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上,于謙,尚清世叔,毛處長端坐在營帳中,尚姬則坐在於謙側面充作翻譯,胖少尉迪米被帶進了營房中,身體止不住的渾身顫慄,顯然是受到了極度的驚嚇。這個迪米是第二次來到護鄉軍陣地,之前也多次見到于謙。哆哆嗦嗦的從於謙手中接過一大碗薑茶,牙齒與碗沿磕磕絆絆了半天才喝下一大口,于謙看其坐下,情緒穩定了些,又遞上一支香菸,才緩緩問道:“少尉先生,我們又見面了,這次是來約戰呢,還是和談?”
“不,不打了,上校已經和我講過,我們打不過的,再打下去,只會死路一條,德里那些老爺們是不會在乎我們的生死的,我們是逃出來的?”一大碗茶喝完,迪米不再顫抖,舌頭也捋直了。不等於謙發問,接着說道:“大王,我們那裡突然有人開始吃人,比大王您還要殘忍,哦,不,不是這個意思,大王您是仁慈的,您不會吃人的,我們有錯在先,懲罰冒犯您的人是應該的,現在出現的情況是,直接把人心和大腦掏出來吃掉……”迪米囉嗦了一大堆,終於說出了于謙感興趣的信息。
尚清和毛處長對視一眼,有些動容,大家剛剛屍山血海的殺過,本是死敵,但那是戰場上的廝殺,尚有規則存在,而掏出人心和大腦吃掉,這種行爲,卻也超出了人的範疇。兩人同時想到的是,今天吃的是咖喱味兒的印度兵,哪天想換換口味兒了…
“是什麼野獸吃掉的嗎?”于謙心中有個疑惑,一直想找到答案。
“不,不是野獸,是人吃人,剛剛就發生在我們藏身的裝甲車庫裡。”
“你們藏在車庫裡,你們爲什麼要藏在那裡?”毛處長突然插話問道。
“從昨天早上開始,有士兵報告,在梅楚卡村發現有牲畜和村民的屍體,薩米特上校親自帶人去檢查,人畜屍體一共找到了二十來具,心和大腦都都掏走了,太慘了,把村裡的活物都吃完了”說到這裡,迪米牙齒戰戰,回憶起那一幕仍是讓他心驚肉跳。
“上校報告給將軍後,將軍說可能是大王您吃的,不過上校私下裡告訴我,他知道您根本不在陣地上,還囑咐一旦機場發生可怕的事,就往您這邊的陣地上跑。”迪米說到這裡,偷偷的擡走頭看了于謙一眼,似乎是要確認是不是于謙吃的一下,當看到于謙正咧着嘴,伸出舌頭在嘴脣上舔了一下,嚇得趕緊抱着頭躲在小洋後面。
“你信將軍的還是信上校的?”看來這個利德爾對自己成見很深,上次拿狗血馬尿澆自己,現在又造謠說于謙開始吃人了,于謙無奈的搖搖頭,不過一轉眼看到營帳內一衆人都帶着戲虐的眼神看着自己,像看怪物一樣,也有些尷尬,不得不替自己辯解:“我可是在桑東睡了一整天,呃,這個,尚姬,林峰還有兩位法師都可以作證的。”
“我自然是信上校的,上校說您是高原神之子,是不會吃高原上的人的。 爲了防止恐慌,上校命令我將那些屍體燒燬了,就這樣過了半天,人心剛剛平靜下來,昨天下午的時候,機場裡陸續發現士兵的屍體,先是四五具,也被掏空了身體,上校一清點人數,還有十幾名士兵失蹤,軍營裡士兵們都人心惶惶,大家都想逃跑可又怕您在這裡抓到他們,爲了防止再有人被害,上校昨天夜裡開始安排宵禁,將士兵們都按建制集中到幾個機庫掩體中,我們後勤排人數少,上校特意安排在靠近您陣地的裝甲車庫裡藏身”
“那你爲什麼不呆在掩體裡,跑到這裡做什麼呢”
“我…我知道不是大王您做出這樣的事情,機場已經不安全了,只有您這裡,纔是最安全的。一個小時前,我帶的後勤連的士兵準備好了午餐,準備送往各個掩體中,就在打開另一個直升機庫時,裡面的士兵突然像發瘋了一般,衝我們撲了上來,後來就……”
“然後怎麼啦?”于謙睜大眼睛,緊盯着正在吞吞吐吐的迪米。
“這些士兵像是發了瘋似的,突然將我們後勤連的兩名士兵按在牆壁下,一下子從背後把他的心臟掏出來了”迪米下了很大的決心,終於將話完整的說了出來。“來的士兵都親眼看到了,他們真的是瘋了,或者是包衣落魄附體,竟然要生吃人心。我們不敢再待在機場裡就逃了出來,大部分人都隨我逃到這邊,還有幾個逃錯了方向,跑到圍牆那邊去了”
“確定他們要吃人嗎?上校現在知道了嗎?這幾天機場還有什麼奇怪的事發生?”于謙一連串的發問,這裡面肯定有古怪,說不定就與自己要找的那個傢伙有關,于謙有些激動。
“我記得上校的交待,看到那些士兵發瘋了,一轉身就往您這裡跑,上校現在知不知道,我不清楚,奇怪的事?對了,前天我們機場發了洪水,我們將軍夜裡曾經消失過一段時間,我們找了一整夜,還報告給了大本營,天亮時,將軍突然自己又回來了,說是要去堤上看看,還不讓我們跟隨,後來在梅楚卡村發現那些屍體之後,將軍又消失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迪米終於說話利落起來“大王,救救我們,上校一直說您是正義的,他也不願與您爲敵,這些天一直在和我講您的好,您快去救救上校吧”
“前天夜裡將軍消失了多長時間?”于謙突然問道
“將軍前天夜裡掉進水裡找不到的,到天亮時纔出現,大概有10個小時吧,我接到搜索命令時將軍已經失蹤一個多小時了,具體時間我也記不準”
“回來後很反常嗎?”
