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看見老太太歪在炕邊上不動了,我們還以爲她是悲傷過度昏死過去了,見了李老頭的反應一下明白了過來,這老太太準是過陰了,雖然之前李老頭已經說了那麼多,但畢竟我們沒有見過過陰是個什麼情況,更沒想到老太太在我們說話的時候坐在邊就過陰了,所以都驚愕地看着一動不動的老太太。
李老頭近前仔細看了一下老太太,擡起頭對我們說:“沒事,你們幾個小娃娃不用緊張,本來準備的是讓你們在這個屋子休息的,現在也睡不成,走,把你們東西拿上,大爺帶你們去別的屋子。”
我們幾個人聽到李老頭的話,都站起來拿我們的包裹行李,我問道:“大爺,大娘這就是過陰了嗎。”
李老頭點點頭,無奈地說:“天下不太平,我們冥道本來就忙,現在又有近一半的門人出了事,更是忙得不可開交呀。”
李老頭的話讓我無言以對,轉臉看陸大川他們,示意他們往出走。
我們從飯桌和炕之間的空擋裡往過走的時候,李老頭仔細看着我們邁動的兩腳說:“小心,別踢到你大娘的鞋子。”
我低下頭,這纔看見老太太的兩隻鞋子是一翻一正放在炕沿下的地面上的,心裡好奇開口問道:“大爺,爲什麼大娘的鞋子一翻一正的放着。”
李老頭回答道:“鞋子怎麼擺放,決定了我們過陰人的生死狀態,我們過陰時,鞋子必須有一隻要翻過來的,如果全部放正,過陰人就會甦醒過來,如果全部翻過去,我們過了陰魂魄就回不來,人就會真的死去。”
“哦……”我嘴裡應了一聲,拉起陸可琴的手,我們一起往出走。
一行人出了屋門,門口靠牆站着的那個紙人手裡的燈籠亮了,紙人也隨即飄起來到了李老頭的前面,給他照亮。
剛見面時見到這個紙人提燈籠,我就挺好奇的,尤其是它還能自己吹滅燈籠,不過卻不好意思問,這時和李老頭也算是熟識了,便開口問道:“李大爺,這個紙人怎麼跟個活的一樣,您是用你們冥道的法術控制着它的嗎。”
李老頭說:“是法術,但不完全是,你們也能看見這就是活人燒給死人的紙人,卻也可以把它看成是自己有生命的活人,只不過是陰司的活人。”
“那……這不是陽間嗎,它怎麼。”聽了老頭的話,想到他們村子詭異的村名,我頭上冒出了冷汗。
李老頭說:“我告訴過你們,我們冥道每天做的事情是過陰當鬼差,而過陰去拉人家的魂魄讓人去死,人家親人自然是不會給我們報酬的,幹了活卻沒有收入,可我們也要生活,我們就用法術讓這些在陰間纔能有生命的紙人給我們幹活,雖然讓它們動彈起來幹活,離不開法門,卻也可以說是陰司對冥道的特別恩惠。”
“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呀。”我心裡感嘆一句不再說話。
李老頭家的院落雖不是標準的四合院,卻也是院落四面都有房屋,出了北房他把我們帶向了東邊的偏房,到了門口,他邊開門邊說:“這邊只有兩間,沒北房寬敞,卻也是裡外間都有炕鋪,炕上的被褥也是新的,你們將就着住。”
房間門打開,李老頭把我們讓進屋內,自己卻沒有進屋的意思,還不時扭頭向北房看,我才意識到,老太太過陰了,李老頭是擔心她的魂魄也回不來,出口問道:“大爺,大娘過陰需要多長時間能回來,會遇到什麼危險嗎。”
李老頭說:“天亮前估計就能回來,這深更半夜的,應該是不會出事。”
李老頭嘴上說的是沒事,不過卻能從他臉上看出來他心裡也不是百分百有底,我們就寬慰了他幾句,然後他轉身走回北房,我們關上了房門。
此時已經是凌晨四點多鐘,我們昨晚就沒撈到好好睡覺,白天張羅了一天,這又大半夜了,大家都是疲憊不堪,關了房門,陸可琴她們進了裡間,我們三個男人在外間,各自休息,我一覺醒來,睜開眼睛看到太陽光都照到窗戶上了,我們住的是東房,太陽上窗戶了,肯定是下午了,急忙翻身爬起來,把陸大川、劉長腿搖醒。
陸大川他們前天一晚上沒睡,昨晚早上只睡了一小會,這時睜開眼睛了,卻還躺在被窩裡迷迷糊糊不願意動彈,我說:“快起來,你看錶幾點了。”
陸大川從枕頭邊摸到手錶一看:“媽呀,都下午兩點了。”然後急忙往起爬。
“你們起來收拾一下屋子,我先出去了。”我下炕穿上鞋,聽到裡屋傳出了動靜,知道陸可琴她們也起來了,丟下一句話就開門往出跑。
