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輪上燈光熄滅後,我們周圍隨即陷入一片黑暗,身邊已經沒有明火的篝火堆在微風中若明若暗,猶如一堆鬼火,更顯得周圍陰森恐怖。
我和陸大川幾乎同一時間打開手電,向岸上照去,映入我們眼簾的也是一片凸出山體的狹長型的石頭灘,要不是上面既不見“警報”牆的痕跡,也不見被我們炸出一個洞口的石門,我們還以爲巨輪並沒有跨越大裂縫,而是在漩渦內掉了個頭又駛回了我們上船的地方。
我倆舉着手電在河岸上來來回回掃了幾圈,最後不約而同停在山根石壁上一個狹長型裂縫處。由於離得遠,手電電力又不足,只能看見山體上有一道三四米高的裂縫,而裂縫裡面是什麼情況卻一點也看不見。
陸大川把手裡的手電關了,對身邊的劉長腿說:“把大燈打開。”
劉長腿打開大功率照明燈,照向山體上的裂縫。陸大川拿出望遠鏡,向裡面望去。一二分鐘後,我問他:“裡面有什麼?”
陸大川把望遠鏡遞給我:“好像有一張挺大的人臉雕像。”
“人臉?!”我心裡咯噔了一下,接過望遠鏡望去,一張巨大的人臉在望遠鏡裡瞬間被拉在了我的眼前,雖然陸大川已經告訴我了,但我還被嚇了一跳,因爲那張人臉雕像就豎在裂縫內三四米深的地方,大小几乎等同於裂縫的高寬(也有可能裂縫就三四米深,而雕像就是裂縫的整個後牆做材料雕出來的。),鼻子高聳寬闊,狹長的眼眶裡兩個棱角分明的豎着的眼珠高高凸起,圓圓張開的嘴巴像是一個大黑洞,最可怕的是它的下巴向前仰起,額頭卻特別低,使得整張臉看上去像是一個脖子以下全部被埋入土裡的人,臨死前仰着頭瞪着眼對着天空發出最後一聲吶喊……
可能是我看得過於仔細,放下望遠鏡好大一會還忍不住渾身顫抖。
劉長腿看過後,陸可琴和林仙兒匆匆瞄了一眼,望遠鏡又回到陸大川手裡。他舉起又看了一會說:“下去看看,我越看越覺得那個嘴巴張的那麼大有些古怪。”
我拿過劉長腿手裡大燈,向石頭灘周圍的山壁上照去,和我們走出遺址的那片石頭灘一樣,下面是水,上面和左右都是絕壁:“下去不好吧!要是船開了,咱們會被困在這片河灘上。”
“不會那麼快吧?下去看一眼就回來……”
我向黑糊糊的船室望一眼:“他們開船停船又不和咱們打招呼,萬一剛走到雕塑跟前,船開了,咱們往回跑都來不及。”
“鄭爽說得對,”劉長腿說,“在確定找到出路之前,咱們還是不要離開這艘船的好。”
陸可琴和林仙兒也跟着一塊勸,陸大川雖然心有不甘,也只好放棄了登岸的想法。
也虧得沒下去,我們回到火堆邊坐下,往已經快成灰燼的火里加了一些柴禾,火着起來三分鐘不到,巨輪汽笛鳴叫了兩聲便拔錨起航了。
黑乎乎的船室燈光亮起後,裡面依然是人影憧憧。不過這時對於它們,我從心底已經不再感到那麼恐懼,卻對到底是什麼力量控制着這艘船,還有它爲什麼要在有石頭灘的地方停一會更加好奇了。
接下來的好幾天(從進了大腦袋小矮人祖先生活的洞穴,手錶倒着走了過後,我們已經沒有了準確的時間,暗河內又沒有日升日落,時間只能完全靠生物鐘。),日子過得波瀾無驚,我們每天除了釣魚吃就是睡覺,簡直無聊至極,不過身體卻完全緩過勁來了,身上的傷也基本上都好了。
然而就在我們以爲日子會永遠這麼過下去的時候,卻遇到了大麻煩。
這時應該一天早晨,我們睡覺起來用陸大川從船室裡拿來的那個爛水桶從河裡吊上水來洗涮過,準備把前一天釣的剩下的魚烤了吃,柴禾卻燒完了。陸大川說他到船室裡去取。我害怕他出什麼意外要一起去。劉長腿說他也去一次能多拿些,省得總提心吊膽的往船室裡跑。
我們三個人男人都離開的話,甲板上就剩下陸可琴和林仙兒兩個女人,她們又害怕不敢呆着,結果就導致了五個人都得去。
在船上已經呆了好幾天了,雖然總能看到那些人影,但是它們也就大螃蟹爬上船時出來過一次,其他時候別說傷害了,連嚇唬過我們一次都沒有。所以陸大川也沒太考慮,便說那就一起去吧,我上次一個人進去只撿了一些零碎的小木塊,咱們一起去的話人多力量大,儘量往出弄些桌椅板凳什麼的也耐燒。
於是我們五個人穿過空蕩蕩的甲板,直直走進第一層船室的走廊內,走廊兩邊隔不多院便是兩個門對門的房間。我們剛上船時打開過其中的一個,知道里面大多數東西都腐爛的辨認不出模樣了,便一直往裡面走,直到轉過一個彎,兩邊的腐朽的不像樣子的牆壁霍然消失,一個更大的房間擋在我們面前。
由於船室內到處都亮着燈,我們一眼便看出我們走進的大房間是一個酒吧,面積有一套三居室那麼大。室內左邊最裡面牆壁上有一個三米來長,高几乎頂着房間天花板的酒架,上面橫七豎八倒着細長、扁圓等等各種酒瓶,已經被灰塵覆蓋得看不出酒瓶是空的還是滿的;在酒架前面是一個幾乎有房間一半長度的大吧檯,上面的酒杯、酒瓶、托盤之類的東西也是亂七八糟,被厚厚的灰塵覆蓋得只能看出個形狀。
