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和陸可琴提前出來了,我只知道扎旺有辦法走出峽谷,可具體怎麼回事卻不清楚,所以陸大川指向湖裡令我大惑不解:如果出去的通道在湖底,即使被大石頭什麼的堵着,有神龜幫忙,扎旺也應該能出去纔對,爲什麼他說一個人做不到呢?問陸大川,他撓撓頭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描述那個東西,等一會你就知道了。
什麼東西?還不知道該怎麼描述。我更疑惑了。
好在沒有等太久,扎旺就行動起來了。只見他虔誠地跪在湖邊,嘴裡不知道唸叨了些什麼,然後把一個小布團遞到陸大川手裡。
“什麼東西?”陸大川往開打布團。
扎旺一把握住他的手:“等一會出去了再看。”
陸大川笑笑,把布團裝進口袋:“怎麼像諸葛亮的錦囊一樣,還得到時候才能看。”
“一會你們動作儘量輕點,進去了不管發生了什麼都別停留,只管以最快的速度往前走,尤其是到了看見村莊那一截。”扎旺交代後事一樣說了這些,便脫起了身上衣服。
我以爲我們要從湖裡游出去,把揹包從背上拿下來放在地上,也開始脫衣服。
“你小子要幹嘛?” 陸大川給我屁股一腳。
“不是要下水嗎?穿着這麼厚怎麼遊得動?”
“愣頭愣腦的,我說了要下水嗎?”陸大川把包拎起來給我背上,“扎旺一個人下去就行。”
我知道扎旺爲什麼磕頭禱告了,可對於怎麼出去還是不明白:“那咱們怎麼出去呢?”
“當然是扎旺把出口從水裡拿出來了。”
我愣了兩秒頓時醒悟過來,扎旺說過困住我們的這條是鏡式空間裡的峽谷,一定是湖裡有一道奇門,扎旺要去把它撈上來。
我剛明白過來,扎旺噗通一聲跳進了湖裡,看他入水的姿勢我心提到了嗓子眼,要知道在藏民心目中高原上湖泊可都是神湖,他們是從來不會進到湖裡洗澡游泳的,而扎旺也不像是在游泳館裡學過游泳的樣子,一隻旱鴨子跳進湖裡撈東西,也太不靠譜了吧!
我正琢磨着,就見平靜的水面像被蚊子叮了一口似的鼓起了一個大包,並且越鼓越高,最後一個橢圓形的大水球完全脫離了水面居然還在不斷地升起,到了一定高度我纔看見扎旺兩個胳膊奓在頭頂着託着這個直徑不下兩米的大水球。
這樣也行!?我的世界觀又一次被顛覆了。
扎旺雙手託着水球,也不見他動,卻平穩快遞地向我們靠了過來,幸虧一到湖岸邊一顆碩大的烏龜腦殼浮出了水面,不然我眼珠子非得掉出來不可。
扎旺站在烏龜腦袋上對我們說:“等下看見神珠睜開眼睛你們就往裡走,千萬不敢碰到四周!”
我們點頭表示明白了。
陸大川問:“你呢?”
“我最後。”
緊接着扎旺不知道做了什麼,大水球離開他的手掌,徐徐地下落,在快挨住地面的時間靜止不動了。
看着這個東西神奇的簡直不像是真實的,我突然忍不住伸手去摸了一下,大水球卻像個大炸彈那樣爆開了,頓時我們都被四濺的水花淋成了落湯雞。
我縮脖子抱腦袋偷偷看他們,一個個對我怒目而視,估計在心裡掐死我好幾回了。倒是扎旺淡定自若地說:“沒事沒事,我再下去一趟,弄一個上來。”
扎旺又把一個大水球託我們面前,我再也不敢魯莽了,乖乖等它“睜眼睛”。
原本以爲扎旺只是打個比方,沒想到當他把手輕輕放在大水球上後,水球真得睜開了眼睛:橫着中間裂開一道縫,水幕上下退去後,裡面有汪水在不停地旋轉,像極了一個瞳仁。
我們全然忘記了扎旺的叮囑,一個個傻傻地望着大水珠,像在集體做夢一樣。
“快進啊!你們傻站着幹什麼!”
扎旺催促了一聲,我們才反應過來,排好隊魚貫走進水球。
在墓葬洞中被遁甲鎖着飛進空中的奇門後,我還記得那裡面的地面、牆壁跟一條普通的甬道並無二樣,可是水球裡面四周卻朦朦朧朧有些像是虛空的,跑得快了幾乎感覺不到地面的存在,耳邊呼呼生風,像在天上飛似的。
要擱平時,在這種情況不明瞭的地方,我們也不敢太過莽撞,但扎旺一再叮囑我們,進來後不管看見什麼都要以最快的速度離開,說明在這條通道中跑得快了沒事,慢了反而有危險。
所以一進來他們都放來了跑起來。我就更不用說了,自從看過電視劇《水滸傳》裡的神行太保戴宗跑路後,夢中不知道奮力扭動屁股,甩動兩條腿在空中跑過多少次,現實中這可是大姑娘上橋頭一遭啊,那個興奮勁就別提了,甩開膀子拉着大呼小叫的陸可琴跑得那叫一個歡。
“停,都等等!”
