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看到重卸車進入了前面的山岔子時,胡鬆心中微微一鬆。雖然山岔子、八喇都與鷹子口一樣,全是這條山道上最爲險峻的地方,但正如他們在經過八喇時沒有遭遇任何危險一樣,山岔子也只是一處道路相對窄小的長彎道而已。只要自己牢牢跟在重卸車後面,安全方面應該不會有任何問題。
感覺到身上的微微溼黏,這也是經過了鷹子口許久時,胡鬆纔有膽略略去回想一下剛纔留在自己身上的寒意。
不是說僅僅存在於重型卡車身上,任何重物移行在結冰路面時都會產生微微地左右擺動。雖說物體的速度越慢、重量越大,這種擺動就越小,但物體高度,或者說是物體的重心高度纔是決定重物在冰面上擺動大小的決定xìng要素。
重型卡車的車身高度在三米以上,車輛又是行進在暴風雪相對猛烈的鷹子口路段。隨着車輛轉彎,車身的擺動幅度已經遠遠超出了胡鬆估計。
“吱,吱吱,吱。。”
一邊加速,胡鬆就一邊減小車身與山壁間的距離。他根本無暇觀看車子另一側的後視鏡,因爲即便看了,他也無法改變車子只能前進、不能後退的艱難局面。由於後面拖車所傳來的巨大牽引力,甚至在駕駛座上,胡鬆也能感到來自車體的一陣晃動。
“小心,再靠裡面一點,不要怕車子刮在山壁上。”
此時的肖向東早已忘了剛纔對胡鬆的惱恨,自從叫陳可他們加快腳步後,他的身體就再也沒有收回來。視線轉向後方,一直注意着拖車狀況。看着車輪微微有些滑出山道,雖然那只有少少的五公分左右,但也讓肖向東驚得心房直跳。回頭猛喊一聲,雙拳也緊緊攥住了手心。
讓車子刮到山壁上?肖向東的提議並沒讓胡鬆猶豫多久。雖然這樣做也很有可能導致車輛被山壁的反作用力推向山道外側,但畢竟重型卡車的速度不快,在車輛滑出山道外側之前,自己應該還有能力將車子重新控制回來。雖然這的確有些危險,但應該比單純的目測估計距離要安全一些。
“剎,剎啷啷。。。”
當重型卡車車身刮在山壁上時,雖然發出了一陣刺耳聲音,但卻沒有任何火星迸濺,這不但因爲氣溫極低,也因爲車速終究還是不快的原因。
雖然胡鬆的確已經加速了,但他也未曾敢胡亂加速。重型卡車可不同於那些小型車,即便加速也不能cāo之過急,車輛自重也會給傳動裝置帶來一定負擔。而且考慮到車身晃動狀況,這已經不能用經驗來形容。
隨着重型卡車刮蹭山壁的聲音傳來,肖向東也感到自己身體一陣震動。不過這並非什麼值得擔心的事情,因爲在彎道上,不管重型卡車怎麼往山壁上蹭,車身能刮到山壁的地方也就只有一處。其他位置的擺動,或是因此牽扯出來的擺動還在不斷髮生。
“嗤,嗤嘶嘶。。”
彷彿能聽到車輪空轉的聲音,當重型卡車擦過山壁時,車輛的擺動不僅僅從左右方向展開,也開始有些上下顛簸。雖然那種高度微不足道,但代替刮過冰面的聲音,車輪的空轉更讓人看得膽戰心驚。
這是肖向東來到X392哨所後第一次碰到重型卡車送發電機組上山的任務,但他怎麼也沒料到狀況竟會這麼驚險,濃黑的眉毛甚至也已經微微倒豎起來,眉間更是蹙成了一團。不說往rì自己都因爲碰上巡山任務,沒遇上過這事,偶爾看到運輸物質的各種貨車上山時,肖向東也從未將事情真正往心中放過。畢竟在他眼中,X392哨所的山道已經足夠寬敞,根本不值得讓人多去擔心。
不過今天坐上了重型卡車後,肖向東才知道事情並不那麼簡單。或許在往常天氣晴朗時,上山也未必會遇着這麼糟糕的狀況,但肖向東卻心知,一旦有什麼任務需要,運輸連並沒有對此做出選擇的餘地。
不管任務的困難有多大,硬着頭皮、冒着犧牲的危險都得上,這就是身爲中**人的責任。
“……,難道他們就是在這種壓力下完成一次次看似普通的運輸任務?”
帶着驚佩表情,當重型卡車終於擦着山壁越過鷹子口時,肖向東嘴中也長出了一口氣,從車外收回身體,轉臉望向胡鬆。對一個人的憎恨容易,對一個人的敬仰來得更爲簡單。
短短的鷹子口彎道並不算長,這也是胡鬆敢於加速、敢於讓重型卡車擦着山壁前進的主要原因。即便他也感覺到外側車輪好像微微有種抽空感,心中卻沒有太過在意,更知道自己即便在意也沒有辦法加以解決。
雖然只是短短瞬間,但直到車輛重新穩定下來時,胡鬆才讓重型卡車偏離了山壁,將速度放慢下來。
回想剛纔的歷險,再看看後視鏡裡拖車上留下來的一塊深深擦痕,胡鬆是既感到心疼,又感到慶幸。身上黏溼溼的感覺隨時都在提醒自己,當時自己肯定是驚得冷汗直冒。
“小肖,你來X392哨所這麼久了,對哨所工作有什麼想法沒有。”
與胡鬆剛纔還回想了一遍經過鷹子口的情形不同,面對已經出現在眼前的‘山岔子’,肖向東卻不敢有絲毫大意。一邊注意着後面的拖車狀況,一邊思量着待會會不會又碰上什麼險情。突然聽到胡鬆的詢問,他臉上不是一般的吃驚。不說這種問題該不該由胡鬆來問,在面對新的情況時,他怎麼還有閒心過問自己對工作的想法。
“你,你什麼意思?”
看着肖向東緊張中的吃驚表情,胡鬆臉上不禁綻開了笑容。
“呵呵,小肖,你不用那麼緊張!雖然‘山岔子’也不算好走,但在前面通過‘八喇’時,你不也沒擔心過嗎?‘山岔子’與‘八喇’沒有什麼不同,你不要把什麼地方都看得和‘鷹子口’一樣慎重,那樣反而還會影響了自己的工作態度。”
“……,隨,隨便你,反正又不是我開車。”
與其說胡鬆的輕鬆讓自己感到意外,還不如說肖向東沒想到自己又被胡鬆教訓了一次。心中突然有種泄氣的感覺,肖向東再次閉上了雙眼,如同車子在通過‘八喇’時一樣,將所有狀況全都交給胡鬆自行處理。
看着肖向東的反應,胡鬆無奈笑着搖了搖頭。不知他又在鬧什麼脾氣,但也打算過後再與蘇陽好好說說肖向東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