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榮老哥,昨晚沒有睡好吧?知道你昨天忙於公事,沒有敢前來打擾,今天估計已經理出頭緒了,老弟特地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我們現在可是承擔着此屆邀宴的重擔,通通消息也是好的不是?”
水影熱情洋溢,倒是一副好口才。
水影接管了邀宴的主持,說起來,也確實和天青榮是搭夥的關係。可天青榮的心裡,卻沒有來由地突突亂跳。
“有個屁的頭緒!雙方都是熱血小青年,又都是王上看重的青年才俊,有些傲氣也是常理,算不得什麼大事。倒是老夫,這次是真的被架在火上烤了,本就是些芝麻蒜皮的事,非要分個明白,如何做得到?想必過些時候,雙方消了氣,自然也就罷手了。”
天青榮呵呵笑着打官腔,絲毫沒有掏心掏肺的打算。
水影又如何聽不出他口中的敷衍之意?
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老哥,這裡沒有外人,你也不用瞞我。我們八卦古架,乃至古武一族,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口,現在可顧不得旁人。你給我一句準話,你天青榮,是以乾天一門爲重,還是以你心中那一點爲公孫氏盡忠的執念爲重!”
天青榮眼眉立起,沉聲道:“你想說什麼?直說便是。”
“不需要你多做什麼,這次的官司,卻是一筆糊塗賬,那林若塵無中生有,在你這,就得有個定論!”
水影並不準備再繞圈子,開口便是直截了當。
“官司如何判定,王上自有明鑑!天青榮只負責將真實的信息,交上去便是。我這有沒有定論,又打什麼緊。”天青榮的聲音漸漸變冷。
“呵呵!少要揣着明白當糊塗。公孫鳴雁不過一個二十歲的黃毛丫頭,能知道什麼?憑她,也能扛起我古武一族?你只要回答我,這官司,你做不做得了主,即可。”
水影一步不讓,當場就要逼着天青榮表態。
圖窮匕見!天青榮長嘆了一聲,他知道,乾天一門的生死,或許就在他現在的一念之間了。
“乾天門追隨王上。水影,你走吧,下次見面,或許我就會出手取你的性命!”
天青榮一拂袖,手指指向了大殿的門口。
“食古不化!”水影冷笑一聲,轉身就走。
“等等。”
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水影的腳步一頓,心中突然涼了半截。他或許是定了大事之後的亢奮,剛纔竟然完全無視了,這大殿之上,還坐着一位瘋子!
“聽信讒言,忘了祖訓。水影,撕掉自己的兩個耳朵,滾!”
天魂甚至連起身都沒有,只是冷冷地說道。他現在只覺得一陣的心疼,他最看中的東西,彷彿正被人踩在腳下!
水影的手抖了一下。他知道天魂的脾氣,從來沒有跟人開玩笑的習慣。他甚至覺得,或許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不再猶豫,雙手擡起,抓住自己的耳朵,往下一拽!
牙關緊咬,鮮血淋漓而下,順着他的肩膀往下淌。水影一聲也不敢吭,大步而去,直到踏出大門,才突然加速,如同一隻兔子一般,轉眼便沒了影蹤。
天青榮長嘆了一聲,悻悻道:“我要進宮一趟。天魂,我乾天一門,以後,就盡數交給你了!”
“師叔放心,或許會屍橫遍野,但乾天一門,終究有一天,會爲你今天的決定,刻碑立傳!”天魂的聲音厚重,毫無做作。
他知道,天青榮的這個決定,是如何的不易。整個家族,幾千口人,就要爲這一個決定,絕世皆敵!
可是,總要有人堅持些東西吧!
天青榮準備進宮的腳步,不得不再次停下。門口的唱名聲,再次響起了。
“鳳舞衛,林若塵大人到。”
“我剛看到水影族長,脖子裡鮮血長流,從你這裡倉皇逃竄,如過街老鼠一般。怎麼?天城主這裡,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血腥?”
林若塵看起來心情不錯,進來時還罕見地和天青榮開了一句玩笑。
“少給我貧嘴。滾回去做你該做的事,老夫這裡,不需要你來多嘴!”天青榮毫不客氣,笑罵道。
“呵呵,天城主,氣大傷身,平常心啊。”林若塵走到近前,朝天魂拱了拱手,朝天青榮笑道。
“我現在很忙,有話快說,老夫還要給你查兩年之前的事情呢。”
“那好吧,天城主,我只有兩句話說。第一,不要進宮;第二,開堂審問時,你最好一句話都別說。”林若塵微微一笑,聳聳肩,說道。
“爲什麼?”
