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武世界畢竟不是一個完整的國度,並沒有什麼常規的軍隊設置。
非戰時,八卦城中,也僅僅是城主府侍衛,和鳳翔衛兩支常在的編制。城主府侍衛五百,多負責日常的城市治安維護。鳳翔衛一十八人,只負責王宮守衛。
再沒有任何一支部隊。
新王登基,組建新軍,往常的慣例,也僅僅是暫時的行爲,儀仗的形勢。即便是真的需要一兩支部隊,多數也是和鳳舞衛這般,十八人爲限。
王族留有祖訓,非戰時不得持軍!
道理很簡單,當一個本就位高權重的人,如果手中日常就掌握了大量的軍隊,他就會失去講道理的耐性。
隨之而來的,就是鎮壓!
當封住悠悠之口的,不是道理,而是刀槍,亡國滅種,也就近在眼前。
古武世家傳承了幾千年,雖然如今困頓在這彈丸之地,但其傳承猶在。可你看外面的華天國,早已經不知道更迭多少朝代!
所以,王族給雲成樹的七宗罪中,豢養死士便是首當其中,甚至還排在了刺王殺駕之前!
在王族的傳承中,任何想要依靠武裝力量,欺壓百姓的組織,都是該死之人!
所以王族本身,便不持軍!在他們的心中,只要正義猶在,任何民衆,都是他們的軍!如果失德,那任何民衆,都是他們的敵人!
恰恰是這種理念,讓王族在幾千年的傳承中,一直屹立不倒。
可兩個人,正在試圖改變這種文化。
一個是北都豪族出身的雲成樹,一個是鄭光明私生子鄭楚良。
兩個人,都算是華天國的權貴。從小接受正規、高檔的教育,無論是禮儀還是形象,都可以當得起當世名流的風采。
一個擅長陽謀,一個精於陰算,都可以說是政治上的頂尖人才。
可兩人卻有一個共同點。
他們生活的圈子,根本就沒有“道理”這兩個字!從小到大,他們接觸到的,認識到的,都是一樣的,道理是用來講給別人聽的,而不是用來約束自己的行爲的。只有強權,纔是自由!
所以,當他們進入古武世界,頓時就被這個世界迷住。對他們來說,這樣的社會,只需他們一些小小的手段,所有的人,都會成爲他們手中的棋子。
至於那個傳承幾千年的王,他們根本沒有放在眼裡。
一個人,十幾個護衛,就能擁有整個世界的權威?簡直就是搞笑!
他們只是把王,當成了一個高高在上的位置,而根本沒有把他當成一種文化。
這類的人,有一個統一的稱呼,掘墓者!
爲千年傳承掘墓,爲尚武尚義的文化掘墓,爲光明的人性掘墓!
如今的華天國就是例子。看起來風光無限,經濟繁榮,可道德淪喪,人性早已被頭頂豪族們鋥亮的刀槍,封進了棺木之中。
公孫鳴雁的責任,就是挺身而出,斬殺這些掘墓者!
而林若塵的責任,就是在華天國,把那塵封入土的棺槨刨開,即使用鮮血,也要引來一絲的光明,保留一顆火種!
正是這種不肯放棄,不肯隨波逐流的心,讓林若塵追到古武世界,也讓公孫鳴雁咬牙留在這裡。
他們的心連在一起,殺死掘墓者!
“新王登基,我林若塵,只能重歸暗龍武館,做一名真正的武師。鳴雁,我依舊在八卦城中等你。等你做完自己的事情,告訴我你的選擇!”
林若塵將手中的火鳳令牌戰字令,輕輕地放在公孫鳴雁前的桌案上,深吸一口氣。
衆人目光驚愕,天青榮更是瞠目結舌,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林若塵是王上最信任,也是最可靠的戰友!可新王登基,封賜天下時,他卻執意退出,不再擔當任何職務。這?
“好!等我。”
公孫鳴雁伸手輕撫着,這一枚尚帶着林若塵身體餘溫的令牌,眼睛中有水霧迷濛。
她知道他爲何離去。她也知道,他並未離去。
林若塵孤身離開了王宮,他的暗龍武館,不過和這裡一路之隔,鳳凰王旗和暗龍大旗,依舊交相輝映。
裴青竹和其他的鳳舞衛,會有新的基地。並肩作戰過,便是兄弟。
無論是李晟、車鼎元,還是樊華昌他們,鳳舞衛中的每一個兄弟,都目視着林若塵略有些瘦削的身影,消失在夜裡。
不用說什麼,大戰剛起,或許,還有沙場再見的機會!
“古武一族,有自己的傳承。林若塵非我古武血脈,不得擔任八將、八衛這樣的重職,他會用自己的方式支持我們。去準備吧,天魂、孫華北、天青榮,儘快組建十八親衛,重組臨時新軍。明天正午,軍鼓將會擊響,我就在這王宮中,等着你們有和他們一戰的實力!”
