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從薩米特的營房退出去時,正看到于謙瘸着腿邊跑邊射擊,第一個反應是這個殺神也會受傷?林峰稍稍一愣,舉起手中的狙·擊·槍就要射擊,卻被已經發現他的于謙連連打手勢阻止,順着于謙手勢的方向,不遠處尚姬正在朝自己打着手勢,林峰會過意來,夾起槍轉身就跑,于謙和尚姬既然這麼安排,肯定有他們的計劃。
天空中轟的一聲巨響,機場邊緣追擊小唐的一架直升機爆出一團巨大的火焰,龐大的機體直接被炸成兩截,機頭直線墜地後又滾出十幾米遠,另外一架直升機一看情勢不對,對方還有防空導·彈,連忙拉昇的同時,做着戰術動作躲閃。老楊運來的毒刺導·彈只是美國人的初期版本,紅外製導的微處理器需要較長的時間來瞄準目標,能夠一擊得手,小唐也是費了很大的功夫,等再次瞄準另一架直升機時,已經飛遠了。
那邊直升機的凌空爆·炸震懾到了自己頭頂的兩架,很快這兩架飛機也盤旋着提升,暫時無力再瞄準射擊,于謙瞅準這個時機,從掩身處滾出十幾米遠,仍然是邊跑邊射,吸引着地面的火力。
直升機被擊中一事讓拉赫曼吃驚不已,想不到對手除了火·箭·彈,還攜帶有便攜式防空導·彈。這絕不是一個部落武裝所能擁有的實力,這是北方大國參與此次叛亂的另一個直接證據!
“進攻,進攻,包圍他們!”拉赫曼沒有徵求利德爾中將的意見,急吼吼的跳出裝甲車,這是對自己威嚴的挑釁,這是對印軍肆無忌憚的蹂躪!氣急敗壞的拉赫曼替代了一線的指揮官直接進行指接。很快正在圍攻于謙的兵力分成兩股,一股在營房區域展開後包抄,一幢幢營房的壓縮包圍;另一股在四輛坦克車的帶領下,調轉車頭,朝向小唐埋伏的方向,而剩餘的三架直升機升高後不再臨空射擊,改爲偵察機監控整個機場的動靜,指引部隊進攻。
于謙的射擊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關注,沒有人注意到兩個身着迷彩服的身影正急匆匆藉助營房的掩護向機場外緣奔去。估算着時間差不多了,自己左右兩側都開始出現印軍士兵的身影,再不跑就真的被包餃子了,于謙也不敢託大,掏出一把短管信號槍朝天發射一顆紅色的信·號·彈。
看着冉冉升起的信號彈,拉赫曼心中一驚,62旅作爲解放軍曾經的手下敗將,拉赫曼這十年來一直將北方大國的軍隊作爲假想敵,紅色信·號·彈是他們傳統的進攻信號,但是現在自己的主力正簇擁在營房狹窄的巷道里,如果對方主力這個時候圍了上來,正好被人包了餃子。
“退回來,退回來,準備狙擊!”拉赫曼衝着不遠處的幾個指揮官大吼,情急之下更是舉起格·洛·克朝天開了幾槍。
在幾個指揮官的嘶吼聲中,裝甲車開始倒車,已經涌入營房區的士兵們又如潮水般沿着巷道後退,場面一時混亂不堪,拉赫曼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嗵嗵嗵……”一連串沉悶的迫·擊·炮聲撞擊着拉赫曼的心,看着剛剛後退卻擁擠在狹窄巷道的士兵們,完了,看着自己辛苦練出的山地步兵在狹窄的巷道里毫無價值的被炸飛,拉赫曼心裡在滴血,靈魂似乎也遊離出軀體,眼前血肉橫飛的場景變得與自己無關,拉赫曼機械的聽着炮·彈爆炸的聲音,邊數着:一顆,兩顆,三顆……
