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高原這麼多年,胡鬆從沒覺得自己肩頭的擔子有這麼重過。傳動軸斷裂的事情已經成爲過去,鬆巴病發所帶來的危機卻迫在眉睫。
趙忠要帶道路工程團的卡巴來替換鬆巴的嚮導工作是沒有問題,畢竟卡巴也曾在運輸連裡跟隨許德學習過,自己對他也還算有些熟悉。可讓趙忠將鬆巴送下山,直至送到縣城,這個提議他絕對不能答應。
那不但會將鬆巴送入更加危險的境地,或許也會將趙忠自己給搭進去。
畢竟整個高原部隊只有自己坐過趙忠的車,那種面對死亡的體驗沒人能比得上自己。
賽車手都是在與死亡做戰鬥,胡鬆毫不懷疑這點。或許他們自己不覺得,或許那些喜好刺激的看客也不會覺得,但那也只是他們刻意去忘記了這點而已,至少胡鬆是這麼認爲。
“不行,他最多能將鬆巴送到道路工程團,跟你們在一起。絕對不能再下山了,那樣實在太危險。”
“雖然我也這麼認爲,但如果他有能力將鬆巴接到道路工程團,他就應該有能力將鬆巴送下山。畢竟一路上的狀況我們都熟悉,除了一個六道溝處有些危險之外,其他地方我認爲問題並不大,而且他也說在六道溝要減速了。”
“減速?你知道對他來說減速意味着什麼嗎?不過就是將速度從二百減到一百,這在現在有什麼不同。”
聽着通訊機裡傳來的胡鬆怒吼,許德身旁的徐常chūn就“嘿嘿!”笑了起來。沒想到胡鬆這麼害怕趙忠開的車子,看來以後又有話題可以說了。
雖然道路工程團已經不能說與這件事再無任何關係,但爲了尊重運輸連,徐常chūn還是沒有插入許德與胡鬆的對話中。
不出所料,這事情最後也只能由運輸連的連長旺桑來做決定。
同樣聽到兩人的爭論,旺桑也有些猶豫。胡鬆和許德似乎只是在爭論趙忠有沒有這個能力,卻沒有考慮過當事人對此事的態度,以及針對實際險情來分析狀況。
不過事情如果真如許德所說,暴風雪的前進速度減緩,很可能會停在附近進行長期消耗,那恐怕不止趙忠他們會有問題,縣城也難免會遭殃,畢竟部隊駐地和縣城都在暴風雪的預計覆蓋範圍之內。
這次的任務所以只派了兩輛車上山,除了因爲任務內容過於單一之外,運輸連也爲此做好了隨時支援縣城抵抗暴風雪的準備。
只是現在事情已經朝着最壞的方向發展,恐怕所有人都得動員起來了。
“我的意見是這樣,我們不能只憑自己的判斷來決定問題,也不能盲目信任趙忠。我建議胡鬆你在趙忠他們到達時先問問卡巴的意見,畢竟他是隨趙忠一起上山的人,知道趙忠的具體駕駛狀況。然後等他們回到道路工程團時,一邊我們要聽取鬆巴的意見,更要考慮當時的天氣狀況,最後再做出決定。”
對於旺桑的意見,許德自然是舉雙手贊成。胡鬆雖然還有些不滿,但也已經全無辦法。畢竟趙忠他們已經出發,除了原路返回之外,吉普車根本不可能跟自己上到X392哨所。
自己的建議不但許德、旺桑都不同意,鬆巴也以沉默表示了拒絕。
事實上,胡鬆還是更希望旺桑能聽從自己的建議。那就是等趙忠帶着卡巴趕上來後,放棄吉普車,所有人一起趕往X392哨所。只要X392哨所能通電、供暖,鬆巴的病情自然就能得到好轉。而且說不定以趙忠的技術,吉普車還真上到X392哨所。
看着胡鬆結束了通訊,鬆巴的心情也有些微微激動。這不但有對趙忠寄予的希望,也有對胡鬆的深深歉意。
如果自己真的只是這兩天才發病,他肯定會接受胡鬆的建議。可自己病發已經有段rì子,他明白自己的身體,絕對不可能再往高海拔的地區前進。
“……來了,來了,好快!”
與鬆巴和胡鬆的擔心不同,一旁的撒旺、丹東在得知消息後卻更在意趙忠什麼時候才能趕到。他們不是不關心鬆巴的狀況,但也知道這事情自己根本幫不上忙,所以充當瞭望哨,早點告訴鬆巴好消息也是他們唯一能做的事了。
“這怎麼可能?這纔多少時間。”
胡松明明記得自己沒有通話多久,而且這裡距離道路工程團的位置至少還有20公里以上。短短几分鐘時間,趙忠怎麼可能趕得上來。
不過當他將頭探出車窗,舉起望遠鏡細看時,雙臉立即變得一片慘白。
道路盡頭處,頂着飄雪的確正有一輛吉普打着大燈高速駛來。不過吉普的車身卻在那裡彷彿正處於浪尖上一樣的急速左右搖晃,看起來危險至極。
“這,這個混蛋,他要害死多少人才甘心。”
聽到胡鬆的怒吼,鬆巴也拿起望遠鏡向遠處望去。雖然他的視力已經極度降低,但借重望遠鏡,還是可以在灰暗中勉強看到趙忠駕駛吉普靠近的情形。
那簡直已經不能再用開車技術來形容,彷彿是被什麼氣勢推動着一樣向前猛進。
難道是雪山之神在幫助趙忠趕來拯救自己嗎?剎那間,鬆巴的心神也彷彿有些恍惚。他不是沒有在高原上看過飆車的人,甚至汽車連裡也曾有人偷偷將車子開到了百公里以上的高速。反正高原上也沒有什麼多餘的阻擋,根本不用擔心出什麼事故。
不過像趙忠這樣,以近百公里速度左右搖晃着前進,這樣的情景鬆巴的確是第一次看到。不怪胡鬆在那怒吼,撒旺、丹東也在那裡歡呼。
趙忠居然能將車子開成這樣,以高原人的習慣,這已經無法用人力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