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幾乎封閉的地下洞穴中,突然看見一個黑影,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是我們扒出來的屍體“偷跑”了,還是偷我們繩索的那個傢伙出現了?我腦子裡念頭一閃,還沒來得及低頭看。陸大川和胡小明兩把手電同時照向黑影,顯然他們也發現了。
黑影在兩個石堆中間一動不動,離我們頂多有十五米遠,三把強光手電照着,按說完全能看清楚是個什麼東西,可不管我怎麼努力,看到的始終是個黑糊糊的影子。我用眼角餘光掃了一下我們面前的地上,兩具屍體都在。不是屍體作祟,哪是什麼東西?
陸大川和胡小明定定地看着,也不說話。
我忍不住問:“能看清楚是個什麼東西嗎?”
“看身形像個人,可怎麼黑得像個炭塊,連個正臉還是後背也看不出來?” 陸大川邊拔刀邊往黑影跟前走。我和胡小明對望一眼,也各自拿出武器,跟了上去。
一米、兩米、三米……我們越走越近,眼看到跟前了,黑影還是我們站在遠處看到的那個樣子:看着像個人形具體樣貌又模糊一片。
長這麼大我從來沒聽說過世界上有這麼古怪的東西,心裡的恐懼已經無法用語言描述,離那團人形黑影還是三米遠的時候,我們三個不約而同停住了腳步。我只感覺到喉嚨發乾,冷汗不停地往出冒,渾身像有無數條小溪在流動,我擡手摸了一把臉,手立馬像從水裡拿出來似的。
我們的腳步聲消失後,山洞內出奇的安靜,我手上汗滴掉落在地的聲響都清晰可聞,我的心跳聲更是像衝鋒前的戰鼓聲,衝擊着我的耳膜。
我們默默注視着黑影不敢輕舉妄動,是因爲害怕。黑影站着不動,是爲什麼呢?難道僅僅爲了嚇唬我們?
時間分分秒秒地流逝,我們站了足有五分鐘,黑影依然是原來的樣子,一直站下去也不是辦法。我輕輕拉了拉陸大川的衣角:“怎麼辦?”
陸大川沒回答我,卻捏住了我的手。他的力道奇大,毫不掩飾地傳達出他內心是多麼的緊張。
“什麼意思?你說話呀!”
他還是沒說話,手上的力道又加了一層;我手被捏得生疼,骨頭都要碎了。
搞不清楚陸大川是什麼意思,但他讓我閉嘴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我強忍着心中的好奇,閉上嘴巴,目光再一次投向面前的黑影。
這時我猛然發現,黑影比原來高了也比原來大了。怎麼回事?是我眼花了,還是這個影子像小孩似的在悄無聲息地生長?
就在我鬱悶得要死的時候,陸大川以雷霆般的速度轉身把手中的彎刀當飛刀甩了出去。隨即我聽到一聲老鼠般的尖叫,黑影消失得無影無蹤。我驚愕地轉過身,陸大川和胡小明雙雙向前撲去,轉眼跑出去好大一截。
看他們像兔子一樣蹦蹦跳跳越跑越遠,我哪還有心思琢磨是怎麼回事,拔腿便追:“你們等等我……”
石堆和石堆之間留出來的道路過於狹窄,根本不適合奔跑,沒跑幾步我就被一塊石頭絆得差點摔倒。再看陸大川和胡小明,我恍然大悟,難怪看起來像兔子,原來他們不是一步一步跑,而是在跳躍,落腳點全是石堆間最寬敞的地方。
“他媽的,還帶這樣玩的!”我狠狠罵了一句,立馬小跑幾步給自己加速,然後學着他們的樣子在石堆間穿梭跳躍,還別說這樣跑起來還真快,轉眼間我和他們之間的距離就拉近了不少,可我總是擔心會不會兩條腿分得太開,一不小心把老二掉了。我也清楚這種想法絕對得杞人憂天,可還是忍不住得擔心。
還好這樣讓人膽戰心驚的事情還沒來得及發生,他們的速度瞬間慢了下來,我心裡剛一輕鬆,他倆又以極快的速度一左一右竄向兩邊,瞬間洞壁出現在我面前,我和洞壁中間還有個大腦袋小人,“他媽的,搞什麼名堂……”我急忙剎車,卻發現自己的剎車系統失靈了,我兩眼一閉,心裡只怪自己光擔心老二了,沒注意跑到洞穴一頭了,這下怕是老大也保不住了……
“嘭……”腦子裡一聲巨響,我被撞得眼冒金星。山洞在我面前直晃盪,我伸手扶了兩次也沒扶住,只好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還在天旋地轉,陸大川和胡小明從兩邊竄到我身邊,一人拉住我一條胳膊往後拖了二尺多,嘴裡還說:“人呢?哪去了?怎麼不見了?”
我咬死他們的心都有了,閉着眼睛大喊:“你們眼瞎了,不就在你們手裡抓着!”
“誰他媽說你了!”陸大川把我胳膊一甩,“我說我們追的那個小人!”
“啊?”我把另一條胳膊從胡小明手裡抽出來,兩隻手使勁揉了一會眼睛,睜開來看看洞壁再看看我肚子,看看我肚子又看看洞壁,翻身爬起來看四周,“剛纔我撞牆的瞬間他還在我前面,沒被壓死也該撞暈了……”
陸大川在洞壁上這拍拍,那拍拍:“是石頭沒錯,怎麼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我都撞成這個樣子了,陸大川還在懷疑洞壁不是實實在在的,我氣不打一出來:“不是石頭我能撞成這樣,不往兩邊找竟瞎耽擱工夫。”
“我和胡小明一左一右就是爲了阻止他逃向兩邊,你莽莽撞撞影響了我們視線,還好意思說!”