“散開,臥倒避炮!”利德爾中將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車外。
“對方只有4門60口徑的迫·擊·炮,馬上還擊,轟掉他們的炮兵!”利德爾繞開呆立當場的拉赫曼,衝着正急惶惶躲避的幾個軍官吼道。
前面的幾個軍官沒有聽到,不過拉赫曼像是電擊一樣清醒過來,對了,只有60口徑的,那肯定不超過一個連的規模,自己這裡卻有兩個滿編營加一個坦·克·連,拉赫曼反應過來後,馬上作出了對應措施,坦·克立即朝對方炮位開火,壓制住對方的炮兵,然後揮舞着手中的格·洛·克,吆喝着士兵們爬起來繼續進攻,爲了在中將面前彌補自己剛纔的慌亂,拉赫曼更是奪過一把塔沃爾,一馬當先,衝進營房區。
于謙當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趁着對方的士兵躲閃時留下的口子,助跑幾步後躍上房頂,腳尖踏上幾步後再次縱身一躍,翻過一個低矮的土坡跳進一片滿是鵝卵石的河灘,發源於林嘎爾山脈的廓爾嘎河流經此處,繞着梅楚卡機場形成了一個大的拐彎,只要進了河,自己就安全了。
從房頂上落下時,于謙的身子閃了一下,連忙順勢滾出四五米遠卸掉衝擊力,這在以前,別說四五米高,就是再高上十倍,自己也不會如此狼狽,身體上的傷口仍在汩汩的冒着血,額頭上也因劇痛冒出大滴大滴的汗水,與鮮血混大一起,糊住了眼睛,眼前紅茫茫的一片。不過於謙明白,小唐、長鳴一共只帶了4門炮,每人背了兩發炮·彈,火力不可能持續太久,而印度人很快就能組織起另一波進攻,這片空曠的河灘卻有100多米寬,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
兩邊散亂的跑步聲提示着包圍圈馬上就會形成,于謙扔掉已經打光子·彈的步·槍,舉起手中的信·號·槍朝着一幢剛剛被炸燬的營房射去,那裡,正是印軍的洗衣房。
包裹着燃燒劑的信·號·彈引燃了洗衣房裡晾曬的軍衣,火勢以爆·炸的速度蔓延,濃煙很快在山風的挾裹下瀰漫開來。于謙不知道有多少目光此刻正在注視着自己,如果讓叢林裡埋伏的戰友們看到,他們視之爲戰神的人現在正被人追得像喪家犬一般狼狽,真是太丟臉了。于謙心裡十分懊惱,卻又不敢停下。倉惶中回頭一看,幾十條槍隔着護網正在瞄準自己,而營房屋頂上,一個粗壯的中年人,正舉着一把狙·擊·槍對準自己。完了,這個距離,肯定是躲不過去了,雖然洗衣房的煙霧已經籠罩住這一片,但自己還在亮處,並不能干擾對方的瞄準,在這空曠的河灘上,連個藏身的地方也沒有,于謙就像一個正面臨着被排槍槍·決的囚犯,已經做好了多挨幾槍的準備。于謙邊奔跑心裡邊盤算着,在幾十條槍面前,之字形的躲避只會耽誤時間。再有三十米就到河面了,拼着再捱上幾槍,正好可以藉着中槍的衝擊力,衝進河裡。
