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長脖子看着天際,以爲狗日的大腦袋小人又要玩什麼花樣,就聽陸大川興奮地說“信號彈!是他們發的信號彈。”
不顧周圍的黑煙瀰漫,我站起來極目望去,雖然目光盡頭全是高低起伏的山峰,但是目測空中信號彈離我們的距離頂多不超過5公里,心裡激動得眼淚都要下來了。
兩小鋼罐汽油並不耐燒,頂多三分鐘大石頭周圍便不見了火焰,想看看石頭下面的情景,黑煙比着火時兇猛多了,手電光根本無法穿透,我火急火燎地想知道陸可琴的情況,一刻也等不了了,便反身扒着還燙手的石頭邊沿往下滑。
“唉!你這孩子……”陸大川反應過來拉我,我早滑到底了。
圍着石頭轉了一圈,恐蜥死傷無數,不過情景並不像想象中的那麼慘烈,眼中看到的不過是一些靜止不動的小黑炭和一些還在掙扎的小黑炭,區別僅僅在於還在掙扎的纖細的小腿像根棍一樣戳在身體周圍,前面的指爪叉得很開像個小耙子,而靜止不動的身體一圈卻什麼也沒有了,偶爾的有一條還能看見小尾巴,不過已經卷縮得比藤蔓植物的卷鬚還要厲害。
“可惜燒得太狠了,不然弄一盤當下酒菜味道一定不錯!”
聽到陸大川說話聲,我轉過臉,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站了我的身邊,我白了他一眼說:“這些鬼東西吃了那麼多人,你噁心不噁心?”
“以自然界的生存法則來說根本沒有人和動物之分,大家都是食物鏈中的一環,誰吃誰不過看你生存需不需要吧了!”陸大川高深莫測地說,“想想折骨爲炊,易子而食的典故等真需要用它們充飢的時候,你就不覺得噁心了。”
陸大川的話和眼前的東西讓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想反駁他兩句,竟然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語,乾脆換了話題:“胡大哥現在能走嗎?咱們還是趕緊找他們去吧!”
“不知道這羣恐蜥還有多少活着,只要不再被它們追趕,胖子的問題就不大。”陸大川說着向遠一些的石頭縫裡看去。
我指着石頭根厚厚的一層小黑炭,自信滿滿地說:“火燒得那麼旺,就算有漏網的也是極個別的,胡大哥能照顧了他自己,咱兩個對付它們肯定沒問題。”
在我的慫恿下,我們把胡小明從石頭上弄下來,攙扶着繼續沿着峽谷向陸可琴他們所在的方向走。
走了二十步不到,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又響起來了,回頭用手電一照,我們都傻眼了,又有無數條恐蜥潮水般涌了過來,從它們快速而又身形上根本看不出來絲毫劫後重生的影子。
恐蜥堵住了我們的退路,再返回到大石頭上已經不可能,陸大川背起胡小明,我胳膊彎上挎起陸大川的包,在後面幫忙託着屁股又沒命地跑起來。
這一回恐蜥羣來勢更猛,彷彿要給它們死去的同伴報仇,跑出去沒有十米我屁股上腿上就有五六個地方鑽心的疼,慌亂間低頭掃了一眼我們腳下的地面幾乎被它們覆蓋了,而爬到我身上足有十幾條之多。
陸大川背上的胡小明沒有二百斤也有一百**,我身上兩個包加起來起碼四五十公斤,這樣跑下去我們肯定死定了,我鬆開胡小明屁股跑到陸大川前面,放眼在峽谷中搜尋起來,希望能再找到一塊供我們避難的大石頭,可是天不遂人願,眼前的這段峽谷中的大石頭不少,但都是圓溜溜的倒扣着的鐵鍋模樣,竟然找不到一塊能讓我們放心託付生命的。難道真的要死在這了嗎?我首次意識到人的渺小。
精神一恍惚,沒注意到腳下,我被一塊石頭絆得重重地摔在了凹凸不平的亂石灘上,就在同一刻周圍的恐蜥一擁而至,一下子身上沒一個地方不疼的,我也不知道該顧哪了,雙手亂舞兩腿亂蹬隨地滾了一圈就往起爬,沒想到自己沒爬起來卻把陸大川絆倒了。
三個人攪在一起你推我搡一耽擱幾乎被恐蜥掩埋了,這時我們只能滿地打滾儘可能地減少恐蜥下口的機會,根本顧不上往起爬,我本來以爲死定了,沒想到恐蜥羣卻突然停止了對我們的撕咬,哧溜哧溜一條又一條從我們身上溜走了。
情況反常,我渾身疼得要死還是連忙坐起來,撿起手電像四周照,看見陸大川已經站了起來,忙問:“怎麼回事?”