“相信我,那一天,誰說話,誰死!”林若塵轉身而去,竟再也不解釋什麼。
天青榮只好將目光投向天魂,天魂撇撇嘴,淡淡地道:“我也正要這樣提醒你。他來,其實不是來見你的,他是專程來告訴我,我到了離開的時候了。”
“到底在說什麼?”天青榮更加摸不着頭腦了。
“還不明白?我留在這,他們膽子太小,很多事,都不敢去做。所以,我必須要走,而且要走的光明正大。懂了?”天魂起身,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天青榮眼睛一亮,瞬間又黯淡了下來。
“老了。論魄力,老夫連林若塵這樣的年輕人,都比不上了。看來,我只有替王上,看看門了。”
“和你的年齡無關,就算你是我這個年紀,一樣只有現在的魄力!”
聽着天魂帶着笑意的吐槽,天青榮呵呵笑了起來。天魂從來沒有開過玩笑,這是他的第一次嗎?
看來他的心情不錯,之前那種高處不勝寒的寂寞,最近明顯變淡了。
希望還是有的,不是嗎?天青榮久已如枯井一般的心,竟然生出了縱橫天下的熱情!
王族新軍鳳舞衛,和雲龍武館雲成樹之間的爭鬥,已經在八卦城傳播起來。即便是升斗小民,都會在茶餘飯後,聊聊自己的判斷。
並沒有太多人,把這當成一場陰謀。
畢竟有新王即將登基,這不過是兩個青年權貴爭鋒,要爭奪新王第一戰將的名號吧?
沒錯,在雙方的默契下,輿論就是如此。
有時間,這些高層的博弈,並不需要民衆知道,只要當成一場大戲來看就好了。
官司已經拖了半個多月,陳年舊事想要調查清楚,人證物證什麼的,自然也是繁瑣。再加上城主府如今的工作,並不順利。
七天前,天魂被新王賜予一支鳳羽令箭,前往臥龍山。
和林若塵上次去的時候不同,天魂此去,臥龍山顯然是以貴賓的方式招待,不少人親眼所見,拳皇裴度甚至親自迎到了王城城門。
古武世界的化勁第一人,和當世抱丹高手,相談甚歡。
“明日便是王上親審之日,天魂此時還在臥龍山,可有深意?”
風冷林皺着眉頭,在雲龍武館的大殿中來回踱步。
“這還用問?王族拉攏了裴度一脈,引藩入城,這是要和我們打對臺啊。只是不知道拳皇一脈這把戰刀,會不會砍下她自己的腦袋!”
地承天冷笑一聲,不屑一顧。
到現在爲止,公孫鳴雁的手段,並不值得他們重視。始終都是借一方之力,制衡另一方的想法。不過她可能忘了,她想要借用的任何一方勢力,都不是她能夠控制得了的!
“臥龍山,鳳舞衛,鳳翔衛,乾天門,你們的新王,這是覺得腰桿硬了,想要堂而皇之地宣告她的權柄了!呵呵,這場官司,我們怕是打不贏了。”
雲成樹微笑着,到了現在,王族的動向基本上水落石出,他也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說實話,公孫鳴雁的做法,他並不覺得奇怪。
從小在瘋王的呵護下長大,大概在她的心中,自己就理所當然要高高在上,所有的人,不過都是她棋盤上的棋子一樣,不能反抗,只能聽憑她的擺佈。
人總會受到挫折,這就是長大的代價。只不過,這次的代價,對你來說,恐怕有些大了!
雲成樹心中暗暗笑着,將目光投向了火尚,笑道:“我們這邊,誰來當這個替罪羊?既然王上要彰顯實力,不死一兩個人,恐怕是不行的。”
火尚搖了搖頭道:“這個替罪羊可不好找。份量太輕的,恐怕咱們的王看不上啊。她明顯是要殺雞駭猴,我們能找誰做伐?”
“我有一個人選,艮山門族長山牧,如何?”風冷林陰險地一笑。
內四門族長中,也就屬他有心機,之前所有的籌劃,也大都出自他手。聽到風冷林報出這樣一個令人震驚的名字,衆人都將目光投向了風冷林。
“一來他們三門態度還不堅定,有了這一刀,無論如何,他們都必須站在我們這邊;二來,新王恐怕根本就不知道,艮山門中,還藏着一個老傢伙。惹出了他,我們纔有好戲看!”
“恐怕不好操作吧?”地承天皺了皺眉頭。
風冷林說的不錯,如果公孫鳴雁真斬殺了山牧,自然對他們是一個極大的幫助。可山牧是那種引頸就戮的人嗎?一旦當場鬧翻,和他們的計劃,就有了很大的出入啊。
“由不得他!新王正是要展示自己的權勢的時候,只要我們做好引導,他就必死無疑。天魂走了,可鳳舞衛還有一個裴青竹。如此強力的人物,新王當然要拿出來威嚇天下。呵呵,你們現在該看出新王讓她擔任鳳舞衛首領的意圖了吧。
她纔是新王手中那把最鋒利的刀!這場官司,就是新王寶刀出鞘的時機!”
“也是她走向深淵的第一步!”雲成樹點頭陰笑,衆人紛紛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