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你娶我吧
許良從門內出來,瞧着外面站着或是坐着的人。
“已經醒了,意識不清楚,看是讓誰進去?”許良猶豫,其實他最想讓夏天進去,他有些事情要交代一下。
而子墨和顧南城同時點頭,並未說話,卻見夏天擡頭,“娘,我先進去看看。”
夏天不傻,她隱約知道,這大夫有些話想瞞着她說。
而她現在又是迫切想見到清哥,毫不猶豫說着便要進去。
子墨在後,也想跟着過去瞧瞧清哥,現在情況如何。卻被顧南城拉住身子,“讓他們獨處一會讓,等下咱們再進去。”
“好。”
顧南城擡頭瞧着許良,“清哥的病?可能治?”
“病入膏肓如何治?雖是不能治好卻能他多留在世上一些時日。我開了方子,等會兒讓人和我一起去鎮上抓藥吧。”許良輕聲反問,對於病患家屬,他儘可能的溫聲相告,不做隱瞞。
子墨瞧着他,繼續問,“清哥到底得的什麼病?前幾日還好好的,怎生現在一下子就病倒了?”
“你們還不知?他得的不是病,是中毒,體內毒素已經入了骨,骨頭都壞死了,你說如何救?現在只能開了藥用來護理,再做食用一些高營養的食材,暫且好生養着。”許良驚訝,這顧家之人,竟然不知清哥是中毒?
子墨聞言,驚訝萬分,昂頭看向顧南城。
“是被宋家接走之後才中毒的,對麼?”她飽含歉意,當初,真的不該輕易讓清哥離開,若是他們多家挽留,應該不止於此。
“別這樣說,那時我們都不知清哥會成這個樣子。 ”他最是看不得小娘子自責,這件事誰也不怨。
誰曾想清哥會被人接走?誰又曾想清哥回來之後成了這個樣子?
世事無常,他們誰也說不準。
許良看向小娘子,見她面色雖是帶了些憔悴,看着卻和之前沒多大差別,幾乎可以說沒有一絲改變。
這小娘子莫不是有青春永駐的靈丹妙藥。
“別想太多,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說不定離開這個世界又是一次重生。”許良收拾了下手中的藥匣子,準備要走。
“不管如何還是有勞你了,若有時間再敘,現在家中確實有事。”子墨知道這年輕的小大夫是許良,在看到第一眼時變認出來了。
只是現在,眼前的情況不允許她去閒聊。
許良擺手渾然不在意,“等顧小娘子有了時間,我便過來幫你把脈瞧下身子,不過瞧見面色依舊,身體應該也是極好的。”
“還好,平日裡不操心,心性好才年輕吧!”子墨輕微禮節性的笑了下。
這纔剛說完,洛塵從旁側跑了過來,抱住她,“娘,我們還去瓜田麼?我想好去摘青瓜。”
“洛塵不許胡鬧,乖乖的和姐姐在屋裡呆着,聽話。”她低首撫着洛塵的小臉蛋,輕聲說道。
許良瞧了下洛塵,又看向子墨,“這個、他是?”
“是最小的兒子,纔剛兩歲多一些,最是頑皮的時候。 ”
許良心中苦笑,他出去了多長時間?這顧家小娘子已經又生下一兒子。
剛纔見到她的時候還在想,這小娘子還是之前那般摸樣,他重新回到這裡,也不過像是出去一趟,瞧着小娘子的模樣,像是時光不改,容顏依舊。
但在看到顧家小子,他才恍然發現,時光已經去了許久,未曾改變的只是這個小娘子罷了!
“那我就先告辭了,稍後讓人去前街藥店拿藥就好,還是我師父的那家店。”
“好,記住了,麻煩你了許良。”她輕聲說道。
許良恍然,似是這樣的聲音聽過很久,恍然間才憶起,這般熟悉原來是小娘子的聲音。
他從來不曾想,他的記憶中會自動保存這樣一個溫柔舒服的聲音。
“子墨,你先去房內看清哥,我去找趙強,讓他跟着許良去鎮上。”顧南城說道。
小娘子點頭,“好,我先進去看看。”
夏天進去許久,不聞聲音,不見人出。
她往前走,顧南城往外走。正巧許良站在門口似是在等他。
“你在等我?”顧南城直接問。
“我只是知道你肯定會出來,是問清哥的病情吧。”許良朝他看去,沿謀求清明而冷淡,是個醫者。
醫者固然有顆慈愛的心,也得有一雙看透世事滄桑的眼睛。經過這幾年的磨練和經歷,他已經做到處事不驚,即使人死在他面前,依舊能溫和的笑出來。
這應該就是醫者之貌!
“清哥的病到底會如何?你剛纔的話,離開或許是重生是什麼意思?”對於重生兩次,他比誰都敏感,聽到這樣的字眼,他似是靈魂在叫囂,必須問清楚了。
“他的病如我剛纔說的,已經病入膏肓。重生?這樣的事百年不遇一次。不過,我遇到過一次,是個妙齡女子,是跳河死的後來被人救起,本是已經死了的人,竟然被救活了。你可知,她醒來之後對我說,她不是她,她是另外一個人。你相信這是真的麼?”許良說的認真。
但眼前這個男人像是不相信般,若是相信,爲何這般震驚?
