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檔案袋,只掃了一眼,胸口像是被鐵錘重擊,這種心痛的感覺已經多年未曾有過,于謙怔了半天說不上話了,眼睛已經有些酸楚,那個已經有些模糊的面孔,再次隨着一份詢問筆錄後附的照片清晰起來,那個古靈精怪的向自己展示新學的瑜伽動作的女孩兒,那個因自己一句長髮不適合打網球,而跑去剪掉留了多年長髮的女孩,那個陪自己吃麻辣燙吃到回宿舍吐,第二天接着陪自己去的女孩。出身於京城,父母又有着體面的工作,作爲家中獨生女的她,本應該繼續自己的學來,或者踏入社會,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也許會遇到一個會疼她的人陪着她,組建一個幸福的家庭,雖然這個人不是自己。
才分開三年,準確的講,自己高她一屆,她離開大學纔剛剛兩年啊,此刻再看看筆錄後面附的照片,橘黃色的囚衣下,那個天使般,笑靨如花的鄰家女孩消失了,取而得之的是一張蒼白麻木而又冰冷的神色,空洞的雙眸還透着一股憤懣和不屑。三年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于謙順着審訊筆錄繼續往下看去。
後背已經溼透,手心的汗水也將卷宗打溼,當看到案情簡介中標出的700餘克毒品,尿檢陽性的字眼時,于謙的心咚的一震,整個人像被抽掉了脊骨一樣,癱倒在靠椅上,已經沒有勇氣再看下去,柳老見狀,遞上一支菸,語氣低沉的將所獲得的信息,將將下來的內容輕輕敘述給於謙。
“這個小女娃兒畢業後用了一年的時間,申請了南韓延世大學文科學院心理學系,在校時半工半讀,據我們從其校友處瞭解,在校學習一直十分刻苦,也很樂觀,一起留學的校友們都很喜歡她。至到認識了一位名叫樸成珉的南韓人之後,小女娃慢慢開始缺課,也很少出現在同鄉聚會中。根據我們的調查,兩人……兩人可能在校外同居了”柳老說到這裡,猶豫了一下,看看于謙緊繃着嘴,沉着臉,沒有不耐煩的表情,接着說道:
“今年7月底時,學校放假,這個小女孩可能與那個樸姓男子發生了矛盾,就收拾好行李回國,不想在入境海關,被查出所攜帶的一套化妝品中,裡面的白色膏狀物,全部是毒品。於是機場民警立即安排尿檢,結果呈陽性,白晶晶很快被送進了拘留所”
柳老說得很慢,邊說邊觀察着于謙的表情動作,當再次提到尿檢陽性時,于謙的手指抖動了一下,臉部肌肉不停的抽搐,連帶着半邊身子都抖了起來。柳老掏出一隻打火機遞了過來,點上火繼續說道:
“剛好這個時間,我們這邊的調查人員也追到了南韓,本想初步接觸下她,好更好的瞭解你的過去,不想這時從人口檢索系統裡查出,此刻她已經進了京城的拘留所,因爲證據確鑿,已經辦事的刑事拘留,很快將進入公訴程序。”
“大前天我們從貝爾湖直接到了高原,我是今天上午拿到了局裡的彙報。不過,你也不必過於傷心,依據當時現場的視頻分析,這個小女孩可能對化妝品中的毒品並不清楚,也許她是無意當中被人利用,充當了攜毒者角色。當緝毒犬叨出那套化妝品時,她並沒有常見的恐懼或者掩飾,而是滿不在乎的樣子,當現場民警宣佈因涉毒要將其帶走時,她纔是滿臉驚愕的樣子,我們過去常常遇到一些人無意中被人利用,攜帶毒品入境的事情。現在的難題是……”
“難題是什麼?”于謙聽柳老的口風裡還有轉折,又打起了精神。
“只是眼下小女孩一言不發,絲毫不爲自己辯解,現在的證據對其相當不利。”
“不能這樣,不能這樣,必須要爲自己辯護,不行,我要給她找個律師,最好的律師,幫她處理這件事”
“律師不必了,法律援助機構已經爲她找好了代理律師。我想你對她還是有牽掛的,作爲朋友,作爲長輩,我必須要告訴你這件事情,至於你如何選擇,由你來決定,如果有必要,我也可以介入。在不違背法律的情況下,儘量減輕刑罰還是可以做到的,
“她還年輕,應該給她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于謙嘴繃了半天,突然說出一句模棱兩可的話。
“晶晶,我是一定要保護的”于謙說着,直接將手中的半截正燃着的香菸捲進掌心,再撐開時,一把粉末撒在了桌面上。
“於兄弟,你準備作什麼?千萬不能衝動,雖然你一身本領,可讓爲所欲爲,一旦你作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情,想想身邊這些戰友,想想你在高原上的夢想,還有紫王的囑託,還有很多事需要你來完成,你必須要理智,現在是法治社會,衝冠一怒爲紅顏,固然豪氣,但會將你推到整個社會的對立面,即便沒有人制服得了你,變成孤家寡人又是個什麼滋味,再說,你讓尚姬,讓柳蓓該怎麼選擇?”
