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船之上,于謙又接到了小洋發來的密電,詳細講述了這幾日來,那鏡月湖上發生的種種怪異,而且經過聲納探測,發現這湖底有洞,不僅如此,毛隊長帶領特戰隊員在廓爾嘎河溶洞處構築陣地時,在前此日子山洪沖積的泥沙上,發現有新鮮的腳印,大腳趾與四趾開叉較大,不似人類的痕跡。
湖裡有洞不奇怪,此湖本就是地下暗河涌出地面形成,並且通過東西爾豐峰之間的溶洞,形成廓爾嘎河,最終在磨刀潭與南伊曲匯流,再經過地下溶洞,二十來公里後,在鷂子窩後山腰再次露出真身。
小洋密電中所言的洞,卻指出通往廓爾嘎河的地下暗河只是此洞的一個橫向分支,再往地下,還有一個更粗更大的洞,經過遙感探測,此洞深約百米,在地下穿越西爾豐峰,通往林嘎爾山脈後,形成一個U形漏斗,查看過遙感報告的京城地質專家指出,此U形漏斗並非地下暗河的終點,而極有可能越過順着林嘎爾的山勢,繼續向東延伸。
而這些溶洞內的腳印……讀及此處,于謙心中一懍,這裡距機場已經近在咫尺,以那些狼人的速度恐怕幾息之間就足以衝過來,如果是哪樣的話,就有些麻煩了。
果然如此,小洋在後面的彙報中與自己的擔憂一致,如果是這些人狼通過地下暗洞潛伏出去,或者說它們本身就藏身在暗洞中,哪一天真動起手來,西爾豐頂的工事就變成名符其實的馬其諾防線了。即便不發生衝突,這些人狼如果從這些地下暗洞或暗洞中流躥出去,也是個麻煩。
洛渝地形複雜,幾乎全部爲山脈密林,唯獨梅楚卡機場爲兩河衝擊的一小塊平原,在於謙的規劃中,機場不單單護鄉軍的軍事中心,更是將來建城的必選之地,手工業作坊,醫院,集貿市場,學校和娘娘廟都在集中於此地,更是向洛渝各族彰顯北方文明富足之重要窗口。如此關鍵之處,卻在這些人狼的利爪威脅之下,這是于謙和護鄉軍都不可接受的。
小洋在密報中提出了自己的建議,找出這些地下暗河的走向,鑽些豎洞後注入燃燒劑,再用雲爆彈轟擊湖面,將這些人狼驚入暗河之中,然後再……
“唉”于謙輕嘆一聲,心思卻想到了其他地方。
“老公,那個姜主任也是咎由自取,單刀赴會也不分分場合,你不必爲他擔心的。”沒有于謙的允許,尚姬從不看于謙手裡的文件,還以爲于謙在爲姜主任被扣押一事憂心。
“那只是個小事,這個裡米金部落,柳蓓和羅嫣給我提供過分析情報,也算不得上什麼大惡,本來咱們這邊已經做過佈置,無論用文還是動武,拿下這個部落是遲早的事,不過被這位姜主任一上任,把人家胃口吊起來了,再加上哈拉哈部落的拉攏,想左右逢源,多貪點罷了。這個部落裡有咱們的人,暫時不會出大亂子。”于謙話說了一半,又把手中的文件丟給尚姬。
“噫?什麼時候二叔和他們部落裡的人攪和到一起了?這個工作是羅嫣在負責?”
“正是,說起來這件事還和你有關呢”于謙輕刮下尚姬的鼻子,詳細解釋起來。
原來,老道和小洋之前被印度人抓住之後,曾在尚姬開的礦場上幹過一個月的苦力,這期間礦上的苦工全部是印度人抓獲的各部落抵抗分子或者直接進入部落抓的丁口,有十幾人就是裡米金部落的行商,因爲稅卡上被搜出了禁運物資,再加上打點不力,就被拉到礦上了。之後王浩,老道和小洋三人炸燬礦場,帶領大家突圍,跟在三人身後的,就是這些裡米金部落的行商,只是夜戰突圍之中,大部分人都跑散了,各回各家。
前些日子河谷戰役之後,局勢稍穩,這些裡米金部落的行商又重操舊業,趕着犛牛翻越林嘎爾山脈前往米林,途經桑東剛好又碰上老道。
向南發展地盤一直是老大的願望,老道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先是將老大吹噓得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又將河谷戰役中如何將印軍打敗講得活靈活現。當夜于謙的戰鬥力這些行商是親眼所見的,再加上印軍戰敗退出機場也是實事,因此這些裡米金部落的行商也都確信無疑。
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不到一支菸的工夫,老道從桑東軍營裡拿出來了林峰特批的路條,有此路條,這些行商就在米林到迎客峰之間暢通無阻,再無須擔心護鄉軍路卡的查驗,而交換條件嘛……
“你看,有了內應,咱們隨時可以搞定裡米金部落,所以雖然姜主任這裡出了個岔子,但卻不是大問題。剛剛我只是感慨,過去的小洋連只哈拉子都不敢碰,現在爲了對付這些人狼,居然能想出這麼陰損的法子來。”
