人,可不還有那麼多朋友嘛。
老而彌堅的俞雙龍,瀟灑脫塵的陳風,聰明俠義的龍若水,未曾謀面的華青山……
細細想來,只要有一個這樣的朋友,這一生就不算枉然。
想到此處,林若塵放開心胸,大笑起來。
“方兄不用再開解了,兄弟想得明白。有什麼事,你明說就是,我林若塵,最信的只有你。”
方夢山點點頭,漸漸收起了笑容。
“兄弟,我下面說的話,恐怕對你來說很難接受。你能相信我嗎?”
林若塵將酒杯放下,給兩人的酒杯仔細地斟滿,輕輕碰了一下,慢慢地將杯中的酒,倒進口中。酒杯翻轉過來,沒有一滴落下。
將空空的杯底朝方夢山亮了亮,林若塵笑而不語。
“好!”方夢山擡手將杯中酒喝乾,沉聲道:“離開盛京城,而且要趕快離開。這裡不能成爲戰場。我爲你安排好了身份,會有人幫助你。你要做的,就是在他們追殺你的途中,找出他們,幹掉他們!”
“他們來的人很多嗎?”
“誰特麼知道!鄭光明這個混蛋,這幾年放了多少人進來,我想連他自己都不清楚。這麼多年的潛伏,他們的身份早就洗白了,查不出來!”
方夢山咒罵了一句,拳頭重重地砸了一下桌面。
“好。幫我照顧好暗城區,照顧好我徒弟,我去把他們找出來。”
林若塵並沒有什麼猶豫,只是鄭重的點頭。
如果大戰在盛京城展開,要死很多人。即便林若塵自身,多了少許的助力,也絕不可取。
“兄弟,你就一點也不想知道,哥哥我是幹什麼的?”
林若塵答應的乾脆,方夢山卻有些不好意思。離開盛京城,林若塵的危險,就會打了許多。畢竟,這裡有很多人,可以給林若塵提供幫助,可一旦走出盛京城,林若塵又會變成孤零零的一個人。
“該到我知道的時候,你自然會告訴我。我不想逼着你騙我,我林若塵,相信一個人不容易,我不想在這裡面,加了水分。”
林若塵起身,按住了方夢山再次準備倒酒的手,輕笑道:“你告訴我該怎麼走就行。這是我自己選的路,不必太放在心上。”
方夢山長嘆了一聲,搖搖頭,彷彿要將滿腦子的不良情緒,盡皆拋去。伸手在茶杯中蘸上茶水,在桌面上寫了幾個字。
雙河鎮,清風茶社。
“明天九點,會有人在哪等你。”
方夢山起身就走,他覺得胸口有些堵,他害怕再等一會,真的就會醉死在這裡。
小郎的傷勢已經穩定,每天都會清醒一段時間,不過醫生還是會給他注射鎮定作用的藥物,讓他大部分時間,都處在沉睡之中。這對他臟腑的恢復,有很大的幫助。
林若塵和雷少亭在房間裡,足足談了兩三個小時。
再出來時,林若塵的背後,已經背上了斬龍寶刀。跟在身後的雷少亭,神情凝重。
林若塵微笑着,伸手拍了拍雷少亭的肩膀:“你做得到的,相信我兄弟。”
一輛黑色的轎車,從暗城區開出,趁着夜色,駛向了盛京城的西門。
不知道有沒有人知道,盛京城的猛虎,出籠了!
早春的陽光,尤顯得溫煦。
林若塵揹着雙手,邁進了清風茶社的大門。
這個點,估計茶社也纔是剛剛開門,根本就沒有什麼客人,清清靜靜的,只有一縷輕柔的琴音,在大廳裡縈繞。
擡頭環顧,林若塵怔了一下,臉上的笑意,愈加的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