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
眼前黑壓壓的長毛怪物挺着尖利的獠牙從山坡下的松林中狂奔而出,不管不顧地直衝向之前小洋曾布的地~雷陣,每一個黑影突入,都會伴隨着一聲或者幾聲沉悶的爆~炸聲,狼嚎聲,喘息聲,與雷爆聲交織在一起,山坡下面亂成了一鍋粥。每一團霧煙暴起,都會有幾具四分五裂的屍體被高高地拋向天空,又被老道等人射過來的重機槍子~彈撕成碎塊。
“夥計們,給我狠狠地打,地~雷陣一破,咱們就變成光着腚的娘兒們啦”
老道紮起馬步,面目猙獰,整個腦袋被硝煙薰成黑乎乎地包公一般,雙手抱住重機槍拼命摟火,殺到痛快處,又開始鬼嚎起來。
“嘭”一個圓乎乎的東西飛到了工事前面,撞到射擊孔上方後又落到了視線盲區。
“巴塔,是什麼東西飛過來了?”老道恍惚看到有東西飛過來,但槍口處煙火太濃,自己看不清楚。
“是個…”擔任副射手的巴塔將腦袋貼到工事內壁,側着臉向外觀察。“像是個豬頭,哦,不,是野豬”巴塔被工事外那個朝着自己呲牙咧嘴的野豬腦袋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連喊聲都有些岔音了。
“快快,保持火力,它們在驅趕野豬趟我們的地~雷陣”巴塔一急,將老道推到一邊,自己搶過重機槍嗒嗒嗒地射了起來。
山坡下面,正在衝鋒的人狼隊伍突然分開幾條通道,一頭頭鬃毛豎立的尖嘴野豬從隊伍中被趕了出來,這些野豬如得了失心瘋一般直衝上來,遇樹撞樹,遇石劈石,一顆顆地~雷在這些叢林之王的野蠻衝鋒之下被引爆,而那些剛剛還在衝鋒的人狼隊伍卻沿着山坡分散成一股股,一堆堆,匍匐着身體保持着衝鋒的姿態。
“師兄,你看,這些人狼居然如此聰明,不但會驅趕野豬打頭陣,破掉我們的雷,竟然還會散開防炮。”黃姓中年人一直在屏幕前觀察着山那邊的情況,遇到這樣的對手,心中的戰意已被激發起來。
“這些人狼本就是草原上的戰士,以戰爭爲生,學習起來倒是很快。噫?不對,你看看那後面。”柳老說着,突然指向畫面的最深處,那裡有一大羣人狼簇擁在一起,形成了一肉~體的屏障。
“嘭”
柳老話音剛落,一道電火花在西爾豐峰朝向機場一面的山坡上爆起,一條黑影渾身冒着火花從山坡上滾落下來。
“嗒嗒嗒……”設置在機場西面的哨塔上的機槍哨也鳴槍示警,着彈點正指向剛剛爆起電火花的方位。
“當”
“嗷嗷嗷……”一聲清脆的金鼓聲,引起萬千的附和,西爾豐峰西側的人狼隊伍突然再次發起衝擊,沿着野豬羣踏出的通道,向山頂上蜂涌而來。
而在西爾豐峰的東側,一道道黑影如同從地底下冒出的一般,出現在山坡上的不同位置,這些人狼手持長戟,身披鐵甲,卻異常靈活,在電網之間來回跳躍,不多時已經衝到機場的邊緣。
“嗒嗒嗒,嗵嗵嗵”
機場西側防線上火力全開,不少人狼在跳躍中被極速的子~彈擊中倒飛到山坡上,卻打了滾後再次躍起,狂妄地揮舞着手中的刀戟,絲毫未見受到任何傷害。
僅僅是幾個呼吸之間,已有數百頭人狼涌到機場邊緣,而在西爾豐峰頂,老道等人的工事已然不見,槍聲也停止了,無數的人狼涌到那工事頂上,層層疊疊,將工事淹沒。
“嗷嗷嗷”
隨着西爾豐峰頂上,一面金色旗幟揮舞,已經躍到機場邊緣的數百頭人狼突然再次分散開來,化作幾道鋒矢,繞開了駐守此處的噴火坦克的炮口,準備向機場內部衝刺。
“開火”林峰對着電臺拼命叫道。這十二臺坦克是呈線性雙排佈置的,如果被這些人狼突破到並排的位置,噴出的火焰將會引燃自家的坦克,林峰一看到對方的意圖,顧不上距離尚遠,連忙下令。
“呼呼呼”一道道火龍挾毀天滅地之威撲向正在疾馳的人狼,火焰所過之處,留下一道道黑色炭化的痕跡,上千度的烈焰撲捉到正在轉向的人狼隊伍,將這些槍打不透,榴彈炸不死的人狼燒成一團團移動的篝火。
“嘿,燒死你們”在機場一線指揮的毛隊長狠狠一捶桌子,這些人狼第一次試探進攻之後,突然消失,原來是躲到山體裡打洞去了,剛剛這些人狼突然從地下冒出,又一跳丈餘高,輕鬆躍過層層設置的電網,將毛隊長驚出一身冷汗。
