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謙和尚姬趕到鷂子窩時,裝甲車上已是鼾聲一片,爲了防止被印軍的暗哨提前偵察到,半夜裡于謙等人與土狼匯合後,將這輛仍然刷着印軍標示的裝甲車丟在鷂子窩處,揹負着地雷徒步行軍二十多公里,趕到迎客峰印軍營地。連續高強度的山地作戰,已經讓幾人體力達到極限,與留守的特戰隊員匯合後,毛處長等人鑽進車裡就進入了夢鄉。留下土狼耗子繼續作爲前哨堅守,只要有鷂子窩下面那處瀑布和地下暗河,也就是過去土狼等人出任務的秘密營地,安全上暫時不會有太大問題。並且于謙也判斷,經此一戰,即便對方仍強着脖梗不和談,籌備再次進攻也需要一到兩個星期,屆時,自己已經在林嘎爾上建起永久工事,不再懼怕對方的飛機,並能將梅楚卡的部隊牢牢封死在機場,那個利德爾將軍,除了投降,等着餓死吧。X的,拿狗血馬尿噴我,堂堂將軍竟能幹出這麼缺德的事兒,于謙抽抽鼻子,暗罵一句。
當太陽再一次林嘎爾主峰白吉嶺上空升起時,于謙已經坐在圍堵機場的第一道陣地上吃起早餐。毛處長就坐在不遠處,一邊揉着小腿一邊抱怨昨天的戰鬥太累了,本來柳蓓乖巧的走過來,想要替毛叔叔按按,卻被毛處長拒絕了,過往柳蓓就像自己親侄女一般,看着長大的,給自己捶捶肩,揉揉腿再正常不過,但現在不同了,她已經和于謙有着扯不清的關係,有了這層身份,自己再讓于謙的人揉腿,有些過了。
“老尚哥,你說我這麼我年沒出過外勤,胳膊腿都僵了,於兄弟還非我去坐坐陣,其實去了也沒有幫上啥忙,就隨便殺了二十來個,要不是槍管打紅了,這個山地營,我非給他摞倒一半不可,哎喲,我這腿又酸又疼的”毛處長說着說着又喘上了。
你以爲我不知道昨天晚上是誰坐到車裡不下來的嗎?把我刀砍壞的賬還沒有算呢,尚清腹誹歸腹誹,嘴上去說道:“林兄弟說哪裡話了,你這還不到四十,正年富力強,經驗老道,我這個侄女婿啊,功夫雖然沒得說,但畢竟年輕,正需要毛兄弟多多提點,侄女婿做得不對的地方,該說就說,該罵就罵,不要當外人。”
尚清把侄女婿三個字重讀,暗示了自己和于謙的關係,算是反將了一軍。毛處長果然話裡一滯,接不下去了,轉過頭看到柳蓓正打了壺熱水,倒進一個小不鏽鋼碗裡,一次一口,端着給於謙喝。自從在恐龍洞中有了一副和尚姬一模一樣的玳瑁手鍊之後,柳蓓早忘了之前看到于謙和尚姬在一起時的那種酸味,一有機會就往于謙身邊膩,至於別人怎麼看自己,柳蓓根本不在乎,自己之前就是在拘束和矜持,才被尚姬姐姐搶了先機的,再說了,爺爺和尚姬姐姐都沒有意見,也都樂見自己和于謙更親近一些,這門親事是白瑪娘娘訂下的,娘娘是神仙,神仙都定了的,誰還能說什麼呢。看到自己手腕上的那支手鍊,柳蓓翹着臉,望向于謙的眼神都柔出水來了。
毛處長看到這一幕,眉梢一挑,心裡也樂了,這不馬上也成爲我侄女婿了嗎?
