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機會來了,林小鵬一死,所有人都把嫌疑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相比買兇殺人,這種嫁禍東牆的方式,無疑大大降低了日後翻案的風險。
周子平意識到,僅僅靠揚子他們幾個人的口供,是糊弄不住警方的,想要過關,必須提供出更加堅實的不在場證據,於是想到了僞造車禍——保險公司的出險記錄把路虎車撞傷的時間延後到案發的第二天,同時,車身上原有的碰撞痕跡,也被覆蓋。
在把車撞向垃圾桶之前,周子平猶豫了很長時間,現在車身上的傷痕,是肖萍做上去的,反過來說,這些痕跡就是指控肖萍嫁禍自己的證據,撞完之後,就什麼都沒有了。可是如果不撞,眼下又自身難保,周子平狠了狠心,咬着牙,踩下了油門……
由於林小鵬的案發現場周邊很大區域內沒有監控,周子平無法提供他沒有去過現場的證明,同樣的,警方也無法證明他到過現場。
只要再編造一個圓滿的謊言,解釋一下當天下午從揚子家出來後幹了些什麼,相信警方對自己的調查就會告一段落,除非掌握了確鑿的證據,否則,警方還是要顧忌肖向前無形中的影響,雖然他在這件事情上保持了沉默——這就是借勢的作用。
“這麼長時間以來,所有人都認爲林小鵬是我害死的,每天到了單位,很多人都從距離我很遠的辦公室跑過來,就爲了看一眼我死了沒有,或是我有沒有被警察抓走,而你,是第一個相信我不是兇手的人,謝謝你。”
“我相信的不是你,是證據。我說過,法律是公正的,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馮隊搖搖頭,如果不是蘇雲指出揚子那輛車的碰撞痕跡與真正的肇事車輛不符,這個時候,恐怕已經請對方回局裡做客了。
周子平不置可否地笑笑:“不管怎麼說,現在終於有人能夠證明我的清白了。”
他把腦袋靠在座椅上,望着車頂悠悠道:“還是金庸老先生說的對,報仇的最好辦法,就是比誰活得長,只要對方死在自己前面,哪怕只早死了一天,什麼仇全都報了。告訴你一個秘密……”
周子平探起身子,把嘴湊到
馮隊耳邊,低聲道:“她現在對我的態度變了,說話也不再遮遮掩掩了,就在上次江濤調查我之後,她逢人就說,林小鵬是我害死的,說這話的時候連孩子都不避諱了。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身體越來越差了,否則,也不會這麼快對我下手,我猜她的日子不多了,很可能活不到過年,呵呵……”
說到最後,周子平低聲笑了起來,很壓抑地笑,生怕被人看見似的,肩膀也跟着一抖一抖的。
馮隊莫名地一陣反感,往旁邊側了側身子,岔開話題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慢慢等唄。四年的時間都熬過來了,還差這個把月?現在想想也算值了,那可是肖向前的女兒啊,除了那些有權有勢的人家,怕自己的孩子遺傳那種可怕的先天疾病,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睡她?她卻誰都沒看上,偏偏被我白睡了七年,你說這是不是命中註定……”
忽然間,馮隊失去了說話的慾望,心底原本對他抱有的一絲同情,也消失得乾乾淨淨。
這樁婚姻,從一開始就充滿了欺騙和算計,感情只是用來博取利益的籌碼,如今隨着肖萍的病情加重,終於快要走到盡頭了。
馮隊不知道周子平有什麼辦法,在肖萍死後,仍然能夠繼承對方的財產,也沒有興趣知道,一把拉開車門,冷冷地道:“法律是講求事實和證據的,無法對道德和人格進行審判,對不起,你的事情,我幫不了你。”
周子平的眼神漸漸冰冷下來:“你知道我這輩子最討厭的是什麼?就是你們這種自命清高的僞君子,心裡明明對我睡了肖向前的女兒嫉妒得要死,臉上卻偏偏要裝出不屑一顧的樣子,還動不動就把道德、良心掛在嘴邊。我真的很想知道,如果你小時候也是一年到頭穿着打滿補丁的衣服上學,被同學們恥笑,家裡買不起菜,要依靠母親下班後到菜市場撿菜葉維生,因爲她的單位連一個月三十幾塊錢的工資也不能按時發放,還要想方設法供我讀書,如果你的童年也像我一樣度過,你現在還有沒有這樣的底氣對我說話?”
說完這番話,周子平跳下車,走了幾步又停住,回身注視着馮隊,沉
默了一會兒,緩緩道:“其實我能看出來,你和其他的警察不一樣,有件事,不知能不能拜託你,萬一……我是說萬一,我要是死在肖萍前面,希望你能幫忙把小惠的戶口遷走。否則,她們一家永遠都是見不得光的黑戶,對了,讓她走的時候,把我媽也一起接走,肖向前是不會放過跟我有關的任何人的,謝謝你。”
周子平說着,深深鞠了一躬,然後轉身離去。
看着周子平的背影漸漸遠去,最後消失在馬路對面的樓羣中,馮隊覺得胸口有點堵得慌,原以爲能從這傢伙嘴裡掏出一些有用的線索,沒想到繞了一大圈,案情再次陷入僵局。
由於長期生活在一個壓抑的環境裡,加上這些年帶着小惠東躲西藏,使周子平本身就敏感多疑的性格中多了一分偏執,照這樣下去,遲早會得上被迫害妄想症。
依照周子平的邏輯,所有這一切,都是肖萍爲了報復他在外面有個女人而搞出來的,包括那天下午在揚子家接到的神秘電話,他猜測,肖萍可能在手機上安裝了某種變聲軟件,以致於在電話裡聽不出對方是誰。
還有路虎車身上的撞傷,也是肖萍趁他在樓上與小惠纏綿的時候弄上去的,目的是爲了給他製造犯罪證據。
就算暫時不考慮肖萍作爲先天性心臟病晚期患者的身體素質問題,馮隊覺得,至少有兩個地方說不通。
首先,肖萍是如何得知小惠現在這個住址的,並且在知道了小惠的住址後,居然沒有打上門去,反而冷靜地設計出一個借刀殺人的陷阱,把自己名存實亡的老公套進去,這太不符合正常人的思維邏輯了。
如果每一個老公出軌的女人都這麼幹,社會上哪還有那麼多小三兒被人扒光衣服扔到大街上的新聞?
即使退一步說,由於成長經歷中某些特殊的原因,導致肖萍在處理這種感情方面的事情與衆不同,那麼,接下來的問題就顯得更加尖銳了。
周子平是因爲林小鵬的死,才揹負了殺人嫌疑,那麼肖萍怎麼會提前知道林小鵬將要在那天下午墜崖身亡,並且適時地給周子平打了電話?難道林小鵬的死和她有關?或者乾脆就是她乾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