顧南城面色驚訝帶了些慌亂。
他想、那個女人能活下來嗎?這個世界終究不允許異類活着。
“不信,她應該是得了瘋癲或是癡傻。”
“那女人後來被人燒死了,村裡人說是污穢上身,不乾淨。我卻覺着是真的。”許良說着,低聲又道了句,“我說的太多了。”
顧南城看着他上了車,久久才轉身回去。
子墨從門內進來,瞧見他,“你快進來啊,清哥醒了,精神似是很好,在和夏天說話。”
……
馬車漸漸遠走,許良坐在馬車之上,面上淡然帶着笑意,剛纔他說的那些話是真的,那個女人確實死了,是燒死的。
女人死了之後,那個村子便降了一場瘟疫。他沒出手救那個村子裡的人,善惡終有報,他何必摻和。
趙強剛纔也在外面,自然是聽到許良和顧南城的談話。
心中也是疑惑,駕車閒聊隨口問道,“徐大夫說的那事我相信是真的。”
“你、爲何這樣認爲?”許良詫異,外面這個駕車的竟然聽懂了他的話。
“我老家有個舅舅,他說他是見過死人魂兒,真的能看見。見到的便是我那剛死不久的舅母,我舅舅的話我還能不信。”趙強說的真實無假,十分篤定。
許良輕聲笑,“倒是有見過的。”
“還有啊,我之前聽過這個一事,說的是一對雙胞胎兄弟,不知怎麼回事,其中的弟弟死了。後來聽說,那死去的弟弟並未離開,而是借居在哥哥的身體裡活了下來,這樣稀奇的事也是聽過,不知道是真是假。要是真的,可就嚇人了。”
許良在馬車裡面,聽着他說,眼眸微眯。
只等一個晃動,馬車停穩,趙強從外面輕聲瞧着,“許大夫,到醫館了。”
“哦,我在馬車裡面睡着了。”他睜眼,從馬車下來,瞧着趙強,“你跟我一起進去,順帶拿了藥回去。”
“好。我說剛纔沒聽到許大夫的聲音,竟然是在裡面睡着了。”趙強面色拘謹,應該是他話說太多了,
……
房間內,夏天輕聲靠着清哥,在他耳邊呢喃,“清哥,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麼?你現在不要睡覺,我扶你起來,我們去院子裡走走。”
清哥眸子乾淨輕柔,似是不捨,輕微搖搖頭,“不要,夏天陪着我不許走開。”
“好,我不走。我永遠在你身邊,不會離開清哥的。”她低聲說下一個或許是戲言的承諾。
夏天還不知道她對清哥的感情,只道是不捨,因爲清哥要離開了,她心中惶恐不捨,害怕想哭。
“不離開。那夏天、你娶我吧,我要一直在這個家裡,我不要當你哥哥。你會嫁人麼?你會離開這裡麼?”他眼睛微微眯着,像是支撐不住了,精神不濟。口中的話問的奇奇怪怪。
是癡傻的清哥、還是正常的清哥,夏天分本分不清。
子墨和顧南城站在門邊,隱隱能聽到房內他的話。子墨眼中含淚,她並不是個輕易哭泣的人,只是覺着心酸。
清哥、你到底想要的是什麼?你若說出來,一定幫你完成。
“你若想哭便趴在我懷裡哭,別讓夏天看見。她肯定會更加難過。”顧南城伸手環抱小娘子,低聲說。
“我不哭,清哥沒事、夏天也沒事,我爲何會哭,我還要去幫夏天照顧清哥,你先放開我吧。”她微微推開顧南城,帶了小脾氣。
他是無奈卻帶了寵溺,“好,你如何都好。你先去裡面,我去看看洛塵和安然。”
家中氣氛低沉,兩個孩子出氣的安靜,坐在一側倒是不哭不鬧,連平日最鬧騰的小白狗旺旺都安分的趴在窩裡。
子墨剛想進去,夏天卻從裡面出來,眼淚婆娑,擦乾之後抓着子墨的手,“娘,我們出去,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好,夏天有什麼話只管說,我能幫上忙麼?”子墨問的小心翼翼。
夏天是個骨子裡很強勢的姑娘,有着天生的大女子主義,不知是否和她的教導和顧南城的培養有關。
她在夏天面前一直端的是溫柔和氣,聽得夏天的話,若是有異議再做商討。
夏天出來,輕微帶了門,“娘,我現在來不及和韓家退婚,我得先和清哥成婚,你和爹爹肯定會答應我的對吧。”夏天也是緊張。
她一個情事不懂的豆蔻小丫頭,竟然開口問這樣的話,心中有羞澀也有擔心。
“你想好了麼?”子墨抓着夏天的胳膊,低聲問她,語氣也有慌亂。
若是清哥真的離開,那和清哥成婚之後的夏天,她該如何?
