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月驚恐地看着身邊的林若塵,他的雙眼漸漸變得空洞,血絲密佈,殺氣讓他如同一把冰冷的刀!
鬼臉面具依舊猙獰,公孫月已經意識到林若塵的狀態不對,這就是走火入魔的徵兆!
可她束手無策,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不行,絕對不能聽之任之!
“醒醒,快醒醒啊!”公孫月顧不得許多,伸手扣住了林若塵的肩膀,搖晃起來。
這絕對是一個愚蠢的決定。
入魔在即的人,對身邊的任何事物,反應都會慢半拍,甚至會暫時丟失所有的記憶,可唯一不會減弱的,就是他的身體本能!
覺得肩頭受到攻擊,林若塵霍然轉身,擡手間,斬龍長刀已經握在手中!
眼前是一羣權貴們,在指指點點,調笑道:“一個小小的貧民,也想談什麼平等,談什麼權利?笑話!你們不過是那隻下蛋的母雞罷了,讓你活着,只是我們還不想吃肉!”
“啊~該死的人!殺光你們!”
林若塵嘶吼着,騰空而起,身體後仰,在半空中幾乎拉成一張反弓,脊椎大龍咯嘣嘣亂響,長刀力劈而下,帶起一道風聲!
這一刀,比片刻之前,斬殺地承天的一刀,還要兇悍。
因爲在半空中,林若塵尾椎後的長強穴,氣血貫通,脊椎徹底活了過來,彷彿一條大龍擺脫了千年的桎梏,破空飛起!
練勁入化最難的三個部位,長強穴,通達!
脊椎主力,就這一個瞬間,林若塵的力量足足提高了兩成,這一刀,攜洶涌殺氣,劈斬而下,彷彿要將天地,斬爲兩半!
公孫月被這突入而來的大勢所控,動彈不得,只能眼看着刀刃如閃電一般,斬向自己的眉心。
要死了嗎?
無論你生前如何顯貴,當死亡來臨,依舊是如此的絕望、不捨、無助!
公孫月的眼神,在空中閃爍,映進林若塵赤紅的瞳孔。
宛如沸水澆雪,那一抹猩紅,快速地消散一空!這樣的眼神,和盛京城黑市中,山道之上,竹簍之中,公孫鳴雁的無聲眼眸,幾乎一模一樣!
殺意盡消,林若塵強行繃緊渾身的筋肉,刀尖停留在公孫月眉心前半寸的距離。
勁力反噬,鬼臉面具後,鮮血順着林若塵的嘴角淌下。
“別再跟着我。”林若塵的聲音沙啞,帶着嘶嘶的音節,彷彿毒蛇吐信一般。
公孫月不敢相信,這個人,會是那個片刻之前,還從容淡定,溫婉如玉的男子。她感受的到他苦苦壓抑自己殺意的煎熬,雖然鬼臉面具遮住了他的表情,可那雙眼睛中,有的不是瘋狂,而是一種不願捨棄的執拗!
“你到底在堅持什麼?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很危險,再堅持下去,你就會真的入魔。”公孫月衝着林若塵大聲喊叫。
“如果那就是魔,我林若塵寧願永遠沉淪其中!殺盡這天下該死之人!走!再跟着我,下一次,我就未必能收得住刀!”
向揮蒼蠅一般,林若塵朝公孫月擺着手,焦躁地趕她離開。
他覺得已經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長強穴貫通之後,那種爆炸性的力量,充斥在他每一份血肉之中,讓他的殺意,更加濃烈。
其實他已經明白,這是他天人同魂的秘法,出了問題!
天人同魂,說白了,就是要將自己最爲執着的念頭,分離出來,與天地大道相合,不讓它影響到自己對周邊事務的判斷。
道家講斬屍成道,佛家講放下屠刀。又叫超脫,又叫捨得。
當一個武師,將自己的執念,生生斬落,寄付在天地之間,自然而然天地變寬。
裴青竹的執念是,她親眼看着自己的父親,爲了那些權勢,割捨了親情與正義。所以,她畢生都在尋找這樣的人,斬殺肉身,天音淨魂!
雖然號稱青魔,可她一直以來,都在救人。因爲她覺得,他們活着,只是對生命的侮辱。唯有去兩魂、散七魄,重歸輪迴,纔是他們的宿命。
可林若塵的執念是什麼?
從小到大,他受夠了欺辱,看夠了骯髒,他想讓每一個人,獲得該有的尊重!
他討厭欺騙,尤其是毫無遮掩的欺騙。
你知道他在騙你,他也知道你知道他在騙你,可只要他不承認,你就只能承認他沒有騙你!
這就是華天國,現有權貴們的處事風格。強權之下,唯有鬼話。
斬殺這些虛僞、骯髒、毫無任何價值人,讓這個世界,重歸真實。每個人可以說自己想說的話,做自己該做的事,而制約這一切的,不再是刀槍,而是道德。這就是林若塵的執念。
這執念拋舍不掉,看不開,逃不過!