這些人狼槍打不透,一號陣地的火箭炮威力雖夠,但火力密度不足,真要讓這些人狼衝到機場上,這場仗,算是敗了一半了。
“毛哥,不好,那些人狼又衝上來了”毛隊長剛鬆一口氣,自己的副官石頭突然叫了起來,只見機場西側,那一頭頭渾身是火的人狼並未倒下或退卻,反而調整方向,帶着渾身的火焰衝向了正在噴火的坦克陣地。
“直升機,王飛行長,快點補上去,轟死他們,千萬要阻止他們撲上來。”位於白吉嶺司令部的林峰看得真切,立即命令剛剛升空的直升機上前掩護。
“嗵嗵嗵”30毫米的機炮在坦克前50米處炸開,將幾頭衝在最前面的,體型碩大的人狼掀翻在地,也許是早已燒得半死,也許是機炮的威力更大一些,這些倒地的人狼翻滾幾下後,並未起身,很快被隨後衝上的同伴踐踏成肉醬。
“嗵嗵嗵”眼看機炮火力奏效,王飛行長立即打出一道曳光彈指示目標,將幾架直升機的火力全引向那些帶着衝鋒的人狼。
“嗷嗷嗷”山頂上再次響起狼嚎聲,而那些渾身冒火的人狼在衝鋒中突然集合在一起,形成一道粗大的鋒矢,側面的人狼高高舉起身中的盾牌,抵擋來自空中的火力,用身體掩護居中的戰友向前衝鋒。
“不自量力”王少華壓低機頭,一排排機炮迎頭頂住正在鋒矢陣的最頂端,將那裡打出一個大豁口。
地面上,當頭的6輛坦克也移動炮塔,又是一道道火焰撲過來,將面前緻密的鋒矢陣形轟散。
風,凝固了,山峰,靜靜的聳立着,屠戮,依然在繼續,空氣中佈滿了血的味道。從急促地開火到現在不足兩分鐘,戰場上的雙方卻已迅速進入了狀態,腦海中都已放棄了理性和仁慈,都像失控似的滿足着各自殺戮的慾望。
機場上,因爲硝煙和那些人狼身上散發的濃煙,已經屏蔽了天空,王少華只能在這些陰霾的空隙裡,偶爾看到一片片一形的炭化痕跡,或者是早已辨別不出的肢位部位。
塵煙之中,一個渾身冒火的高大身影蹣跚着從濃煙中走出,柱着手中的戟杆一步步走向面前的龐然大物,已被燒得看不到瞳仁的雙眼空洞地望着面前那黑幽幽的洞口,遲疑地舉起手中的長戟向着炮口捅來。
“嗵”又是一枚機炮激射而來,這個高大的身影頓時四分五裂,連一聲都未曾發出。這位人狼中的旗主到死也想不明白,自己的金金旗刀槍不懼,烈火不侵,而自己設計的掘山進攻計策如此完美,自己的戰士們又是不懼生死,卻爲何在這些鐵疙瘩面前卻又如此地不堪一擊。
山頂上,一直在觀注着戰場形勢的禿拔同樣感受到了一種恐懼,這種恐懼,在上次與中原人的大戰中,將那些長着八隻巨大觸角的東海神蛟出現時,曾經有過,沒有想到幾千年之後,再次與中原人大戰時,它再次從心底騰起了。
沒有了鬼方遺族,沒有了麒麟血種,想不到中原人仍有如此強憾的武器,難道我狼族,再也沒有能力踏入中原了嗎?
禿拔狠狠地一揮手,簇擁在山頂上無數人狼靜靜地向山坡下撤去,只聽到得沙沙的腳步聲。
隨着彈艙裡最後一發炮彈射出,戰場上又恢復了寂靜,不久前還充斥在耳膜裡的狼嚎聲,槍炮聲都消失了,此時的寂靜卻顯得無比的猙獰。
這就是戰場嗎,拇指仍在火力按鈕上無意識地按壓着的王少華大腦一片空白,那種第一次參與實戰的興奮早已消失了,隨之而來的卻是恐懼,還有空虛。
這就是戰場嗎?剛剛還被人狼迅猛無比的進攻驚出一身冷汗的柳老也從心底發出一聲感嘆,既爲己方這種立體的火力感到自豪,也對人狼族的遭遇產生一絲悲哀。
這是一場跨越千年的戰爭,或者說,是被耽誤了三千年的戰爭,三千年前,鬼方族和人狼族敗給了中原人,沒有想到,幾千年過去了,即便是躲到了萬里之遙的高原,躲到了虛無的空間裡,還是被中原人追查到了,並且,在某種意義上,是追殺了過來。
“戰爭,沒有正義與非正義,只有輸與贏,師兄,快點通知西爾豐峰上的戰士們撤下來吧,這仗,還得打下去”黃姓中年人面色沉靜,仍是讓人猜不透喜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