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昨天在老白對王華別墅取證的同時,三隊隊長就帶着人展開了調查,首先是對汽修廠內部員工的問詢,結果沒有發現疑點,隨後,調查範圍開始擴大,對廠區外圍的居民點進行大規模排查走訪。
遠大汽修廠地處城鄉結合部,隨着近年來開發區城鎮化建設的發展,很多土地被政府徵收兼併,建起了各種工廠,原住民也被陸續遷走。
汽修廠的西牆外,毗鄰着一大片菜地,是城鄉一體化改造進程中倖存下來的爲數不多的農田之一,除了附近的菜農,平時很少有人從這裡經過,到了晚上,更是一個鬼影子都看不見。
三隊隊長能順利地找到線索,一方面得益於市局這些老人手豐富的辦案經驗,另一方面,則要感謝這場大雪。
因爲案發到現在,已經超過72小時了,人大腦中的記憶正在迅速消退,這個時候,你要是問他三天前去過哪些地方,具體幹了些什麼,十個人中至少有六七個人答不上來。
但是偏趕上三天前的晚上下雪,而且一開始就下得很大,一些菜農擔心塑料大棚被大雪壓垮,就到地裡查看,結果就有人看到,遠大汽修廠的牆根底下,有一個黑乎乎的影子,還以爲是條大狗,用手電一照,原來是個人蹲在那裡。
那人見手電光照過來,慌慌張張地站起來朝公路上跑。
冬季草木凋敝,雪地又反光,一眼能望出去老遠,只見那人跑到路邊,從一棵樹後推出輛電動車,發動起來,往市區的方向去了。
這一幕,被好幾個菜農看到了,但是距離過遠,加上心裡惦記自家的大棚,也就沒人去關注對方長什麼樣子以及爲什麼會出現在那裡,只記得他跑起路來一瘸一拐的,身上穿的衣服、褲子和騎的電動車,都是深色的。
偵查員們按照菜農的指點,找到那個人蹲過的位置,發現院牆裡面就是車庫,直線距離不超過五米,而且正好處於監控探頭的拍攝死角,從這裡翻進去,不用擔心會被拍到。
這個發現,令大家興奮不已,無論從時間地點哪方面判斷,這個人,十有八九就是兇手了。
經過仔細分析,此人有殘疾的可能性不大。
據菜農回憶,當時的雪已經下得很厚了,地上比較滑,可能是兇手從牆上跳下來的時候沒站穩,把腳崴到了,蹲在那裡是在揉腳,被菜農發現後,急於溜走,所以
纔會出現跑起來一瘸一拐的現象。
順着兇手逃走的方向,很快在距離最近的交通監控裡,發現了對方的影子。
多虧了這場大雪的幫忙,因爲當時還不到晚上八點,要是在平時,一輛電動車很容易淹沒在川流不息的車流裡面,正是因爲下雪,那天晚上路上的行人很少,過往的車輛更是寥寥無幾。
美中不足的是,兇手的防範意識很強,臉上戴着口罩,棉服的帽子扣在腦袋上,一路始終低着頭,監控拍不到他的正臉,經過了五六個紅綠燈之後,兇手拐進了一個大型的開放式社區。
這個社區的概念是廣義的,實際上是由若干個住宅小區和一大片正處於拆遷改造中的棚戶區共同構成的。
那幾個住宅小區,多數是回遷樓,由於開發時間比較早,施工的時候,根本沒有進行像樣的規劃,連基本的圍牆或隔離護欄都沒有,更別提值班保安和治安監控了,連小區內的供暖都是由各自的鍋爐房分別提供。
這裡距遠大汽修廠並不太遠,大概四公里左右,位置也在城西,佔地面積非常廣,整個區域,幾乎到處都是出口,而且社區內有大量的出租屋,人口結構複雜,這樣的環境,不利於開展大規模的排查。
三隊隊長在電話裡向蕭嶼彙報,他已經和轄區內的片警取得了聯繫,正在對區域內的戶籍人口成分進行分析,考慮到兇手生性謹慎,而且手裡有槍,爲了避免打草驚蛇,沒有立即實施現場布控,而是安排了人進行暗訪,可能需要一些時間纔能有結果。
目前掌握到的線索,有兩點。
首先,犯罪嫌疑人的腳崴了,這種小傷雖然不會造成永久性的生理殘疾,但是也不會立即痊癒,至少在案發後的一兩天內仍會出現走路跛腳的現象,在暗訪過程中,這是一條至關重要的信息。
另一條線索,是通過交通監控得到的,通過技術人員對監控截圖的數字處理,發現犯罪嫌疑人的穿着很普通,找不到具有辨識性的典型特徵,但是嫌疑人騎的是一輛黑色踏板式電動車,與小莊之前在修車店瞭解的情況一致。
修車店的師傅當時大概沒有注意到,電動車尾部的支架上安裝了一塊長方形的鐵板,把原有的支架向兩側延長了不少,看樣子,似乎爲了馱體積較大或者比較重的東西用的。
這個細節,一下子就讓人聯想到魏廣軍出事時那條馬路上的兩塊石頭,一定是
用這輛電動車運過去的,不知是兇手疏忽了,還是認爲沒有必要,反正事後沒有把這塊鐵板拆掉,這又成了一條以物找人的重要線索。
蕭嶼按捺着內心的激動,叮囑三隊隊長一定要小心謹慎,鎖定目標後,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兇手具有極強的反偵察意識,而且手裡有槍,一定要等到特警完成現場布控之後,再實施抓捕,要是在準備不充分的情況下遭遇到兇手,警方的顧忌就太多了,萬一誤傷到無辜羣衆,所有的成績,都將被負面影響所抵消。
掛斷電話,杜寶山幾個人興奮得眼睛裡直冒光,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距離成功如此之近。
蕭嶼也欣慰地吐了口氣,看來,很多事情,並不是只要努力了,就一定會成功,運氣往往是必不可少的一個因素。
如果不是這場不期而遇的大雪,兇手不會這麼容易就露出破綻,所以人們纔會說,上天其實是公平的,不會永遠偏向某一個人。
至少這一次,老天爺站在了自己這邊。
好消息是在晚上九點鐘傳回來的,當時蕭嶼正準備帶領手下的刑警和特警支隊趕赴現場布控,小莊風風火火地跑進來,大聲道:“老大,目標落網了!”
一句話令屋內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就在二十分鐘前,三隊隊長打來電話,剛剛鎖定了目標嫌疑人,正躲在一處回遷小區四樓的家裡,請示下一步行動。
蕭嶼立刻在地圖上找到目標所在位置,緊急部署行動計劃。
因爲時間是八點半剛過,儘管是冬天,這個時候還是有很多人沒有休息,蕭嶼擔心大量警車開過去,可能會驚動兇手,因此把出發時間定在九點,同時命令三隊隊長不許擅自行動,留在原地待命,密切監視目標的一舉一動。
對付這種極度危險的持槍犯罪分子,最好的抓捕時間,是在子夜到凌晨之間,而且要提前做好目標周圍的居民疏散工作,然後由特警從窗戶和進戶門同時強行進入。
如果有必要,還可以考慮在隔壁的鄰居家裡對牆體實施定向爆破,這樣才能確保順利抓獲目標的同時,最大限度地降低人員傷亡。
現在連外圍布控的警力都沒有出發,那邊就已經動手了,說明現場情況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變化,否則三隊隊長絕不會違抗自己的命令,蕭嶼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有沒有人受傷?”
“沒有人受傷,抓捕過程很順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