昨天一整天,西北風怒吼,天陰得和什麼一樣,以爲要下雪,沒想到今天陽光明媚,天出奇的好,站在門口,眼睛適應了外面的光線,我看見北房門前的太陽地裡站着十幾個人,男女老少都有,他們本來是坐在板凳和房子臺階上的,見我出來了,一起站起來把眼睛望着我看。
不用想也知道這些人都是冥門村的村民,也就是冥道的門人,人家門派出了那麼大的事,等着我們幫忙,我們卻睡了個太陽照屁股,讓我感到臉直髮燙。
還好這些人雖然身居大山深處,身上穿的也都是普通農民的衣服,但並不是那種沒見過世面的人,知道那麼多人一動不動把一個初次見面的人盯着看,既不禮貌,也會讓人不自在,都衝我抱拳施禮後便微微把目光順了下去。
李老頭說得清楚,他們冥道懂法術、會過陰,卻不是三清門下的道士,所以對他們像走江湖的好漢一樣對我施禮,我一點也沒感到詫異,也學着他們的樣子對他們抱拳施禮後,便邁步往他們跟前走。
這時李老頭掀門簾,從北房裡走了出來,看見我說:“鄭爽,那幾個娃都起來了嗎。”
“起來了。”我回頭看了一眼,陸大川、劉長腿兩人前後從屋裡走了出來,扭回頭又說,“大爺,大娘回來了嗎。”
“一早回來了。”李老頭對我說了一句,然後對站在臺階前太陽地裡那十幾個人說,“你們別在這杵着了,把人看羞了,各自回家,需要誰幫忙到時我叫你們。”
李老頭說話時那些人都畢恭畢敬地聽着,等老頭說完,其中一個漢子說:“太爺,那我們先回去了。”
李老頭說:“回吧。”
那些人又對着我、陸大川、劉長腿三人抱拳施禮後走出了院子。
目送他們走出院子,我如釋負重,感覺自在多了。
“別在那站着了,快叫幾個女娃也出來,進屋洗手臉,我叫你大娘給你們準備飯菜。”李老頭說着轉身進了屋。
我們方便過後,幾個人相跟着走進北房,李老頭忙着給我們倒熱水讓我們洗手臉,老太太忙着往飯桌上給我們擺飯菜。
幾個人排隊洗手臉,李老頭說:“曉得你們幾個忙完我們的事情是要回去的,再者知道你們真實身份的人越少越好,我才沒給你們一一介紹我們村裡那些後生娃認識,你們不要多心。”
李老頭把那些人攆走,正是我心裡求之不得的,不過這話卻不好明說,我便說:“大爺,還是您老想得周到。”
老太太給我們準備的飯菜比昨天晚上的還豐盛,主食是麪條,我們吃過就開始商量正事。
我開門見山問道:“大爺,您昨天晚上說有辦法找到那些過陰後沒回來的魂魄,是什麼辦法。”
李老頭說:“這一個多月來,我們冥道丟失魂魄從來沒間斷過,我的辦法是村裡有人過陰,你們就暗中跟着他們的魂魄,先找出抓走他們魂魄的鬼子忍者,然後再跟蹤忍者就能知道他們把那些魂魄弄到哪裡去了。”
“哦。”我點點頭說:“這樣的話我們就不用漫無目的的到處尋找了,確實是個好辦法。”
陸大川問:“李大爺,你們白天能過陰嗎。”
李老頭說:“可以,不過你們不用着急,那些過陰後沒回來的魂魄,幾乎都是天擦黑到子時前這個時間段出去的。”
陸大川擡腕看錶:“現在才三點多一點,離天黑還有兩個多小時,還真是不用着急。”
李老頭說:“這會也沒事,你們沒睡夠的話再去睡一會,有可能晚上就會有情況,到時你們又睡不成了。”
“也行,我們好久沒見到太陽了,去曬會暖暖,然後再睡一會。”
老太太說:“我準備好晚飯,一會你們睡得起來,過來我們不在屋裡的話,你們自己熱的吃。”
我說:“不用了大娘,我們起來直接去上面山頭上等着村裡有人過陰,跟蹤他們的魂魄就行了,你們該忙什麼忙什麼,不用操心我們。”
李老頭說:“我們村子外面有布的陣法,你們出去的時候……”
我打斷老頭的話:“大爺,不用告訴我們怎麼走,我們不從地面上走。”
李老頭點點頭:“好吧,你們出去當心點。”
從北房出來,回到東屋門口,幾個人在臺階上坐下來說着閒話曬太陽,四點不到,起風了,我們回到屋裡,昨天晚上睡得是晚,但起來就下午兩點了,再睡肯定是睡不着,幾個人就都圍在外屋炕上繼續聊天打屁,等到天擦黑,我們收拾好行裝,乘着遁甲來到村子上面的松林邊,坐在山坡上俯視着整個村莊,等着村裡有人過陰。
沒等多大一會,村西頭一座房子裡飄出了一個四十多歲女人的魂魄,它出來後衝我們望了一眼,還點了點頭才飄出院牆,向村外飄去。
“走,把遁甲反面朝上,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