我正跑得舒暢,聽到陸大川在後面喊,緊剎車慢剎車,跑出去好大一截才站住。
“怎麼了?扎旺不是不讓停嗎?”我遠遠衝着陸大川叫道。
“扎旺沒跟進來,你們等一下,我回去看看什麼情況!”
陸大川轉身往回走,剛跨出兩步,身子突然向下掉去,離他最近的劉鵬、張小虎二人一個猛子撲過去才把他拽住。
七手八腳把陸大川拉上來,我們終於明白扎旺爲什麼讓我們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原來我們腳下的路不靠譜之極,也許三分鐘也許二分鐘就會消失。
這時我們明白扎旺爲什麼像交代後事一樣跟我們說那些話了,他一開始就沒準備跟着我們出來,至於原因很可能就寫在他給陸大川的那團布上。想知道究竟,路在從後面不斷地消失,也來不及細看。
拼命跑了大概三四分鐘,四周的朦朧豁然消失了,隨着眼前一片明朗我們一下子置身在一個優美得像仙境的村莊上空。
竟管扎旺特意告誡過我們,到了看見村莊的這一截尤其不能停,可週圍的景色美得令人窒息,我們的速度卻不約而同慢了下來。
當初扎旺說村莊在神湖底下時我還以爲他說的是湖底水中,現在身在其中才知道我理解錯了:原來大腦袋小人的村莊在湖底下的一個巨大空間中,也不知道他們用什麼方法把湖泊底部的山石全部去除,換上了類似於玻璃的半圓形透明湖底。也就是說我們仰起頭看到的天空就像是一顆巨大的即將滴落的水珠,明亮而柔和。
更爲神奇的是,“水珠”下不但青山綠水相映成輝的地面上建造着一排排漂亮的木頭小屋,而且半空中竟然像雲朵漂浮一樣,這裡浮着一塊碧綠的草地,上面牛羊成羣;那裡浮着一座梯田滿山,莊稼茂盛的小山丘,許多小屋依山而建,門前屋後綠樹成蔭,人影攢動,雞犬可聞……
而這所有的一切都籠罩在懸浮在“天空”中那輪燒餅大小人造太陽散發出的金黃色的陽光中。
仰頭向上看,大水珠似的湖泊底端是那樣的高,低頭向下望,祥和寧靜的地面又是那樣的遠,我們在哪呀?當意識到這一點,我眯着眼膽戰心驚瞅瞅腳下,頓時感到一陣眩暈,尾巴骨發涼,差點尿褲子。
進了眼睛似的大水球后,我跑得那麼歡實,一直感覺腳下的地面既平坦又寬敞,即使陸大川發現路在從後向前不斷地消失也從來沒想過前面會有什麼問題,現在猛然看見腳下的路居然是一條寬不盈尺的黑灰色羊腸小道,還像彩虹似的高高地掛在天上,能不害怕嗎!
偷偷轉臉看了一圈,見他們都在如癡如醉欣賞着這人間美景,根本還沒意識到我們現在的處境是多麼的危險,告訴他們還是夾着腿硬着頭皮繼續向前走,我一時特別糾結:按說路只有那麼寬,我們在視線不佳的情況下那樣奔跑早該掉下去了纔對,可跑了這麼遠都沒事,顯然走出鏡式空間的這條小路超出了我們的認知,不說破也許我們迷迷糊糊就走出去了;說出來會發生什麼事就只有天知道了。
想到這些,我心一狠閉着眼睛大喊一聲“我們被小人發現了,快跑呀!”,拉着陸可琴撒丫子猛跑起來。
“在哪呢?”
“我怎麼看不見?”
一時後面七嘴八舌很多人在問。
我剛想喊“趕緊跑就對了,哪有時間說那麼多廢話!”,就聽不知道誰說“我的媽呀!這路怎麼成這樣了?”,心想壞了,睜開眼睛回頭一看,果不其然,身後所有的人(包括陸大川)都低頭盯着自己的腳下愣愣地看,急得我幾乎吼了起來:“閉着眼睛只管跑,什麼事也沒有!”
可惜已經晚了,他們還沒弄明白我說的什麼意思,就一個接一個舞胳膊彈腿殺豬似的慘叫着向下墜去。
好不容易出了峽谷,再掉到村莊裡去摔不死也是自投羅網啊,我不管不顧地拉着兩眼癡呆,已經被完全嚇傻了的陸可琴跑起來。也不是我自私,在這種情況下實在是沒有辦法。
跑了一段,眼前又變得朦朦朧朧,陸可琴醒悟過來“哇哇”哭上了,我心裡也難受到了極點,可既不知道怎麼安慰她也不敢停下來,只是強忍着淚水咬緊牙關拼命地跑、跑、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陸可琴支撐不住跌倒了,我一個踉蹌被她帶得也摔倒在地。
“可琴姐快起,不能停……”我連滾帶爬到陸可琴身邊摸到她一條胳膊架在我脖子上掙扎着站起來就往前跑,可跑了幾步發現我架着這個人特別的沉,根本不像是可琴姐,抹了一把眼中的淚水,定眼一看,環繞着我脖子的竟然是一條男人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