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老婆婆站着不動,我也一動不敢動了,儘量平息自己的呼吸,看她到底要幹什麼。過了足足有五分鐘,老太太才挪動腳步往她住的那邊走去。竟管外頭映在院子裡的燈光不甚明亮,我還是能看出她走得躡手躡腳。
難道是一家黑店的想法在我心裡一閃而過,老婆婆就被牆壁擋着看不見了。輕輕走到門後,我把耳朵貼到門上,想聽聽外頭有什麼動靜,但屋裡幾個大男人的鼾聲實在太大了,什麼也聽不見,我無奈地站直身子等了一會,估摸着老太太走過去了,才小心翼翼拔開門閂,輕輕把門拉開一條縫往外觀望,院子裡除了一片燈光並不見人影。
“是出去看看情況,還是叫醒他們?”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外面隱隱約約傳來一個男人跟老婆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不是說只有老婆婆一個人嗎?怎麼有男人說話?”我更疑惑了,心裡想聽聽他們在說什麼,不覺得就拉開門,把腦袋伸了出去。說話聲大了不少,可還是聽不清,不過見他們不在院子裡,我大着膽子走了出來。
老婆婆住在隔壁,窗戶和這邊門是挨着的。我出門往過走了兩步到了她窗戶外邊。這時他們說話聲清晰得不能在清晰了,可……弄明白一直聽不清的原因,我差點吐血。原來他們說的是藏語。
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我心裡更着急了。屋裡有男人爲什麼要隱瞞?難不成是老婆婆在偷漢子?誰相信呢!想看看他們在幹什麼,窗戶擋得嚴嚴實實,頭髮絲寬的一條縫隙也找不到。
在窗戶底下乾耗了一會,我見屋裡除了說話再沒別的動靜只好回屋了。關上門,摸黑上牀躺下,經過一番折騰更沒睡意,“不過這樣也好, 萬一那邊有什麼企圖,也能及時知道動靜。”我想。
幹躺着睡不着覺滋味最難受,我忍不住總翻身,幾個回合下來和我睡在一個牀上的劉鵬被吵醒了。
“你不睡覺折騰個什麼勁!”
“我睡不着。”
“幾點了?”
“有兩點了吧。”
劉鵬嘟噥了一句什麼下了牀,往門口走去。我只顧琢磨劉鵬剛說了什麼,等反應過來劉鵬早已開門出去了。害怕沒有一點準備的劉鵬會遇到危險,我趕緊下了牀,還沒走到門口,外面猛然響起了一聲長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聲……
聽見尖叫聲,我身上汗毛全豎起來了,長這麼大我從來沒聽見過那麼恐怖的聲音,顧不得細想,一步跨出門。隔壁老婆婆屋子裡的燈還亮着,我藉着她房門和窗戶映出微弱光芒迷茫地打量黑乎乎的院子各處。
這時我們住的房間裡的燈也亮了,說話聲腳步聲響成一片,不一刻人全出來了。他們中有幾人拿着手電,頓時幾道強烈的手電光芒把院子裡照得雪亮。
“怎麼回事?”陸大川神色嚴肅地問我。
“應該是劉鵬,他出來上廁所……”
“那還愣着幹什麼?大家快找人呀!”陸大川兩步跑到停在不遠處的車跟前,打開車門從座位旁邊抽出一把CAS狗腿大彎刀,一馬當先向院子西南角廁所奔去,同時嘴裡喊,“虎子你守着門別讓可琴和仙兒出來。”
我緊跟在陸大川身後跑向廁所。
廁所破敗的木門大開着,走到門口,我們就看見劉鵬以極不雅的姿態倒在廁所地上,拉亮牆壁上的電燈,檢查了見他呼吸均勻,身上也沒有傷我們才放下心。
“應該是昏過去了。來,大家讓一下。”廁所裡地方狹小,陸大川繫上劉鵬褲子扛着他出來。我們搭手擡進房間平放在牀上。經過一番救治,劉鵬醒過來了,睜開的兩眼直愣愣望着站在牀邊的我們。
陸大川扶他坐起來,接過陸可琴手裡的水喂他喝了幾口,見他神色好轉了才問:“發生什麼事了?”
劉鵬擡起手像要把下巴揪下來一樣在嘴上擦了一把說:“我看見鬼了!”
