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陽光從遠處白吉嶺峰頂揮灑向整個河谷,山林中漸漸騰起薄薄的霧靄,漫山遍野像是籠罩在一層輕紗之中,河道中因爲水氣較大,霧氣濃重,一絲一縷隨風擾動,向人展示一種霓裳羽衣一般的優雅畫卷,在畫卷的盡頭,幾個人影影影綽綽,很快又消失不見。于謙回頭對在一塊山石後拔槍警戒的柳蓓擺擺手,後者會意,很快隨同直升機前來的十幾名身着叢林迷彩的特戰隊員消失在密林中,因爲剛剛並非在同一架直升機裡,垂降地點也不一致,于謙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們現身,眼角里掃到其中兩人身上揹着火箭筒,這在叢林特種作戰中可是大殺器,如果等會兒暴發亂戰,肯定可以威懾對方,這讓于謙放心不少。河對面,喜子起身向于謙揮揮手打個招呼,看到于謙迴應後,也轉向沿着那條暴發山洪的小溪向山坡上爬去。
在此前于謙帶領土狼喜子突圍的河谷葫蘆腰處,英薩斯步槍隊的副領隊瓦尼博少校揮揮手,後面一隊隊的士兵呈戰鬥隊型沿河谷交替掩護前行,瓦尼博少校作爲步槍旅的副旅長,二號人物,通常並不會直接帶兵到前沿來,但在前天下午接到頂頭上司薩米特上校發佈軍事命令,要求派出一個連隊前往大拐彎處,偵察中國士兵在河谷一帶的活動情況,並接應一隊僱傭兵回來,五位連長面面相覷,紛紛提出客觀困難,主張大本營的支援到來之前,不要輕易出兵。瓦尼博少校一看機會來了,主動請纓帶着一個連的部隊從基地出發潛伏河谷大拐彎地區。
昨天夜裡和今天凌晨河谷附近的山林中,不時傳來槍聲和爆炸聲,而薩米特上校接到前線的彙報後,嚴肅命令瓦尼博不得越過南伊曲大拐彎一帶,連偵察兵也不得派過去。而早上時槍聲越來越近,已經到達土門哨所一帶,並且設在山頂的觀察哨彙報,東北方面有兩架直升機過來越過衣掌山,瓦尼博少校正要再次彙報時,電臺信號突然中斷,與梅楚卡基地失去了聯繫,對於薩米特上校的謹慎瓦尼博上尉心裡十分理解但又不以爲然,前些天的損兵折將自己看在眼裡,並且自己的好友,軍校同窗並步槍旅的死黨,百戰老兵西姆就是命喪於此。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派別,有不同意見,在英薩斯步槍旅的6個步兵連裡,西姆中尉所帶的第2連戰鬥力最強,也是自己的死忠連,再除了自己直管的這個四連,其餘四個連均直接聽命於作爲旅長的薩米特。但最近有些傳言,據說薩米特正在通過他岳父的關係,有可以要調動到提斯浦爾,最近有兩個心思活動的連長,也在償試着向自己靠攏。這正是展示勇武,搶立軍功,拉攏人心的好機會,這也是爲什麼瓦尼博要搶下這次出兵的機會。
聽說最近對面的中國偵察兵出現一個猛人,刀槍不避,神出鬼沒,底下的士兵更是傳言,是溼婆神跋伊羅婆的化身,連高傲的來自中央邦的瓦倫上尉也在對方面前也是丟盔棄甲,而自己的頂頭上司薩米特,據當時在場、想向自己靠攏的軍官講,是給對方下跪才被留了一命。瓦尼博哂笑一下,這就是高貴種姓的人才做出的事啊。在軍事會議發佈任務命令時,他有過一刻的猶豫,不過隨着上校告訴公佈最新的情報,那個猛人已經離開高原,說不定現在已經葬身大洋時,瓦尼博果斷的搶下了這次任務,而實際上,除了自己直管的這個連隊還沒有與對方接觸,還有一戰的勇氣之外,其他連隊的士兵已經沒有人再敢過去了,而前些天那個被擡回的石門哨所班長帶回來的話,更是讓整個軍官階層對跨過大拐彎一線顧慮重重。
作爲一名職業軍官,在與基地失去聯繫後,瓦尼博少校根據軍情變化,果斷下令從大拐彎一線前出接應,並對中國飛機越過實際控制線的侵略行爲取證。這是一個在大本營露臉的好機會,對自己來講,在少校這個位置上打熬了四年,錯過這個機會,難道還要再等四年嗎?