“咳咳,都是,都是”說完朝着尚清擠下眼睛。
尚清也順着毛處長的眼神往那邊望去,輕咳了聲,心裡有嘟囔一句:還不都是我尚家的血脈,沒出五服呢。
“姐夫,機場那邊有個軍官走過來了,沒帶武器,也沒有舉白旗”長樂帶着兩名老唐營隊員走了過來,指指機場入口的方向,昨夜在毛隊長的主持下,陣地又往前推進了百十米,在山道的西崗坡處,用沙袋建了座半露天的機槍陣地,直接將槍口堵在機場外面,作爲一號陣地的前哨,算是把機場徹底封死了。
于謙聽了笑起來,這個長樂,是電影看多了吧,真以爲兩軍和談,還要舉個白旗呢,那是單方面投降,還有什麼好談的。對着柳蓓擺擺手,示意不喝了。幾人來到最前方的機槍陣地上,于謙先是看了看陣地防炮佈置,果然是專業的工兵隊伍,反方向半潛式的防炮坑,一層層的階梯佈置,可以更好的分散地面的衝擊波,只要不是直射擊中,122毫米的榴彈炮也能抗得住。舉目望去,在機場的入口外,一個炮彈身材的軍官,正畏畏縮縮的往這邊走過來。
來人正是負責後勤的迪米少尉,于謙第一次帶人來機場洗劫,就是因爲這傢伙貪圖便宜搶了伽巴運輸的日用物資,纔給了于謙以藉口。
戰事爆發之後,迪米仍在機場負責着後勤的工作,不知道爲何,在於謙第二次蹂躪機場時,迪米像旁觀者般看着那些62旅的山地兵被那個猛人屠殺,看着那些62旅士兵士氣高昂的奔赴前線,再丟盔棄甲的逃回機場,在迪米看來,這些來自阿薩姆的山地兵和那頭怪獸一樣令人討厭,這些士兵自從來到機場後,帶着上等種姓的高傲,一直對着自己,對着整個英薩斯步槍旅頤使氣指,根本沒有把步槍旅當人看。
不過,讓迪米欣喜的是,有一個人變了,像是得了神佛的照拂和加持一般,發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在機場被包圍的這兩天,薩米特上校一改當初南伊曲河谷阻擊戰之後的頹廢和消沉,恢復了往昔的勇敢和睿智,甚至得到了利德爾將軍的欣賞。更爲難得的是,薩米特上校身上,少了過往的傲氣,更多了一種過去不曾有的一些樸實品質,比如正直,不再貪婪,還有對同樣人心惶惶的老下屬們的關心。
這不,一大早,上校又來到自己的營房裡噓寒問暖,談話間提到了步槍旅西姆中尉,和瓦尼博少校相繼爲國戰死,唏噓之餘又提到有些職位上的空缺,加上上校對迪米這些年勤勉工作的欣賞,鼓勵迪米要積極主動,只要抓住立功的機會,軍銜上再進一步完全有可能,並且將來會照顧自己,不需要迪米上戰場等等,一席話讓迪米感動得淚如泉涌,作爲套路,當即表示願爲上校上刀山下火海,義所不辭云云。
上校也沒有客氣,迪米的表態剛落,一個新的任務就安排了下來,迪米原本感動得只是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聽到這個任務後,立馬滾落下來,雙腿一軟,就要給薩米特下跪,這確是不是上戰場打仗,可這是把自己直接往那頭猛獸的虎口裡送啊,自己一閉上眼就是那些被劈成兩瓣的屍體,早已被嚇得胃部痙攣,吐了又吐卻吃不下飯,人都瘦了一圈。掌握後勤的迪米從機場駐軍增加,就餐人數卻減少上判斷,和自己犯一樣病的士兵不在少數。
“少尉,我選你執行此任務,是看重你的處事能力,戰場不是你的主場,但我相信你一定能完成陣前出使的任務,只要和對方見個面,遞個話就可以回來了,別讓我失望”薩米特說完拍拍手,兩名衛士進來,架着圓乎乎的迪米往機場外面走。看着身後黑洞洞的槍口,迪米只得兩股戰戰的往敵方陣地挪去。
迪米果然不辱使命,半個小時後,又挪着圓墩墩的身子從坡上踱着慢步回來了,除了後背有些溼,整個人的精神面貌煥然一新,臉向天仰出45度角,一幅傲然的樣子。
從早上開始,高原上的空氣變得極端的沉悶,陽光灑在叢林和湖面上,四處都是白花花的晃眼,知了拼了命的叫,讓人莫名的煩燥,于謙屬於那種愛出汗的體質,身上的迷彩裝不幾分鐘時間溼透,然後又被從廓爾嘎河吹來的清爽涼風吹乾,迷彩裝上被汗鹽漬出一幅地圖來。最後實在受不了了,就帶了尚姬來到無人處,泡進了河水中。
兩人下河戲水,同樣是汗津津的老道和小洋連忙帶人將周圍封鎖起來,免得老大控制不住,做出什麼羞人的事兒,被別人撞見。過了正午,于謙一身清爽的趕回營地,而毛處長,尚清等人馬上迎接過來,這邊毛隊長和長樂各領一個臨時挑選的衛隊,由調過來的小唐充當翻譯,準備前往梅楚卡機場與利德爾中將會面。
梅楚卡機場入口處原來並未設防,在上次於謙帶人來搬了次東西之後,步槍旅在大門外架起了鐵絲網,並用沙袋堆起了堡壘,以作必要的防範。于謙走到大門口時,看到兩名站得筆挺的印軍山地營崗哨,旁邊的堡壘中,兩架PKM通用機槍也被架了起來,正對着來路的方向。
望着率領一衆軍官迎接上來的薩米特上校,于謙微微頓了下腳步,身邊的毛隊長會意,一擺手,哈德吉和老道衝了上來,用膀子將兩邊的崗哨擠下,自顧自的抱着槍筆直的挺立在遮陽棚下面,又有幾名老唐營的青壯衝過去,將對方的機槍手趕走,接管了機槍陣地。
于謙單手按在金鱗上,掃視了對面的七八位軍官,幾人同樣是臉上油浸浸的,眼神閃爍着不敢與自己對視,對自己的士兵被趕離崗哨熟視無睹。
“於司令,請”薩米特尷尬的上前一步,作出了請的姿勢,就在昨日,情報部門傳來的信息,才搞清楚這個突然冒起的武裝中,一干首領的信息,其中尤爲引人注意的,自然就是面前這位被稱爲於司令的人了。
于謙滿意的點點頭,當先一步踏入印軍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