“轟…”腳下的鵝卵石一陣飛滾,彎腰奔跑中的于謙一個踉蹌撲倒在河灘上,因爲沒有防備,臉直接重重砸在了鵝卵石上,頓時于謙眼冒金星,疼得他咧着嘴在河灘上翻滾。爆炸是來自身後,威力還這麼強勁,回過頭一看,一座掛着天線的營房凌空而起,又化爲粉齏落下,剛纔立在營房頂舉槍對準自己的中年軍人不見了,周圍矗立的士兵,化身爲一個個雕塑一般,落滿了灰塵,已經看不清面目了。
于謙判斷了下營房爆炸的方位,正是剛纔尚姬進去過的通訊室。對了,早晨時她從小唐那裡要了炸·藥,再想到剛纔尚姬揹着那鼓鼓的揹包和滴着血的銀錐……好老婆,肯定是看到自己危險了,引爆了營房裡安裝的炸·藥。機不可失,于謙忍着劇痛,再緊跑幾步,一口氣兒撐到嘎爾廓河,很快跳進河裡消失不見。
嘎爾廓河發源於上蘇班西里的羣山之中,與200多公里外的裡龍普曲通過地下暗河相連,其中一大部分屬於地下,在機場上西南角一處巨大的溶洞中透出地面,沿着機場外緣繞了一個大彎後流往蜂腰峽方向,與南伊曲交匯形成一個水潭,再次轉入地下,穿越林嘎爾山脈,再露出地面時,已經是幾十公里之外,在79K鷂子窩下面形成一條瀑布。而平日裡中方偵察兵就是利用這條瀑布將後面的山洞作爲安全點,供作休息或者貯藏彈·藥補給。廓爾嘎河雖然在機場附近不遠處才露出地面,但水量卻不小,河水冰涼,初入水的那一刻於謙凍得渾身哆嗦,四肢不停的折騰,有種想要抓住什麼東西逃出水面的念頭,不多時,一股暖暖的熱流從骨髓深處溢出,到達身體表面後與河水接觸,交匯後這股暖流再次返入身體,胸口和腹部的兩個血洞正以看得見的變化慢慢癒合,而後背的位置,也是一陣陣麻癢,雖然看不到,但是于謙能感覺到那種心神復甦的痛快。力量慢慢又凝聚回來,于謙不再繃緊身體,反倒張開了嘴巴,讓清澈的雪水順着喉嚨流入腸胃,整個身心與河水融爲一體,不多時,傷痛、疲憊和被追趕的沮喪消失了,隨之騰起的,仍是捨我其誰的氣概。
不遠處,機場外密林中,尚姬放下望遠鏡,關掉了手中的遙控器:“于謙安全了,我們沿設計路線撤吧。”谷長鳴來桑東一段時間了,自然知道尚姬和自己老大的關係,對於未來大嫂的命令自然是聽從,眼見軍銜更高的林峰也對自己點點頭,連忙通過暗語,通知機場另一邊的小唐準備撤退。
在接到撤退命令時,小唐已經從半山腰裡往下撤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剛纔爲了攻擊直升機,他帶着6名特戰隊員冒着槍林彈雨又往山上跑了一段距離,才重新找到了射界,結果打下直升機,惹火了印度人之後,4輛坦克跑過來,藉助一個緩坡擡高了射角,卯足了勁兒對着幾人可能的藏身之處狂轟亂炸,這片山坡本來就沒有多大的空間,125口徑的炮·彈非常規的60小炮可比,不管是上噸重的山石,還是人腰粗細的樹木,一炮下來,十幾米範圍內都被轟成了渣。四門坦·克·炮一排排的打過來,七人很快沒有了立足之地,其中兩名隊員被亂石擊傷,一名被擊中頭盔,暈了過去,另一名小腿骨折,各需要兩名隊員攙扶。整個小隊很快失去了戰鬥力。
小唐接到撤退命令後,先安排幾名特戰隊員沿着炮·彈·坑向下撤,而自己則沿着炮·彈·坑向相反方向轉移一段距離後,舉起最後一枚毒刺導·彈,瞄準鏡中的十字很快鎖定了最左側打得正歡的那輛坦克,剛纔兩名隊員受傷,正是它的一發炮彈造成的。