青魔裴青竹,每次殺人之後的一曲安魂,不只是一種儀式,更是對自己靈魂的一種鎮壓。
林若塵沒有裴青竹的手段,所以這種煞氣纔會日積月累,影響到他的判斷。出現幻覺,就是入魔!
剛纔那一刀,如果不是公孫月的眼神,在最後一刻,挽回了林若塵的清明,就已經鑄成大錯。
林若塵已經明白緣由,所以他纔要公孫月,遠離自己。他根本沒有把握,度過這個難關。
說簡單一點,他的神智,已經控制不住他力量的爆發了。
所以,如果戰到癲狂時,幻覺可能依然會來。
他現在可以想象,芯片中那個少年,眼眸總是赤紅,恐怕大部分時間,都是處在入魔的狀態。
他在爲什麼而活?爲什麼而戰?
那到底是心中的自己,還是一個真實的存在?
林若塵覺得腦袋開始刺痛,芯片中釋放的電流開始頻繁起來,這讓他愈加的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
看着大步流星遠去的林若塵,公孫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跟上去,還是該遠離。
她清楚,這並不是簡單的練功走火入魔。林若塵依然能夠控制得住自己,可他並不想控制。或者說,當對手足夠強大,他就會放開這些控制,誓要斬殺強敵!
因爲,他並不覺得,他的入魔,有什麼錯的!
這和裴青竹一模一樣。青魔的稱號,並不是別人起給她的,而是她的自稱,才流傳到人盡皆知。
公孫月不知道誰才能幫她,她不想眼睜睜地看着,林若塵因爲執念,隕落在無盡的廝殺之中!
林若塵腳步如飛,往盛京城走去,他下一個目標,依舊是舉足輕重的人物。他需要鳳舞衛替他找到合適的機會,就像今天一樣。
可他並不知道,就在他和地承天大戰之時,一個神秘的人,已經來到了八卦城。
徑直走進原雲龍武館,現在古天國的臨時指揮所,就再也沒有出來。
雲龍武館的大殿,已經成爲了古天國的議事大廳。雲成樹在對着一副立體三息地圖,暗暗盤算什麼,一名武師上前,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句話。
雲成樹轉身,臉上浮出笑容,朝兩旁的風冷林等人一拱手,道:“諸位先商量着,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處理,稍後就來!”
雖然沒有明說,但現在的古天國,明顯是雲成樹說了算,風冷林等人只能算是第二集團的。
但雙方肯定早已經商量好了方案,雲成樹的目標依然是華天國,這古武世界,並不是他的追求。只是現在大戰在即,有一人統一指揮,會更加通暢一點。
旁邊的側殿,門口處,兩名武師值守,腰間赫然掛着槍套。雲成樹點點頭,進了側殿,順手將大門緊閉。
這個側殿空間不大,不過五六十個平米,擺着一套茶具,黃梨木的桌椅,顯見是日常私人會客的地方。
一張大椅之上,一名武師正在那兒安靜地衝茶,四十多歲的樣子,上身斜靠在椅子上,平頭,鬢角處修得整整齊齊。
“奇哥,你來得真快。我以爲,至少還要三五日的時間呢。”
雲成樹笑着,在旁邊相鄰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伸手接過了這人手中的茶具。
“依你的性子,既然求援,想必事情相當棘手,我便沒有耽擱。用得是野戰營的偵察機,空投下來,不會有人發現,你可以放心。”
韓奇慢慢啜着杯中的清茶,淡聲道。
“奇哥我肯定放心。這個世界上,能跟蹤你的人,恐怕還沒有出生吧?”雲成樹再給韓奇的杯中續上茶水,長長舒了一口氣。這幾日壓在他心頭的一塊大石,算是落了地。
韓奇,算是整個北都,最爲傳奇的人物之一。
華天國兩大槍王,北有“神槍”元明,南有“霸槍”火南。
在玩槍這條路上,還沒有誰敢不服這兩個人。如果硬要找出一個可以和這兩人相提並論的,就非韓奇莫屬!
“毒龍”韓奇!
韓奇的綽號中,並沒有槍字,可他實實在在是一名強大的槍手。
也可以換句話說,至少最近這十年,他是一名槍手。
若單論槍上的造詣,可能韓奇和兩位槍王還有一定的距離。可要是單對單的生死狙殺,這兩個人,都不可能是韓奇的對手!
因爲,練槍之前,韓奇已經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化勁高手。
元明和火南,都是幼年練槍,武術的境界,卻一直困在暗勁的範疇,始終未曾入化。火南尚且還有希望,可元明,這輩子恐怕也再沒有機會練勁入化。
可韓奇不同,他十年之前,從來沒有練過槍。西北野戰軍中赫赫有名的“毒龍”,纔是他的身份。
可誰也不知道爲什麼,韓奇突然退役,反而練起了槍法!
一名化勁高手手中的槍,要比普通人,高出一個檔次!因爲,他根本沒有尋常的槍手怕近身的缺陷。
況且,他的反應速度、大局觀,對危險的判斷,都不是尋常的槍手所能比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