“等等,你們做什麼也不提醒我,我還沒怨你們,你倒怨上我了。”
“誰說我沒提醒你,我用那麼大勁捏你手你沒感覺到!?”
“我操!你捏我一下,我就知道什麼意思,你以爲我是神仙,還是上帝?”
陸大川擡起手在我面前比劃了比劃又放下了:“算了,算了,一點默契也沒有,不跟你小子一般見識。”
“見識不見識我不管,總得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陸大川語氣緩和了下來告訴我,具體怎麼回事他也搞不清楚,只是向鬼魅似的黑影跟前走時,隱隱感覺背後有異樣,因我和胡小明都在他身後,他不敢確定異常的感覺來自我們還是別的東西,等我們都站住後,他集中精力聽到有微弱的腳步聲慢慢地向我們靠近,並且注意到隨着腳步聲的臨近,面前的黑影也在以極難察覺的速度變大,於是他判斷黑影有可能是故弄玄虛,真正的危險來自背後,所以才站着一直不動,直到確定了背後腳步聲的具體位置,才突然發難。最後他說:“我算準了一擊得手的,沒想到還是給他跑了。”
陸大川講完,我仔仔細細回想一遍,確定自己沒有聽到除我們三個人以外的任何聲音,也沒感覺到陸大川說的背後的那種異樣,忍不住問悶不做聲的胡小明:“你也感覺到背後不對了嗎?”
胡小明搖搖頭:“我可大川那本事。”
我有些不敢相信:“你什麼也沒察覺到,反應還那麼快?”
“我們老搭檔了,這份默契還是有的。”
身處同樣的環境,面對同樣未知的危險,拿我的所作所爲跟他們一比,我發現自己簡直幼稚到了極點。
大腦袋小人不見了蹤影,在洞壁上也找不出古怪,我們只好再次走回黑影出現的地方。我一路觀察着地面,並沒發現血跡。陸大川找到他的刀,刀刃也乾乾淨淨。我們都覺得不可思議,從刀掉落的位置判斷,陸大川那一刀絕對沒有落空,但以他的力道和刀的鋒利及分量,小人居然沒受傷,實在讓人想不通。
我又大着膽子查看了黑影站立和消失的地方,心裡期盼着能發現點什麼線索,或者直接找到一個隱蔽的洞口,結果仍然一無所獲。
我心灰意冷地站起來,話都懶得說了,對一直注視着我的陸大川做了個什麼也沒有的動作。其實這根本就是多餘的,陸大川從我的表情了早已知道了答案。只見他眼睛血紅,一副要吃人的樣子,靜默了幾秒,突然瘋了一樣衝我們晃動着雙臂,嘴裡喊:“鄭爽、老胡,給老子把這些石頭扒開,不管他是外星人,還是猴子,敢給老子出幺蛾子,全他媽給他扒出來!”
與其說陸大川突然爆發的憤怒激發了我的憤怒,倒不如說我被他控制了。他的話音還在洞穴中迴盪,我已經拼命地扒起了面前的石堆。他們兩個自然只會比我快,不會比我慢。
這時候我們已經被太多的摸不着頭腦的事逼得接近崩潰,三個人誰也不去管身後,只是瘋狂地把石堆上的石塊拿起來扔出去,一時間叮啷咣噹的石頭碰撞聲充斥整個洞穴……
和絞盡腦汁也想不出答案相比,這種體力勞動要暢快得多,沒多大一會,我們已經大汗淋漓、氣喘吁吁,不過沒有一個人有停下來的意思,一個石堆扒開後也不看裡面的屍體,立即心照不宣地去扒下一個……
當然我們這樣做也並不是單純的發泄,其中還包含着別把老子惹火了,老子不是好欺負的反抗、包含着你再不出來把你祖宗八代全扒出來的逼迫。因爲從我們進入天坑的繩索丟失,詭異的黑影和大腦袋小人的出現,無不表明暗中有人盯着我們,要置我們於死地。
過後想想,我們的做法不僅下三濫還有些缺德,可當時確實是沒有辦法了。閒話少說,我們一口氣把三個石堆扒得露出了屍體,正要扒第四個,一道亮光劈頭蓋臉照到我身上,我眼睛一陣刺痛什麼也看不見了。
由於頭頂早已沒電了,備用電池又在劉鵬揹包裡,所以這半天我們一直用的狼眼手電。第一次在我家後面樹林子裡見到這種強光手電,陸大川就告訴我,離得近了這種手電能把人眼睛照瞎。
所以眼睛遭到亮光照射看不見後,我以爲自己瞎了,立即驚慌得大罵起來:“我眼睛……你們誰他媽的這麼不小心!”一句話說完,眼前亮光不那麼強了,我又模模糊糊看見了東西, 使勁揉了揉雙眼後,擦了一把淚水,視力基本上恢復了,我立即看見陸大川站在我面前,身體一圈閃閃發亮,像個通電的大燈泡:“什麼光這麼亮?”
陸大川沒說話,卻往旁邊挪了一步。我看見發光體是個豎立在空中高有兩米,寬不到一米的長方形鏡框似的東西,不由想起在樹林洞中見到的那團漂浮在空中的紫光……“一會紫光,一會白光,到底是什麼玩意?”再仔細看,猛然發現半空中的方框竟然是一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