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七天,彷彿盛京城的社團們,已經默許了暗城區“鷹翅”的存在,沒有任何一個挑戰者上臺!
可林若塵知道,這不可能。
至少,每天,青山和山河會這兩大巨型社團,都會風雨無阻地守在擂臺前。
他很奇怪,就算青山和他有些情義,之前也已經有了合作的意向,不願出手,爲什麼山河會,也同樣的按兵不動?
往日,暗城區交出的兩成紅利,至少有一成落在了山河會的手中。就單憑這份利益,山河會也沒有放他們一馬的理由!
又是一天的清晨,天空飄起小雨。生死擂臺前的氣氛,略顯凝重。
軍方的監管席位上,不僅僅坐着吳桐,還有一名骨骼粗大的中年軍官,筆挺地坐在那裡。一輛軍用吉普,停靠在一旁。
十一家大型社團的主事,走到了一處,似乎在商議什麼。
金陵、榮勝、華盛三大武館,在另外一側,居中坐着的,正是俞雙龍老爺子。
盛京城各個社團的成員,幾乎將這條街,圍了個水泄不通。
林若塵盤坐在擂臺之上,雙眼閉起,一口氣在肚腹間來回滾動,發出咕咕的聲響!
這是獨屬於林若塵的呼吸吐納之法。芯片中傳授的那一部“化龍訣”,分爲了泥蛇、巨蟒、角蛟、化龍四部分,林若塵如今已經練到了巨蟒篇。這呼吸吐納,纔是暗勁宗師內家功夫的根本。
他已經覺察到,今天這一戰,或許非比尋常。
十一個大型社團的主事商議了片刻,山河會的趙山河,走向了監管席位的吳桐,低聲說着什麼。
“好。經過十一家社團共商,今天一戰,就是最後一戰。鷹翅如果取勝,將成爲盛京城第十二家,擁有註冊名牌的社團,共享社團紅利!其他人,可有異議?”
吳桐高聲喝問,雙眼卻冷冷地掃過三大武館的位置。
這一次,三大武館的舉動,讓他頗爲不滿。盛京城最強大的武師,無疑就在這三大武館之內,可惜,這種關頭,他們沒有一個人挺身而出,爲軍方排憂解難!
“這羣武夫,都是桀驁不馴之輩,若是脫了監管,勢必成爲洪水猛獸!想借暗城區的事,表達你們的訴求,那我就滅了你們的念想!”吳桐暗暗冷笑,腮幫子微微鼓起。
等了片刻,見沒有人答話,吳桐轉身,朝身後的警衛點點頭,坐了下來。
警衛翻身拉開軍用吉普的後門,從車上,邁步下來一人,緩緩地走向擂臺。
俞雙龍的雙眼微微眯起,右手的龍頭柺杖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三大武館無數的武師,同時發出了一聲驚呼。金陵武館的館主姜樑,額頭上青筋暴起,雙眼中幾乎噴出火來。
來的人是誰?
呂濤,出身暗城區,二十年前在金陵武館出道,靠着太祖長拳,在盛京城闖下了偌大的名頭!在南山莊學拳三年,俞雙龍也曾親口說過,此子性格堅忍、狠厲,悟性極佳,是拳師中難得的人才!
十五年前,盛京城暗城區發生暴亂。軍方貪腐醜聞敗露,無數揭不開鍋的升斗小民,衝擊當時軍方監管駐地。葉逢春,將逢盛會所有的成員,撤出暗城區,爲這些所謂的暴民,留下了廣闊的舞臺。
也正是那一戰,逢盛會永遠失去了,競爭盛京城註冊名牌社團的資格!可也正是那一次,讓葉逢春在暗城區的聲名,如日中天,再無一人可以壓制得住。
暗城區大亂,當時的軍方監管駐地,轉眼便要被夷爲平地。
呂濤突然出手,當街斬殺暗城區暴民三百五十二人!一舉平定了當時的亂局。
葉逢春派出了當時逢盛會僅有的五大槍手,一直追殺他到盛京城外兩百來裡,可惜最終僅僅是打瞎了他一隻眼睛。
軍方派人接應,呂濤最終成爲特種大隊的教官,從此,再也沒有回過盛京城。但“獨眼屠夫”的稱號,則被盛京城所有的人熟知。
金陵武館宣佈將呂濤逐出武館,俞雙龍也在第一時間表明,盛京城武術界,再也沒有呂濤這一號。
吳桐今日將此人請來,就是要向盛京城表明,任何地方,都在他軍方的監管之下!
呂濤嘴角露出不屑的笑意,一步步邁上擂臺,獨眼中滿是張狂。
林若塵卻聽到暗城區中,一陣陣山呼海嘯之聲!
“打死這個狗賊!”
“血債血償!”
一名暗城區的老人,迅速上臺,在林若塵的耳邊,低聲講述事情的原委。
林若塵霍然起身,雙眼已死死盯住呂濤那張猙獰的笑臉。
看到臺下,暗城區的居民,已經漸漸失控,嘶吼着開始往前擁擠。吳桐示意之下,身後的警衛連續朝天鳴槍!