尚姬接過密報,匆匆瀏覽了一遍,展顏一笑:“鏡月湖?這名字倒很有寓意。三叔之所以如此,恐怕還是有了心上人,洛珠一直陪着他守在最前沿,爲了心愛的人的絕對安全,再狠一些也不爲過。”
不過三叔這法子倒也有效,等解決了裡米金的麻煩,咱們再去那鏡月湖裡看看,能談就談,不能談就要只好如此了,這是先禮後兵,我倒是擔心呢,這裡面的怪物,恐怕會對你不懷好意,當日那老怪只失蹤過不足十個小時,如果那珈蘭古寺就在此湖中……”
“尚姬,不要再提此事,我自有分寸”當日老怪被滅前的一席話,始終是尚姬心中的一根刺,一聽尚姬又提及此事,于謙連忙出言打住,人的命,天註定,于謙所想的,活好每一天罷了,如果哪天真的要面對自己的命數,那就交給天吧。
“嗯,老公,我不提了,馬上就要見到柳蓓妹妹了,你應該多開心些呀?”尚姬捉挾一笑,又提到了柳蓓。
“這……”女人心,海底針,一下子從迦蘭古寺,跳到了柳蓓那裡,于謙一時竟無言以對。
“我在想,柳蓓妹妹認識你在前,我們能夠認識,也是柳蓓妹妹促成的,現在我們倆個天天在一起,而她卻一個人孤零零地爲你的事奔波忙碌,這對她太不公平了,這一次,你要對她好一些了。”尚姬幽幽說道,將好字發了重音,並停頓了一下看了看于謙的反應。
于謙用手指纏繞着尚姬的一縷長髮,卻沒有反應。
“老公,答應我,這一次回去,恐怕還有一場撕殺,會發生什麼我們都不知道,柳蓓妹妹對你癡心一片,心裡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你要了她也罷,給人家一個承諾也罷,總之讓柳蓓妹妹明白你的心意,也不枉人家對你的癡情。”尚姬又瞟了于謙一眼,看他似乎無動於衷,又繼續拋出一枚重磅炸彈。
“其實到你現在的身份地位,感情已經不再是一個純粹的感情問題,現在這麼多人圍着你轉,是因爲你能夠爲他們帶來利益。比如這次回久米島,尚清世叔就利用了你的能力,鞏固了尚家在老三十六姓的地位。柳老這邊,只所以持續支持你,也是希望能通過你,達成他們的心願,如果能夠與柳家聯姻,對你,對柳老,以及柳老背後的人,都有莫大的助益。”
“在大的利益面前,沒有人在乎你娶了一個,還是兩個”尚姬又加了一句。
于謙仍然不接話,不裡嘴裡有話說不出,而是心裡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說。從在臺東夜市上初次相遇,那個身着紅色短裙的嫵媚女孩,到高原上再相遇時那個刁蠻高傲的世家千金,再到普陀島那一夜的曖昧和情竇初開,在狂風巨浪中對自己的癡望,還有爲晶晶一事的操勞奔波。柳蓓無怨無悔,始終與自己站在一起,未曾退縮。
而於謙自己呢,從一開始的不敢奢望,到後面有些懵懂的期待,但是在硫磺鳥島與尚姬開始之後,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處理與柳蓓之間的糾葛了。
自己也曾想對柳蓓說聲“對不起”,卻沒有勇氣張口。想要說聲其實我也愛你,又沒有那麼厚的臉皮。但要再這麼裝糊塗下去,等柳蓓主動,又顯得有些不太男人了。
也許,內心中,對於尚姬的提議,也有着隱隱的期待吧。
“交給天吧”于謙怔了半天,說出一句模棱兩可的話,摸出一根菸在鼻子下嗅了嗅, 咔嚓,尚姬眉開眼笑,乖巧地替于謙點上。
于謙摩挲着尚姬極富彈力的大腿,有些心不在焉地抽完一根菸後,合上文件,藉口出去吹吹風,獨自一人立在船首,凝望着西南的方向,一支菸接一支菸地抽着,不知在思考何事。
尚姬踅着眉頭,看于謙心思很重的樣子,也不敢輕易前去打攪,是不是剛剛自己關於柳蓓的話,惹他不愉快了呢,作爲女人,有些事,需要裝傻,而有些事,卻又不得不替自己的男人操心,這段時間的相處,特別在前些天在海上,兩人粘在一起密集造人,尚姬有種預感,自己的好事快要來了,真要那樣的話,讓柳蓓妹妹代替自己侍奉男人,又有什麼難爲情的呢。
有些事,不願爲,又不得不爲。那些人狼野性難訓,而那些毫無王化傳統的部落,又何償不是得寸進尺?對人性的貪慾,最有效的辦法就是以暴制貪,于謙按滅菸頭,裝進口袋,回到艙內的通訊室,支走情報人員後,獨自一人在電臺上敲擊一連串的數字,很快與小洋聯繫上:通知羅少尉,激活A先生,目標H,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