“狗日的也有害怕的東西!”陸大川摸了一把臉上的血跡。
“什麼?”我站起來看見那些圓溜溜的大石頭一個挨一個像是堵車一樣把我們周圍方圓二三裡擠得水泄不通,“石頭怎麼跑到一塊了?”我疑惑地揉揉眼睛仔細看才發現它們是一羣大烏龜。
我既驚訝又好奇,忍着痛一瘸一拐往烏龜近處走了一些,看見它們像是雞在草叢裡逮螞蚱那樣快速晃動着比人腦袋還大的圓禿禿的光腦袋,在石頭堆裡逮恐蜥吃。
之前作爲石頭的時候,這些烏龜的個頭實在不算大,現在作爲烏龜,它們可是實實在在的龐然大物,每一個都有兩米多高,小轎車那麼大。
這麼大個的烏龜已經足夠稀奇的了,一下又這麼多,實在讓人震驚,不由得我又往跟前湊了幾步,伸手去摸一隻龜的滿是奇異花紋的龜殼,不想它突然拉展老樹皮似的脖子上的皺褶,把大腦袋像傳球一樣向我送了過來,見它半張開的三角形嘴巴沒有一尺寬也有八寸,我猛往後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一邊的陸大川跳過來抓着我衣領就往後拖了二三尺,還好它沒有追過來,只是瞪着兩隻棋子大小的黑眼珠看了我一會,又低下頭去找恐蜥吃。
那麼大一張嘴,被咬一口還了得,我心有餘悸地爬起來,狂揉着被地上各種形狀的石頭熱烈親吻過的火辣辣的屁股,跳回到被巨龜圈起來的空地中間。
這時胡小明也站起來了,目光呆懈地望着巨龜陣。我走到他背後,揭起他衣服(其實這時候我們身上穿的已經不能叫衣服了。),看到他背上雖然密密麻麻添了許多新傷口,但都是些皮外傷,又看到肩胛骨邊上的那個的傷口並沒有迸裂,才放下心來。
“鄭爽,把揹包整理一下,”陸大川警戒地看着四周,“不知道這些烏龜沒蟲子吃了會不會攻擊我們,得想辦法出去。”
我們三個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恐蜥撕咬得千瘡百孔,登山包倒是好好的,我拎起來拍打了兩下給了陸大川一個,另一個背在自己身上。
“它們捱得這麼近,想出去只能踩着它們的走過去了。”我站在陸大川身邊,雙手幫着肩膀向上拎着揹包肩帶,減輕身體的承重量,因爲實實在在壓上去實在疼得慌。
陸大川搖搖頭:“沒受傷時還有**成把握,現在太冒險!”
突然胡小明“哎吆哎吆”叫喚了起來,我跟陸大川以爲他被烏龜咬了,連忙轉過身,卻見他一瘸一拐地向我們走來。我本來還能忍住,他一叫喚,也疼得受不了,彷彿渾身的疼痛被他驚醒了,有心說他兩句,看他難受的樣子還是忍住了。
“沒事吧?”陸大川說。
胡小明擺擺手:“這次是生生地進了一趟鬼門關呀!”
這時候烏龜羣緩慢而又快速地向前移動了,對,緩慢而又快速,雖然這種感覺讓人有些崩潰,可它們那擡腿邁步的動作簡直像是慢鏡頭,而整個身體前進的速度又是那樣的快,轉眼之間身邊的空地便沒有了,我們置身在烏龜的洪流中驚慌失措了,它們那麼大的個頭、那麼堅硬的甲殼,我們隨便被碰一下或者擠一下不死也得重傷……
但是自然界就是那樣的神奇,你看着不起眼的小東西卻能要了人的命,你感覺到能要了人命的東西卻又那麼的不具備攻擊性、那麼的溫馴,甚至極具靈性和智慧。
總之一句話,我們在沒有JB大的恐蜥口中差點喪命,而在汽車大小的烏龜洪流中卻毫髮無損。
當整個烏龜羣完全從我們身邊走過後,我們兩條腿抖得站都站不住了,三個人說是坐下,倒不如說癱在地上捂着胸口直喘氣。
氣還沒喘勻,突然耳邊一聲呼嘯,一個白熾的亮點斜斜地從黑暗中竄出來,映亮了我們頭頂上方的天空。
“他們找過來了!”
我們一陣振奮,陸大川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哨子含在嘴裡吹了一聲,我也知道那是救生哨,可沒想到聲音那麼的響,耳膜差點給它刺穿了。
兩三分鐘後,峽谷盡頭閃出一束雪亮的手電光芒。
“在這……”
我揮舞着手中的手電喊了半句話,生生地給卡住了,因爲我看見那束手電光是從半空中照下來的,雖然有句古話叫“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可你要告訴我和誰隔了幾天沒見,他學會飛了,打死我我也不信。
再看那束光,不但在半空中,而且來得非常之快,像是夜空中一架無聲直升機在向我們飛來。
陸大川一把按住我脖子說:“快關手電爬下……”
我剛撅起屁股就聽空中傳來一聲喊:“大川,是你們嗎?”聽聲音是劉鵬的。
“我操!真學會飛了!”我下巴頦差點沒掉到褲襠裡。
“是我們。”陸大川應了一聲,空中那束光便鎖定在我們身上。
我們打開手電迎着照過去,看見他們,我要掉沒掉的下巴頦徹底掉褲襠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