于謙背後,一大波博嘎爾部落的援兵也趕來過來,手裡拎的有步槍,獵槍,獵弓,還有長槍一類的冷兵器,領頭的兩個長老氣喘噓噓的跑上前來,正是于謙來時在法師廂房裡的四個黑衣人中的兩個。兩人一看到于謙站在那裡,又要伏身見禮,于謙早有準備,閃在一邊,將兩人扶起,因爲語言不通,只能比劃着讓他們帶人先到山林裡埋伏。
眼看着前方印度士兵從河谷兩岸包抄過來,兩邊三方亮隊完畢,于謙對着身邊的尚姬點了點頭,將其手中的喊話器接過來,在手中掂了掂,隨手扔給站在後面的柳蓓。尚姬會意,這是于謙準備動手的信號,遂在不經意間稍稍挪了挪身子,與于謙保持了兩三米的距離。
魯卡緊盯着兩名身着機場地勤服的兩人一舉一動,那個女的身材苗條,一副標準的東方人面孔不知要比前些天那些紅燈區的女孩漂亮多少倍,而她也是這個密斯特蔡口中的公主,應該有會有什麼威脅。直覺告訴自己,那個一直揹着手一言不發站在那裡的年輕人最危險,魯卡已經從他身上嗅到了濃濃的殺意,想到這裡,魯卡經將射速太慢的手槍換成烏茲***,槍口已從小洋的太陽穴上,變成了瞄準于謙。
“放人......”于謙將雙手掌撐在嘴巴上,對着河中的小島大喝一聲,聲音在水面上引起層層波瀾,遠處山林中,早已被一種莫名的威壓嚇得瑟瑟發抖的幾隻不知名的鳥類終於忍受不住,撲棱着翅膀向遠方飛去。神經已經高度緊張的魯卡覺得似乎有一個巴掌從臉前揮過,還帶着一股勁風,心中一緊,立刻對着于謙的位置扣動了扳機。
“啪啪啪”十幾顆子彈在於謙腳下崩起一片水霧,而於謙仍然揹着手站在那裡不動,似乎被嚇傻了一般,魯卡身後,哈德吉三人也舉起槍大聲吆喝着虛張着聲勢。
魯卡開槍後眼盯着仍站在那裡的于謙,不知這個年輕人是嚇傻了還是過於鎮定,仍然揹着手站在那裡。噫,不對,那個公主呢?也就是在自己想到的同一刻,一聲慘嚎從耳後響起,是貝姆,魯卡下意識回頭,一截亮晶晶的東西從貫穿了已經受過傷的貝姆的太陽穴,卻看不到仍何敵人存在。緊接着貝姆的身體被提起,那截亮晶晶的金屬又插進另一名戰友的喉嚨。就是自己回頭的一剎那,一股勁風拍向自己後腦,魯卡連忙側身,情急之下將懷裡的小洋朝着那截亮晶晶的東西頂了過去,不想對方的動作絲毫沒有被阻隔,後頸處一緊,已經被人提到了半空。
雖然看不到身後,大腦也因爲頸動脈被制住有些缺氧,魯卡知道,在自己身後,單手卡住自己脖子的肯定是那個剛剛還站在岸邊的年輕人,這是個什麼怪物,自己就回個頭的工夫,他已從十幾米外的河岸上衝了過來,還有那截刺死自己兩個戰友的金屬,它究竟是怎麼被控制的。魯卡雙腳在半空中亂蹬着,有太多的想不明白,這個任務,這片高原,這裡愚昧落後的部落,那些印象中孱弱的連飯都吃不飽的東方士兵,連這裡的獅子狗,都讓自己既陌生,也無力。被人卡着脖子舉在空中,魯卡感到自己的眼珠子被憋得快要迸出,臉皮也即將撐破,卻找不到一點借力的地方,恍惚看到,自己面前不遠的地方,那羣土色軍服的,正在接應自己的印度士兵。
“快來救我”魯卡也顧不上臉面和榮譽,嘴巴里嗚嗚的想要喊救命,濃氣中衝上來的印度士兵讓自己剛升起一絲絲希望,身體又被一股大力拋起,四周的羣山似乎在圍着自己旋轉,在半空中翻滾兩次後,後背又挨着一腳,一大口血從嘴裡噴出,身體像個布袋一般從那羣印度士兵頭頂落下,這是要放了自己嗎?魯卡心中一喜,緊接着頭頂一涼,一股涼風直灌進腦殼,接着是軀幹,接着......