柳老看出于謙情緒不太穩定,自己也急了,也正是擔心將來於謙知道此事後,暴怒之下做出錯誤選擇,才下定決心在今夜就將此事攤牌,宜早不宜遲。
“柳老誤會了,謙懂法,守法,不會做出格的事,不過以我對晶晶的瞭解,斷然不會做出走私毒品入境的事情,此事肯定有更多的隱情,那個樸成珉,說不定就是關鍵人物,但我們與南韓沒有引渡條約,也沒有直接證據將其引渡過來,這些能夠證明晶晶無罪的短缺證據,就由謙來完成,傷害晶晶的人,將沒有理由再活在這個世上。”于謙已經恢復了情緒,重新坐直了身體,只是放在桌面上的雙手,依然在不停的抖。
“哎…”
“咚咚咚”柳老正想要說些什麼,車門處傳來輕輕的敲門聲,柳老皺了下眉,自己正在擔憂于謙的反應,正節骨眼上被打攪,有些不悅,輕輕敲了下桌子,示意進來。
“柳局,急電,洛渝地區將有極端強對流天氣,形成特大暴雨,爲百年一遇級,上級指示立即轉呈到你這裡”,羅嫣進了車內,衝于謙微笑一下,但又發現車內的氣氛有些異常,向柳老遞上一份報告馬上敬禮離開。
事關洛渝,于謙聞聲立馬起身,與柳老一起觀察這份文件,在幾副氣像雲圖下面,整個洛渝地區被用紅線圈出,在圖的下方,幾行紅色字體格外醒目:
“受西太平洋副熱帶高壓擠迫,西風槽加深至熱帶氣旋,印度半島受印度低壓控制,低壓北側東南風氣流與伊朗高原東側和西風槽槽後的偏南氣流在高原南部交匯,24小時後強降水在三者交匯處發生,預計12小時內降水量爲120毫米以上,爲百年一遇級。”
于謙深深的吸了口氣,平復下情緒,將思緒從晶晶身上收回到高原,將南伊河谷的地形和目前的佈防狀態在大腦裡又過了一遍,突然想到桑東村主路正對着南伊曲的那個豁口:“柳老,麻煩聯繫上林峰,我需要和他通話,另外,幫我聯繫下直升機,最好能夠今夜就回到桑東去”
電話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內接通,林峰這些天來吃住都在作戰室中,尤其是接到于謙已立開高原的密報之後,桑東和前線各單位的戒備等級升至最高,各部帶隊官都是換班在一線執崗。
“林哥,這次暴雨來襲,前線是否通知到各作戰單位?”于謙直截了當。
“沒有,我們這邊也是十分鐘前收到情報,剛剛叫來兩位法師,正在詢問過往暴雨時的防洪措施。此時還沒有作好防洪方案,暫時未通知下去,我擔心撤回前線各部,讓印方趁機運送部隊進來,這些天的圍困會前功盡棄”
“不必撤,前線都在高處,作好防備泥石流和山崩的事就好,問題會出在桑東這邊,這麼大的降雨量,恐怕桑東村將要不保。”于謙邊說邊理思路。
“請你立即通知前線作出防洪預警,那機場線和梅楚卡更在下游,印度人也不會那麼傻再往水坑裡跳,立即下發通知如下:
石恩分隊撤回林嘎爾南麓,與邊營長和天喜匯合,撤往白吉嶺背風處建立新營地,K79那處是地下暗河,一旦上游暴雨,此處水位肯定暴漲,石恩不能再待在那裡了。小建小唐也撤離河谷,和喜子等匯合。
通知毛隊長,小洋,老道離開山道,往一號陣地山脊處另擇營地,火箭炮陣地分散開,注意防範山洪泥石流塌方。
通知黃營長處,人員撤離土門石門哨所,此處位於半山腰,不安全,撤離新挖的防空洞,防範塌方滾石,往達東嶺山脊處另擇營地。
通知兩位法師召集青壯,由長鳴看押俘虜,連夜裝填沙袋竹籠,沿桑東村河岸堆砌河堤,儘可能寬,能堆多高堆多高,尤其是廟北面和正面迎水方向。注意從西岸取石料,這裡地勢西陡東緩,桑東村在東岸,又正在迎洪面上,由珈巴長老負責,擇弓背山西側平緩處搭建帳篷,明天一早將村民疏散上山。
“是,立即安排”于謙一口氣說完,林峰這邊也乾脆應到,作戰室內的衆參謀已經忙碌起來,分別向前線各部要號。
“另外,通知柳蓓中尉,立即返回南伊曲大轉彎處等待,由尚姬負責陪同,另有任務安排,呃,不是,是要幫我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