“娘不要擔心,我只想和我的家人在一起,即使、我說、萬一清哥離開的話,我也不會嫁給別人啊!”她笑着說,眼淚順着面頰流。
子墨心疼不已,抱住夏天,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像是嬰幼兒那般哄着,“好,夏天怎麼說都好,我和你爹爹肯定不反對。”
“那韓家的婚事,等些時日,我親自上門退婚。”
“不着急,我們現在便去準備你和、清哥的婚事。”
兩個孩子,一個是親生女兒夏天,一個養子清哥,她如何捨棄?哪個都不捨的。
這其中,當屬子墨是最難抉擇。
當初顧南城不在家,是她和夏天相依爲命,在食不果腹的情況下,是夏天陪着她,她帶着夏天存活下來。
這其中的感情,不是簡單的母女兩字可以說的清楚。她心疼夏天,不想她嫁給一個即將離開人世的人,偏偏那個要離開的少年是她當成親生兒子一樣養了多年的清哥。
她又如何捨得,讓清哥走的這般遺憾。
左右爲難,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對的。
在夏天看不到的地方,小娘子另一手掌緊握,眼眸含淚。嬌弱的身軀似是站不穩,卻還要堅強的去安撫夏天。
顧南城無法上前幫忙,夏天的軟弱從來都只給子墨,她在顧南城面前像是銅牆鐵壁,從不示弱。
安然抓着顧南城的手,看着前面,“爹爹,娘和姐姐爲什麼要哭,我不想讓她們哭。”
“沒事。一會兒就好了,安然你帶着弟弟去小叔叔家玩。”顧南城低頭看着兩個孩子,心中溫暖。
“不要去了,我還是留在這裡吧,我也不問就是了。”她嘟嘴,帶着小情緒。抓着顧南城的手卻不敢放開。
顧家有喜事?
許良在得到子墨的口信時,還是嚇了一跳。莫非這顧家也是想用坊間傳言,沖喜救命?這可不是胡來。
“是娶了媳婦還是嫁了姑娘?”許良看着趙強問。這趙強便是過來接許良過去的車伕。
娶媳婦的話自然是清哥,嫁人的話,那就是顧家少東家了。
“這個、不好說,您還是過去吧,喜事需要您,清哥的病也需要您。東家夫人交代了,必須請您過去。”
許良上車,到了顧家才發現,家中裝扮倒是熱鬧,來來往往的人,不停的忙碌,也有人在燒菜不知酒席。
和其他喜宴毫無差別,唯一差的便是,這新娘子一身喜服站在外面忙碌。
手中用了個精緻的瓷盤子端着東西,許良走了過去瞧着她道,“恭喜啊。”
“多謝。”夏天輕笑,端了東西走開。
許良站在遠處,看着張燈結綵的顧家,現在才知,不是娶媳婦也不是嫁人,不,可以說是,即使在娶媳婦又是在嫁姑娘。
原來是夏天當了清哥的媳婦,這喜事、他的祝福。
伸手從腰間扯了玉佩出來,隨了禮。
安然和荷香在盤點東西,過來幫忙的有祥林嫂一家,劉花兒帶着孩子也過來了,這是大喜事。
除了顧家之人和許良之外,沒有人瞧着這是件悲婚事。
夏天端了東西進入屋內,瞧着裡面的清哥,已經穿了紅袍,坐在牀邊,眉眼之間帶了喜色,越發顯得英俊清秀。
見夏天走近,清哥伸手擺擺,想讓夏天過到身邊來。
子墨一直在跟前,輕聲喊了夏天,“快些過來,清哥應該是有話想對你說。”
“娘,我來扶着清哥。”夏天走近,手中的東西放下。
那是特意給清哥熬製的烏雞湯,滋補身體。
子墨點頭離開,今日的她也換了一身淡紅色的衣衫,也是配合夏天和清哥的婚事,看着喜慶。
這場婚事看似滑稽荒誕,其實,有種壓抑的心塞,誰也不能說、誰也不想說,也不敢去說。
子墨站在門口,抹掉眼中的淚,瞬間帶了笑,招待着大家吃飯喝酒。
顧家有錢,招待大家吃的東西自然不差,因爲是清哥和夏天的婚事,他們辦的浩大,卻又礙於清哥的身體情況,也不敢大肆吹拉彈唱,只是請了村子裡的要好的人家,還有鎮上一些常往來的人。
如,許良、何管事、杜員外等人。
祥林嫂瞧見子墨,立刻走了過去,“小娘子,恭喜啊。真是沒想到,夏天和清哥竟成了一對。”
“他們感情本就好。”子墨輕笑解釋。
“我們都知道。”
清哥是小娘子收養的,和夏天自然沒有血緣關係,自然能成婚。而夏天又極爲強勢厲害,想來和清哥成親,也是不想讓夏天嫁人而帶走家產。
清哥是養子,一直養在顧家,雖說是清哥娶了夏天,但村子裡的人都知曉,暗中卻道,是清哥從養子成了倒插門的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