“嗵”的一聲,四輛坦克再一次齊射,山坡上亂石和枝丫紛飛,T72坦·克巨大的身軀向後一退,48倍口徑的炮·管顫動,10秒鐘,小唐已經測算過,只要10秒鐘就會有第二次齊射,而最左側這輛坦克的射擊角度剛好正對着自己。
長長的炮·管顫抖着向左調整,小唐的心和扣在扳機上的手指也在顫抖着,特戰兵也是人,也有恐懼,尤其是面對着黑洞洞的炮管時,也許晚一秒鐘,就會被炮決了。自己沒有能力像老大那樣,在槍林彈雨中來去自如,甚至也沒有林隊長和大嫂的功夫可以大白天潛入敵營,但,自己有勇氣,有舍我爲人的氣魄!5、6、7……小唐心裡默唸着,到了,十字架牢牢鎖定那輛坦克的炮塔,發射架輕輕一顫,導·彈射出去了,在身前幾米遠發動機點火,帶着死神的呼嘯撲向了兩百米遠的目標。小唐看也不看,丟下發射架,抱起狙·擊·槍,貓着腰就跑,才幾米遠,一團火球隨着炮塔騰空而起,坦克的底盤瞬間變成噴火爐,從各處縫隙中噴出幾米高的火苗。這次齊射也泡湯了,剩餘幾輛坦克連忙倒車躲得遠遠的,生怕被接下來的殉爆殃及。
拉赫曼被幾位下屬軍官架到中將利德爾面前時,仍然處於暈厥狀態,整個人像是被烤熟的山鼠一般黑乎乎的,當初爲了在將軍面前展現自己的武勇,另一方面也確實是被于謙這種深入虎穴鬧騰的作法惹怒,竟然以准將之尊,扔掉了手中的塔沃爾,搶了衛兵揹着的一把PSG狙·擊·槍,搶上營房頂,準備親手宰了這個正在河灘上奔跑的惡魔,卻不想遠處通訊室突然爆炸,自己身在高處,所承受的衝擊波更強,直接從房頂上被掀翻,若不是下面簇擁着一堆士兵,自己正好砸在人堆上,今天就要窩窩囊囊的掛在這裡了。
利德爾中將一直很冷靜的觀察着這場突然而止的戰鬥,從半小時前的倉促迎敵,自己這方吃了點小虧,但在中下層軍官反應過來,開始組織進攻之後,無論是基層軍官,還是普通士兵的表現,自己還是滿意的,戰術應變流暢,各個作戰單位配合默契,美中不足之處在於自己這邊是正規軍,應對對方的特種作戰顯然不夠靈活,自己作爲軍方的情報主管,對特種戰更瞭解一些,這樣一擁而上的戰法並不適用,而且,那個人,不,那個魔鬼,也太變態了些。自己從瞭望孔中親眼看到對方被子彈擊中多次,又重新爬起來,照樣奔跑躲閃,中彈彷彿僅僅是被網球擊中一般輕鬆。如果此人不死,想來就來,這個機場還能安寧嗎,恐怕自己晚上也睡不安穩了。
看着眼前癡癡呆呆的拉赫曼准將,自己心裡泛起一絲失望,不只是因爲讓那個惡魔跳入水中逃了,也不是因爲拉赫曼的指揮水平低下,而是已經躋身將軍行列了,你還需要扛着槍去做大頭兵做的事嗎?另外,你衝到前線,置我這個中將於何地,像你一樣衝到前線,還是躲在後面觀戰?這位拉赫曼,政治水平還是需要提高啊。不過利德爾身爲中將,人情處事更爲老辣,清楚的明白眼下有更爲急迫的事要處理,壓下心中的不快,上前稍稍整理下拉赫曼破爛的軍裝,揮揮手,讓衛兵將其擡了下去。
“一營封鎖河道,調所有的迫·擊·炮·五·連·發轟擊水面,再用直升機搜索,務必抓到那個人,二營及裝甲連,追擊山林之敵,直升機攔截狙·擊,今天務必全殲來犯者,讓對手知道,洛渝地區不是想來就來的!”利德爾直接下達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