當然這些東西和我們無關,只是我進入房間後大眼打量看到的一幕吧了,我們感興趣的是把整個房間弄得凌亂不堪的那些或橫或四腿朝天的簡易單人沙發,還有滾得到處都是的圓茶几。
這不,在我打量房間的時候,陸大川已經動開手了,他像一隻發了瘋撕咬東西的狗一樣,逮住一個沙發幾把撤下上面靠背和座墊上已經腐爛得比一張紙還要脆弱的包着海綿和失去彈性的彈簧的布、或者是皮革,也不顧四處瀰漫開來的灰塵,手腳並用連掰帶踹,沒幾下,一個沙發架子便變成了一堆木柴,接着又去拿下一個,嘴裡還說:“快動手呀,我叫你們來是幹活的,不是讓你們旅遊觀光的。”
我和劉長腿立即加入戰鬥,把這幾天憋得難受的一膀子力氣全部用在了對付面前桌椅上。陸可琴和林仙兒也不再站着,她倆把我們拆下來的木板、木條按長短粗細分類,整齊地碼起來。
沒用多大一會工夫,酒吧間裡的桌椅七七八八已經被我們拆了差不多,房間裡的灰塵也飛揚得讓頭燈上的燈光輪罩了一層薄暮,使我們呼吸嚴重不暢,鼻子裡還有些發癢,不過看着越堆越大的幾堆木柴,讓我們不用省着燒也能燒半月二十天的了,心裡還是覺得特別來勁。
眼瞅着還剩最後幾把椅子了,林仙兒和陸可琴停下來咬着耳朵不知道嘰嘰咕咕說了些什麼,兩個人站起來牽着手就往出跑。
她們要幹什麼去?我感到莫名其妙,念頭一閃。陸大川已經呵斥道:“你們要幹什麼去?”
她倆站在房間門口,臉上怪里怪氣的。陸可琴嚅囁道:“我們有點特殊的事要辦。”
“唉……”陸大川嘆了一口氣,指指吧檯,“你們女人真麻煩。去那辦吧,你倆出去怪危險的。”
陸可琴和林仙兒看看了我們猶猶豫豫的。
陸大川說:“快去啦,我們都轉過身。”
她倆才拉着手向吧檯跑去。劉長腿很自覺地就轉過身,臉朝門口方向。我心裡奇怪她們要辦什麼特殊的事弄得神神秘秘的,——因爲在甲板上這幾天,我們大小便也不過躲在帳篷後面,她們兩個女人還用個小盆子,我們三個男人則直接對着河。剛開始聽到她倆“噓噓”時清晰的流水聲,我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後來習慣了便覺得也沒什麼。也就是說在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麼讓人覺得難爲情的秘密。——忍不住好奇,轉着脖子盯着跑向吧檯的她倆看。
已經轉過身去的陸大川,突然扭頭給了我腦袋一下,呵斥道:“讓轉過身,你不明白呀!”
天天被陸大川“欺負”,我也沒脾氣了,摸着腦袋問:“她們要辦什麼特殊的事?”
“小屁孩別亂打聽!”陸大川給我一句,接着拆椅子。
我心裡更好奇了,爲什麼陸可琴一說特殊的事,陸大川就知道是什麼事,看劉長腿的反應,他也知道,就我自己傻乎乎的不明白,就豎起耳朵集中精力去聽陸可琴和林仙兒在吧檯後面的動靜(不是我猥瑣,實在是太好奇了。),隱隱約約就聽見林仙兒用極小的聲音說“還好隨身帶着衛生巾,不然就太難堪了。”,我才恍然大悟原來她大姨媽來了……
女人嗎都有那麼幾天,明白過來,我除了覺得自己連點這事也反應不過來,還向陸大川打聽,有些傻之外,也沒多想,接着埋頭幹活。她倆出來後,我們便一個人抱一捆柴禾往甲板上我們帳篷邊送。
因爲走廊過於狹窄,我們每次不能可着勁拿,所以兩堆柴禾五個人搬了三趟也沒搬完。第四趟的時候,陸大川說這幾天天天吃乾的,他突然想喝點魚湯,反正柴禾沒剩多少了,讓我和陸可琴,還有林仙兒不用去了,喘口氣就把火生起來,燒點熱水洗洗頭臉,就把湯燉上。
我雖然傻,但是一些常識性的東西還是懂得,知道陸大川是在照顧林仙兒,便同意他和劉長腿兩個去拿柴禾,我們三個人留下做飯。
見大大咧咧的陸大川都那麼細心的心疼女人,在陸可琴面前我自然不敢表現的太差,所以一個人幾乎包攬了所有的活,煮魚湯是不會煮才叫陸可琴來幫忙。
陸可琴一邊數落我這麼大的人了,連個魚湯也不會做,一邊教我怎麼做。等我們把在手邊上的材料都放上後,她想起我們爲防有個傷風感冒能煮碗薑湯喝,還有帶的乾薑末,就讓我到帳篷裡揹包去找。
我進帳篷時,林仙兒正出帳篷,我恍惚見她目光有些呆滯,以爲是幹活累了便也沒多想,可沒想到我還走到放揹包的地方,就聽到陸可琴在外面又大聲喊林仙兒名字又大聲喊我名字。
我聽她聲音不對,扭頭跑了出來,看着陸可琴雙眼滿是驚恐盯着船室的方向,我順着她的目光望去,不由得也被嚇到了,因爲我看見林仙兒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向着船室方向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