前面的變化讓瓦尼博沒有反應過來,被對方一嗓子震住之後,瓦尼博第一個反應就是那個猛人還在,正想着怎麼應對,突然二十幾米外小島上兩個僱傭兵接連被刺死,那個自己見過的僱傭兵的頭領也被人像條野兔一樣的提在空中,前面的變化已經超過了自己大腦的反應速度,只是在看到那個僱傭兵被拋向自己時,本能的躲開,自己這邊像是被扔進一顆炸彈一樣,已經簇擁在一起準備衝鋒的士兵呼的一下散開,幾個靠近河的士兵還被戰友擠進河水中。
瓦尼博就只是眨了下眼,想要確認下眼前的是不是事實時,那個僱傭兵的頭領,原本和那個來自中央邦的瓦倫一樣,帶着滿臉傲氣的傢伙,已經變成了兩瓣,整整齊齊的,切口處有紅有白,像是被用保鮮膜裹住一樣沒有絲毫的血濺出。那個剛剛還站在河對岸的年輕人不知何時站在自己士兵中間,手中拎着一把*****。
瓦尼博機械的扭轉過腦袋,動作非常緩慢,生怕引起對方的誤判。眼前的年輕人踢了踢已經被闢開的屍體,這時血液纔開始嘟嘟的開始向外冒,那個僱傭兵頭領的深邃的眼眶裡,兩隻眼珠因爲壓力的變化圓睜着,像是要突出來一般。年輕男子又隨手揪過來一個士兵,將自己的彎刀在對方軍服上擦了擦,即便那刀面上面十分乾淨,未粘上一絲血跡,擦完刀又很囂張的用刀面在對方臉上拍拍,鬆手後,這個緊張過度的士兵直接萎倒在地,雙腿倒蹬着地,拼命的往回退。瓦尼博倒吸一口涼氣,身體有些發軟,忽然發現自己手中的槍竟然對着對方,眼珠子轉了轉,看身邊的士兵都嚇傻了般被定在那裡,瓦尼博悄悄的調低槍口,將身子挪到旁邊兩個士兵後面。無數的綠線從兩岸照射過來,在每一個士兵身上逡巡着,晃得人直髮暈,瓦尼博知道,自己這時正在被瞄準,暗自慶幸剛纔將槍口調低的明智。
河中間小島上,哈德吉看着兩個戰友一前一後被穿透腦袋,其中一個還被踢飛撞到岩石上,紅的白的塗在上面,看着瘮人,看不到對手,腦子裡靈光一閃,連忙調轉槍口對準正在地上掙扎的人質,不想一股大力從手掌處傳來,手中的***被直接踢飛,還未及摸到腰帶上的手槍,那截從兩個戰友腦袋上拔出亮晶晶的金屬,帶着顫巍巍的血珠在自己面前定住,一個戴着鴨舌帽,扎着馬尾的黑衣女子在空氣中憑空出現,SHIT,這是什麼魔法,哈德吉十分聰明的放棄了抵抗,閉上眼睛準備迎接那衝向喉嚨或者太陽穴的一刺。
“等下”
銀錐在哈德吉眉心一公分處停下,尚姬有些疑惑的回頭,叫停的卻是小洋。
“等下,他打過我,我要打回來再讓他死。”小洋腦袋像個血葫蘆一般,掙扎着狠狠的說道。
尚姬馬上換了一幅面孔,對着小洋善意的一笑,甚至還做出一幅我明白的調皮鬼臉,銀錐在手腕處轉動,小洋眼前一花,身上的尼龍繩已經劃斷,尚姬又彎腰將有些狼狽的蔡叔扶起,用日語快速的說了幾句,蔡叔身體一震,有些灰暗的眼眶裡,頓時冒出喜光,臉色也舒展開來,不等尚姬吩咐,抓起小洋腳下的繩子,就去捆綁哈德吉。
“還有誰?”,于謙站在印度士兵中間,轉了一圈,嗜血的眼神從每一個士兵臉上刮過,每一個被盯到的士兵都不敢擡頭對視。可惜了,沒有人能聽到自己在喊什麼,于謙正在惋惜,很快就有人上來解圍。小唐從埋伏的地方跑到岸邊,邊跑邊大聲吆喝。于謙仍然板着臉“我已經警告過你們,不能再越過林嘎爾山脊線,請你們的軍官站出來,告訴我,你們爲什麼又出現在這裡。”在小唐翻譯時,于謙目光冷冷的再一次從每個士兵臉上刮過,瓦尼博身前的兩個士兵終於再也抗不住,身體微微的向兩邊閃開,將躲在自己身後的瓦尼博暴露給於謙。
如果可以拿自己所有的財富,自己這三十年拼博所取得的一切,甚至餘生只能做一個種姓之外的賤民來換回自己前出大拐彎以北的決定的話,瓦尼博願意毫不猶豫的來交換,底下的士兵們沒有說錯,他就是跋伊羅婆轉世,讓自己恐懼的不只是剛纔對方殺人的一手,還有那種對方站在自己身邊帶來的無形的威懾。相比之下,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激光綠點可以忽略不計了。
于謙緊緊的盯着自己面前的這個軍官,看得對方臉上冒出大滴大滴的汗珠,身體也在急劇的抖動,幾乎已經站立不住,哐噹一聲,這名軍官手中的步槍掉在地上。于謙緩緩的彎下腰,撿起對方手中的步槍,遞到這名軍官面前,而對方卻只是站在那裡抖動,似毫不敢接下。于謙隨手將步槍丟下,舉起手中的***,刀刃在對方眉心上輕輕劃下,刀尖滑過胸膛,小腹,將對方的軍服劃開後又一路向下,似乎是在做劈砍的瞄準動作。瓦尼博終於溼了,滴滴答答帶着一股騷臭味的液體從對方胯部滴落在鵝卵石上,發出啪嗒的聲響,在這靜曦的早晨,格外的刺耳。
這時十幾個博嘎爾部落的年輕人跳入水中,將小洋和蔡叔高高擡起,從湍急的河水裡將兩人擡到岸上,于謙看威勢已經做成,急於去查看小洋的傷情,就不再囉嗦,用腳尖掂起河牀上的步槍,握住槍口,左腳將對方右腿撩起,手中的步槍狠狠掄下,咔嚓一聲,步槍托和軍官的腿同時折斷,于謙看也不看,嘴裡蹦出一個字,“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