屋子裡一片譁然。
陸大川制止了大家七嘴八舌的說話聲,神色凝重地對劉鵬說:“說詳細點。”
劉鵬坐直了身體說:“正睡着鄭爽把我吵醒了,我就起來上廁所,出了門發現沒拿手電,不過隔壁房間燈亮着院子裡倒也不是太黑,我就沒回來拿直接往廁所走去。進了廁所我一手解開褲子一手在牆上摸着拉電燈繩,燈一亮我看見貼牆站着一個骷髏頭,下巴頦吊得長長的用一雙血紅的小眼睛望着我,我不由得叫了一聲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聽劉鵬描述了看見的“鬼”,我心裡“咯噔”了一下,本來想告訴他們劉鵬出去前我發現的情況的,想了想還是覺得還是不說的好。
“你出現幻覺了吧!”
“肯定是怎麼可能有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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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鵬說完他們又七嘴八舌說開了。
陸大川皺着眉把事情前後經過想了一遍說:“不會是幻覺,劉鵬肯定看見什麼東西了,或者說劉鵬進去時廁所裡肯定有什麼東西。因爲他是拉亮燈以後看見的,咱們到廁所時燈卻是滅着的,所以廁所裡不但有東西,它還關了燈。”
“也說不定燈是自己滅了。”有人提出不同看法。
“一沒停電;二燈沒壞,我拉了一下就着了,怎麼可能自己滅了?”
聽陸大川說得在理,每個人立即覺得背後有東西似的,頭髮根子不由得奓了起來。林仙兒忍不住回頭看,剛扭頭看見門簾邊伸進來一隻乾枯的手,“媽呀!”她叫了一聲就往站在她旁邊的陸可琴身上撲。
十幾雙眼睛齊齊地投向了林仙兒,見林仙兒兩眼直勾勾看着門口,我們也順着她目光向門口看,看見房主老婆婆正神色慌張地站在門口。
見那麼多人用那種眼神看着自己,老婆婆張了兩次嘴才說出話來:“聽見你們這邊動靜挺大,沒出什麼事吧?”
“大娘,你來得正好。”陸大川站起來,一邊示意大夥別那樣看人家一邊往老婆婆跟前走,“我有些事想問問你。”
“要問什麼事?”
“昨天晚上我們住進來後有沒有再來別的房客?”
“沒有啦。”老婆婆搖着手說,“你們把牀位都佔滿了,怎麼還可能有別的房客!”
“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不要見怪。你這有過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嗎?”
“都乾淨,牀單我天天換,屋裡院裡也沒有一天不掃的。”
“大娘,你理解錯了,我的意思是你這有……有那種不乾淨的東西嗎?”
“你們放心住,哪都乾淨。”
陸大川不知道該怎麼說了,總不能問人家你家裡有過鬼嗎!
老婆婆見陸大川不說話了,說了一句“沒事了我就不耽擱你們睡覺了。”掀起門簾出去了。
陸大川走到門口想去廁所再看看,又想人沒事愛有什麼有什麼吧,便拴上了門。
“大家不要傻愣了,該睡的睡覺吧!我不睡了,給你們站崗。”
在地上站的人拖拖踏踏上了牀。陸可琴和林仙兒不敢進裡面小套間裡去睡了。張小虎讓出他跟馬強的牀說:“我們進去睡。”
陸大川阻止他們說:“你們睡你們的,我一個人睡一張牀早睡好了,讓他倆睡我牀上。”
張小虎還想讓,陸大川說:“別爭了,這事有些邪性,還是大家在一起我比較放心。”
說讓睡覺,其實誰能睡得着,大家躺在牀上心事重重。我打算藉故上廁所到老婆婆屋裡探個究竟,聽陸大川那樣說只好放棄放棄了念頭。上牀躺下後,我掏出手機看了看隨手壓在枕頭底下,然後閉上了眼睛。
時間走得慢的像被刺掛住了一樣,好不容易熬得天空泛起了白色,陸大川簡單地說了一句“願意去的跟着我走,不願意的就此別過。”便打開房門走向自己的車,檢查了車況發動了引擎。
我和劉鵬、陸可琴自然是要去的,所以麻利地出了房間上了車。等我們關好車門,陸大川鳴了兩聲笛。房主老婆婆出來給我們開院門。
看着後面的人陸陸續續出了房間,我心裡別提多緊張了,兩隻手緊緊地握着指關節都白了。陸可琴察覺到了,輕輕地在我手上握了握。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後來我知道,其實陸大川他們心裡也挺緊張的,只是他們經歷的事情多,表面上不顯露罷了。
院門一開,陸大川調轉車頭出了院子,一溜煙駛出衚衕。我心裡惦記着劉鵬見到的那個人,昨天晚上沒撈到單獨行動的機會,心裡正想着再走一段以手機丟了爲藉口讓陸大川停下來,再回去一趟,到街面上我還沒說,他卻停下車,望着街邊一家開了門的小吃店對劉鵬說:“去看看有什麼吃的嗎?”