公孫鳴雁起身,將戰字令貼身收好,目光炯炯。
八卦城廣場,佈告林立,健馬飛到,雲龍武館的佈告,張貼而上!
“公孫氏失德,棄祖宗規矩而不顧,寵信外族。公孫鳴雁,生於華天國,王族血脈不明,難堪大任!經半數宗門共商,取消王族,組建新政權,國號爲古天!成立議會,置五常委,十六執委,共商國事。
自今日起,古武世界,實現真正的民主。國乃人人之國,非王族之國!
爲實現家園共建、繁榮共享之夢想,即日起,無論宗門,無論身份,我古武一族武師,皆可報名參軍,推翻暴政,法制天下。
首屆常委及執委名單如下:……”
洋洋灑灑,下面有二十一人的簽名蓋章。
雲成樹和內四門的族長,自然而然地擔當了常委,屬下的宗門門主,分爲執委。
讓人意外的是,坎水門、震雷門、艮山門三門的族長,並未在名單之上!
細細想來,雲龍武館一系的宗門,也遠遠不止這一十六人。
現在的局勢,雲成樹巴不得所有宗門都主動站隊。現在只有這一十六名執委,只能說明一件事,人心已經浮動。
至少,水影等人,暫時脫離了隊伍。
王族的佈告,和“古天國”的佈告,幾乎是前後腳的張貼而上,自然沒有什麼借鑑之處。
可是八卦城中隨之而來的一個震撼消息,幾乎給了剛剛組建的古天國,一記響亮的耳光!
林若塵對外宣佈,尊重古武祖訓,非古武一族血脈,不得擔任重職。新王登基,故辭去一切職務!
如今暗龍武館館主,纔是他唯一的身份!
雲成樹的佈告之上,第一句便是“公孫氏失德,棄祖宗規矩而不顧,寵信外族。”
可現在,在事實面前,顯得格外的諷刺!
正午,王宮之中,觀星樓上,軍鼓聲再次響起。
王族之鼓,有它的名字,聚將鼓,又稱安民鼓!
王擊鼓,則衆將歸位,萬民爲兵,齊聚王旗!民擊鼓,則王上升堂,萬民參席,主持公道!
這就是古武王族傳承數千年的大義!
八卦城無數的民衆,放下自己手中之事,武者各執刀槍,涌向東城王宮大院。
甚至,不少城西的民衆,拋家舍業,扶老攜幼,投奔東城!
以兩個陣眼爲基,八卦城幾乎在瞬間,劃成了兩個國度。
雲成樹在高樓之上,冷冷地掃視着大街上洶涌而去的人潮,兇光閃爍。
“聚將鼓一響,我們內四門,便再無半分退路。事若不成,我等萬劫不復!”風冷林閉着眼睛,緩緩道。
他根本沒有想象到,已經近百年沒有響過的聚將鼓,依然會有如此的威力。
那個公孫氏的小丫頭,就憑着這一段傳說,一面軍鼓,就能讓八卦城超過半數的武師,歸附在她的旗下!憑什麼?
地承天、火尚和澤潮平三人的臉色,也略有些難看。
王族的佈告,直指人心,而林若塵的退出,更是讓王族在道德上,毫無污點。兩相比較,雖然古天國的佈告,極盡蠱惑,卻明顯的落於下乘。人心向背,不難猜測。
“無妨。一羣烏合之衆!人心?在刀槍面前,所有的人心,都會變化。別再想你們所謂古武的規矩了,等古天國橫掃天下,你們內四門,就是掌管天下的四大家族。這值得我們爲之拼命!”
雲成樹淡淡一笑,衝着前方洶涌的人潮,做了一個斬殺的手勢!
“我們現在的幾百人,恐怕攻不破王宮吧?公孫鳴雁不死,他們的信仰就不會崩塌。”地承天搖搖頭,驅散自己腦中最後一絲雜念,沉聲問道。
“那就等,等我們大軍趕到,自然一戰而定!”火尚恨聲道。
“沒錯!現在,並不是遠古年間,靠人打仗的時候了。我們大軍配置的火器,會在瞬間摧毀他們的意志。但是,等待的這半個月,我們依然有事要做。”
雲成樹根本沒有將公孫鳴雁聚將鼓拉攏的民衆看在眼裡。一羣綿羊,即便是有了雄獅率領,在大批的獵槍面前,又有什麼意義?
“林若塵不是卸卻職務,只是暗龍武館的館主了嗎?那就用你們古武的傳統,派人以私人的名義鬥拳,先斬殺他們一個精神上的符號!”
“派誰去?那山凌天個老不死的,不肯加入我們。要不然,倒是一個好人選。”澤潮平憤憤道。
“無所謂!我已經給他準備了一份厚禮!只希望,他林若塵不要讓我失望!”
雲成樹的笑聲,在空闊的房間中,顯得格外的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