“生死擂臺,誰敢上前,視爲暴亂,殺無赦!”一名軍漢暴戾的聲音響起,依舊擋不住人羣向前蜂涌。
幾名士兵,已經拉開了槍栓,烏黑的槍口對準了暗城區的衆人!
林若塵深吸一口氣,轉身站在擂臺的邊緣,高聲斷喝:“都退回去!我來殺他!”
連着喊了三聲,人羣才堪堪止住了前行的趨勢,可嘶吼之聲依然不絕!
“你來殺我?一個毛都沒有長齊的小子,也敢殺我?老子殺過的人,比你見過的都多!一羣老鼠,我呸!”
呂濤見林若塵轉過身來,獰笑一聲,一口唾沫重重地吐在臺上。
“殺!”
林若塵一腳踏下,身體前衝,右臂掄起,如長鞭一般,砸向呂濤!
“喝!”
吐氣出聲,呂濤沉腰下胯,雙拳收於腰間,穩穩地馬步扎住。
砰地一聲,雙拳相交,呂濤勢大力沉,紋絲未動,後手拳躍躍欲出。林若塵卻飄身而退,身體借勢旋轉,再次攻向呂濤。
兩人瞬間戰在一處。
呂濤太祖長拳本身就是軍伍之間成長的拳法,這幾年和軍中的高手切磋,拳意愈加的凌厲、霸道!腳下紮根,雙拳出擊,每一次都在空中響起連環的刺爆之聲!
林若塵第一拳就試出了深淺,力量之上,還差了少許,暗勁也不敢妄發,就藉着自己的身法,繞着擂臺旋轉,纏鬥不休。
“老爺子,這個狗賊功夫沒有落下,恐怕林若塵難以抵擋啊。”姜樑咬牙切齒,在俞雙龍身後低聲說道。
俞雙龍搖搖頭,半晌才道:“雙方都還在試探。他這麼多年,走進了歧途,除過力量增強,功夫長進不大。而他暴戾的性格,會讓他在關鍵的時候,失去判斷。只要林若塵抵擋住他的殺招,就有取勝的機會。這小子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你看走眼了。”
姜樑聞言,心中稍安,卻依舊爲林若塵捏了一把汗。
沒有過交往,本來三大武館之所以作壁上觀,只不過是出於對軍方的不滿,想要藉此表達自己的訴求,並沒有勝負之心。可軍方派出了呂濤,卻如同一把尖刀,刺進了這些純正的武師心中!
尤其是姜樑,甚至已經暗暗盤算,即使林若塵落敗,也要找機會,將這個敗類,留在盛京城!
臺上的兩人,拳來腿往,鬥了十幾個回合,突然各自收勢。
呂濤的眼睛已經漸漸發紅,他沒有想到林若塵如此的難纏,纏鬥之時,他就發現,對方如同一條伺機而動的毒蛇,隱藏的後手殺招,讓他微微有些心悸。
看來今天想取勝,不冒點風險是不成了!
呂濤重心越加下沉,一個趟步,右腳如同一把鐮刀,貼地割向林若塵的腳踝!
林若塵稍稍後退半步,讓過這一腿,右掌根下壓,左手突然彈出,拍向呂濤的面門。
可就這稍稍的一退,呂濤突然長身而起,身體前傾,兩條手臂舒展開來,彷彿憑空長出半尺,雙拳掛着風聲,砸向林若塵的雙肩!
呂濤本就比林若塵高了一頭,長拳攻殺,已經放棄了胸前的防守,只求重創林若塵。
拳走直線,不帶半分的花俏,腳下趟步前行。林若塵閃避不得,雙拳往外一封,腳下只好再退一步!
呂濤搶住先手,雙拳連環刺出,拳拳盯住林若塵的哽嗓咽喉。
一連十三拳,林若塵也退了十三步!身後半尺已經是擂臺的邊緣。
彷彿拳勢用盡,呂濤腳下一頓,出現了短暫的停滯。
林若塵右腳猛一跺地面,雙手往前圈斬,自然而然地使出了“泥蛇歸洞”的殺招,左手飛扣呂濤的右肘,右手五指成刀,刺向其前胸!
反擊凌厲,殺意騰起!
臺下的俞雙龍霍地站起身形,他知道,呂濤最後的殺招來了!
太祖長拳三十二勢之一,倒騎龍!這就是呂濤最爲凌厲的殺招!
絕境之中,給你留下唯一一線反攻之機,卻恰恰是他早已設下的圈套。
呂濤嘴角浮出一絲冷笑,腳下突然向後一退,右臂一振,反手託向林若塵的左肘,側身之時,左手已經扣向林若塵的左手的手腕。
一託,一拉,身形一退一進,擦身而過之時,右肘揚起,就會翻身砸在林若塵的脊椎之上!
只要這一肘砸實,化勁以下,就難逃一死!
就憑藉這一招,當年的呂濤就縱橫盛京城,未曾遇到過敵手!
呂濤這一式倒騎龍不知道演練過多少遍,雙手和步法、身法配合的天衣無縫,臨戰之時,根本就無需調整。
右手一託,左手順勢抓下,呂濤身體已經側過,心中卻突然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