劉鵬下了車,一路小跑着進了店裡,沒停又跑了回來:“有雜碎湯和鍋盔。”
“走,先去填飽肚子,下一頓熱乎的還不知道在哪呢!”
陸大川提出吃早飯,既省了我找藉口的麻煩,又給了我回去的時間,真是讓我喜出望外。
我們下了車,眼睛不約而同地去望衚衕口。兩輛車一前一後駛了出來,在我們跟前停住。
“有熱乎的雜碎湯,大家下來喝一碗再走。”陸大川大聲招呼兩輛車上的人。
他們下來隨着我們一起走進了小吃店。店不大,十幾個人進去差不多佔滿了。開店的是一對小夫妻,看大清早來了這麼客人,滿臉透着喜慶,男人掀開大鍋用勺子可勁地在裡面攪拌了幾下讓肉香飄滿屋子,女的熱情地招呼客人坐。
等他們剛坐下,我兩手在口袋裡東摸西摸,嘴上說:“誒?我手機怎麼不見了?”
坐在我邊上的陸可琴說:“是不是掉車上了?”
我一拍腦門:“壞了!我可能壓到枕頭底下忘拿了。”說着我就站起來往出跑。
陸可琴一把拽住我:“幹什麼?”
我知道她擔心我的安危,不過害怕有人看出我的異常,故意滿臉驚訝地說:“拿手機呀!”
“一個手機多大事,擅自離隊出了事怎麼辦?”
“拿個手機能出什麼事!”
“你忘了昨晚……”
“姐姐,天都亮了!”我衝陸可琴翻白眼。
陸可琴沒想到我會這樣跟她講話,滿臉不高興地衝陸大川說:“哥,你看他……”
陸大川說:“一個手機也不值幾個錢不要去拿了。”
“我新買的手機膜還沒捨得撕。”
“小氣樣!”陸可琴衝我翻白眼。
“再說萬一我媽給我打電話找不見人還以爲出了什麼事。”
“去吧!去吧!讓狼給你叼走纔好!”陸可琴放開我,兩隻眼睛忽閃忽閃望向別處。
看着她爲了擔心的樣子,我心裡有些不忍,不過還是往外跑去,嘴上說:“你們先吃,我馬上就回來。”
“讓劉鵬跟你去。”陸大川衝我背影喊。
“不用了!”
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小旅館,我沒有進我們昨晚住的房間,而是直接闖進了老婆婆住的屋子。老婆婆正在屋裡掃地,見猛不丁地闖進了個人,嚇得手裡笤帚都掉了。
我不管不顧地說:“我都知道了,讓他出來吧!”
“你是誰呀?”
“你別裝了,我知道你家裡藏着一個男人,我時間不多,你快讓他出來,我有話要問他。”
“出去!”老婆婆拾起笤帚趕我,“你這小夥子,我家裡有沒有男人和你有什麼關係!”
“大娘,你家裡的男人是不是好好的突然就成了和幹了的屍體一樣的人了?”
聽我這樣說,老婆婆揮動笤帚的手臂僵住了。
看老婆婆的反應,我知道自己猜對了,接着說:“你讓他出來,我能幫他。”
老婆婆半信半疑地看着我。我堅定地對她點了點頭。老婆婆猶豫了一會,走到靠牆放着的一個大櫃子前面,顫巍巍打開了櫃門,擡腳走了進去。我奇怪地走到跟前,看見櫃子裡面竟然是一個門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