“回來後倒是一切正常,除了巡查河堤時不讓自己的參謀跟隨,對了,上校偷偷和我講,要和將軍保持距離,還把自己的配槍給我,說帶了這把槍找您,您就會相信我,還會救我們的”迪米說着,指了指營帳的牆壁上掛的那把檢,他帶來的那把***在進入陣地時,已經被小洋下掉,掛在了牆上。
該問的都問完了,于謙點了支菸,等到迪米被帶出營房,纔看向在座的毛處長和尚清,思索了一下先看到尚清:“世叔,你看這裡面是不是有詐?”
“我看不像,這個迪米看其面相和表現,是個貪生怕死之輩,對方使詐,不應該派這樣的人來,還一下子跑來了二三十個”尚清頓了一下接着說道“再說,仗打到現在,機場早已沒有還手之力,即便使詐,他們也攔不住你進出,用詐還有什麼意義?”
“昨天早上羅少尉都曾向我們作即時通報,印方在凌晨時突然指責我們綁走了他們將軍,告狀告到了京城那邊,現在看來,那個利德爾將軍確實失蹤過。只是這些士兵突然開始吃人,確實有些匪夷所思,我們不得不謹慎”毛處長也說出了自己的分析。
“報告,時報”羅嫣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時報是護鄉軍的戰時安排,要求緊急情報隨時彙報,常規情況,每小時一報。羅嫣進門後,先是端正的行個軍禮,接着打開文件夾:“印軍機場方向無動靜,底杭河以北印軍仍在向高地轉移,防禦洪水,無北上意圖”“據毛隊長彙報,經對這批逃來的士兵分開審訊,這夥士兵來自英薩斯步槍旅的後勤連,機場方面自昨日起發現有士兵被掏掉心臟,挖空大腦,人心惶惶,這批士兵在掩體內被山地營一個排的士兵撕掉兩人後逃出,毛隊長懷疑,這些士兵,可能是中了邪…”
于謙擡頭瞟了一眼正在一本正經的彙報的羅嫣,和衆多女兵一樣,羅嫣留着一頭齊耳短髮,人算不上漂亮卻也五觀精緻,在阿木古郎鎮初見時,原本懶洋洋,有些男人婆的性子,自從貝爾湖與老道一起遭難之後,已經改變,越來越有女人味兒了,倒也是老道的良配。于謙上午時聽尚姬悄悄對自己八卦,說她在軍營裡經過羅嫣的帳篷時,竟然發現她和老道已經合住在一頂帳篷裡了。還打笑自己這位二叔,看着大大咧咧,勾引小姑娘卻也是好手。
看着這位即將成爲老道媳婦的女少尉,于謙有些靦腆的笑笑,回禮後吩咐羅嫣通知老道小洋過來,由毛隊長在外安排內外防務。
兩分鐘後,老道和小洋前後腳趕到,看于謙面色凝重,也未敢多吱聲,連忙找位子坐下。幾場大戰下來,于謙帶領大家一次次取勝,身上還有着一種神秘的力量,隨之而來的卻是威勢日重,大家雖然是兄弟,但也分場合,老道和小洋都拎得清輕重。
“除世叔當時不在,前些日貝爾湖地下暗河與那水僵一戰,諸位可還記得”于謙捏滅了菸頭,突然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當然記得,就是那河本老頭,幾十年不死,吸收湖水精華,竟然變成了水僵,我們險些吃了大虧”老道率先回應。
“豈止是當日險些吃了大虧,昨天我與那青首連戰兩次,差點丟了性命,虧得娘娘顯靈,指引尚姬救了我一命”于謙說着頓了頓,回頭看了尚姬一眼,後者瞬間滿臉紅雲,顯然想起了療傷過程的旋旎。
“老大,有這麼嚴重,你不是,那水……”小洋話說了一半停了下來。
“沒有用,第一次與這青首相遇,我大意了,差點着了道,虧得的採蟲草的那地方我們曾遇到的那白熊出手搭救,第二次,那青首在桑東興風作浪,引我出戰,我用大斫龍陣傷了對方之後,又被其絕地反擊,差點重傷不治。此怪能耐恐怕還在我之上”于謙老老實實的說道。
“於兄弟,你提到那水僵曾依附在六丁石像上,難道現在也有東西附在這些士兵們身上?”毛處長當日在洞底親眼所見,因此很快將兩者聯繫起來。
“估計就是如此,這也是爲什麼我上午放掉那黑蛇青首,它只是被那老怪奪體的無辜者,與此事無關。這老怪我不知是什麼來路,看其法術,卻也是來源於北方,我擔心他正是衝着我來的。”說道這裡,于謙又將龍崩寨山洞裡的遺蹟解釋了一遍。
“那現在怎麼辦,如果連老大也打不過,恐怕咱們單靠火器,擋不住這個傢伙”老道也罕見的有些退縮,有了媳婦就有了家,不像之前那般猛衝猛撞了。
“打不過也得打,此怪不除,高原永無寧日,一旦被它摸過來,恐怕我們連撤回去的機會都沒有,我準備即刻前往機場,管它什麼魑魅魍魎,先剷除了再說”于謙拔出金鱗,在手掌上摩挲着。
“呃,等下,這個....這個....賢侄,此事稍緩一下,如果...如果再運作一下,說不定可以趁機進駐機場……”尚清邊說眼邊往于謙身邊斜着,不過薑還是老的辣,尚清吞吞吐吐半天,愣是憋出一個合理的理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