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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辰時,蔡京書齋。
聽罷葉夢得的敘述,蔡京捻鬚長笑道:“好!果真是後生可畏,於無聲處翻手雲雨,將這風頭輕易便扭轉了過來,那移鄉子等人只怕到易相詔書下時都想不到,自己的好事竟是壞在一個歌女身上!妙極,妙極!”
一旁侍立的蔡攸和葉夢得看蔡京如此好心情,便即湊趣乾笑幾聲,蔡攸便道:“父親果然是識人之明,連這等紈絝子弟也得派用場,孩兒拜服了。”
蔡京笑意不減:“攸兒,如今可還嫌棄這未來的女婿麼?你就算去那金明池的登科榜下捉女婿,又豈有這般佳兒!”
原來當時重文輕武,重官輕士,而且宋代的科舉是一旦登第即授官職,因此每年的科考放榜之時,金明池前人山人海,除了伸長了脖子等待放榜的士子貢生,汴京和各地的大小高官豪紳也都派人在此守候着找女婿。一旦發現某人榜上有名,第一個衝上去的往往不是爲其道賀的親朋同窗,而是手持綵帶當鎖鏈的官紳或其門客,當場捉住了便定親事,至有現場出價“競標”買婿者,一個進士及第的定金高達千餘貫錢,這可真是“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的最好註腳了。
只是這般以榜捉婿,女子固然是身不由己,被自己家族當作爭取有前途的青年才俊的籌碼,男方卻也有許多早有了自己的意中人,卻懾於高門大戶的權勢被迫入贅,每年上演的悲喜劇不計其數,最有名的當然就是仁宗朝的那位陳世美了,說來包龍圖還真是冤枉了他,當朝公主殿下逼婚,他一個寒門士子有幾個腦袋敢反抗?
蔡攸聽了這話,卻勾起了心事,忙問葉夢得道:“少蘊兄,那高強可曾說到何時來提親下聘?”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蔡攸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受了委屈,那大事底定再提親事的主意也是他出的,想以蔡京的老辣深沉,怎會在這等小節上斤斤計較。
葉夢得忙將高強不日前來提親的話說了,蔡攸這才放心。兩人正在敘話,蔡京忽道:“少蘊,那高家父子可還有什麼言語託你轉告老夫?”
這倒是一語驚醒夢中人,葉夢得忙從懷中取出那封高強的書信奉上,蔡京接過打開,看前文時搖頭晃腦,到後面卻眉頭一皺,擡頭問葉夢得道:“少蘊,那高強可曾與你說過信中是何言語?”
葉夢得一楞,這信裡到底說了什麼,怎地蔡相公看了也有些意外的樣子?忙推說不曾,蔡京便將手中的信箋遞過去,他接過來匆匆瀏覽一遍,見都是些事先商議好的事宜,只不過現在又細化了一些,如蔡京的手下上書言事當以諫政事更替爲先,暫不及其餘等等。一路掃到信尾,只見寫了七個大字“提舉東南應奉局”。
葉夢得擡起頭來,暗察蔡京的神色,卻看不出什麼喜憂,只得在心中斟酌了一下字句,小心翼翼道:“恩相,這高強的意思,好象是他要去做這東南應奉局的提舉一職?”
蔡京點頭道:“看來當是此意了,只是此子爲何要如此?”
葉夢得心說我哪知道?暗罵高強亂來,好好的京城宦途不走,跑去蘇州做什麼,難道是爲了好玩麼?自己現在儼然是個蔡高兩家之間的中間人,蔡京有事當然是問自己,可那高強小兒事先沒露過半點口風,這,這……可叫我葉少蘊如何應對?
他這正手心冒汗,腦子飛速轉動,細細揣摩高強的用意,那邊的蔡攸先跳起來了:“豈有此理!這小子眼看要來提親,年內就要迎娶穎兒過門,難道要穎兒跟着他遠嫁江南?簡直混帳!”
葉夢得還沒說話,蔡京已經瞪了蔡攸一眼:“胡說!我大宋爲官,到地方歷練後再回京畿乃是正道,有幾個象你一樣在京中一直升官的?這高強現在連個出身都沒有,若要求外放爲官的話,這提舉東南應奉局倒真是合適他來做,既可以積累資歷,又不誤了奉承官家,大不了三年以後大比之時再回來,到那時可就官運亨通,無可限量了。老夫所奇怪的,是他怎麼會想到要跟老夫要這個官?”
蔡攸被老爹一瞪,嚇得不敢再說,葉夢得趕緊接話:“恩相,想是那高俅父子籌謀宦途,覺得這三年在京中無官可升,卻還可能得咎,因此思外放,知道那東南應奉局是恩相進言所置,是以來求恩相周全罷。”
蔡京皺眉思忖了一會,搖頭道:“怕不是這麼簡單,其中必定另有緣故,只是老夫一時還參詳不透。也罷,就算他有什麼謀劃,憑區區一個東南應奉局提舉,諒他也翻不起什麼波浪來,此事日後自明,現下不妨答應了就是。少蘊,朱勔那邊你去安撫一下,叫他上書求磨勘轉任,作個杭州兵馬都監便了。”
葉夢得躬身答應了,蔡京又道:“眼下的當務之急,還是趁着官家心意搖動,趕緊上書言那移鄉子等人的執政是非才是。”他用手點了點高強寫來的信箋,微微笑道:“這高家小子的種種謀劃,實在深獲我心,嘿嘿,後生可畏……少蘊,你立即去叫餘深來,仔細商議一番,這計劃既動,那就要一步緊似一步,教對方根本沒有喘息的機會,一舉置其於死地纔是。”
次日,御史餘深奏本言事,稱說“蔡相公秉政之時,悉用熙豐諸法,一秉今上旨意,未敢擅專弄權。今劉逵等居政府,每朝妄事計議,凡蔡相公所行諸法悉數更替,恐怕有失紹述本意。”
奏本既入,是由樑師成親手送到御書房崇政殿,故意放在最上面一本。趙佶披閱政務時,隨手就將這本子拿了起來,一看之下深覺合意,不由又想起了前晚的銷魂經歷,心下盤算着何時再去遊冶一番,那白行首端的是千嬌百媚,平生所經的女子或有姿色可及者,卻無人能有這韻味,迎奉之時叫人渾身三萬六千個毛孔都開,與在臺上衆人前放歌時的那般天人氣度比起來,分外覺得仙子下凡一般的可貴,想來昔楚襄王之夢會神女而云雨巫山,其樂不過如此。
他這廂浮想聯翩,嘴角自然淫笑,倒把正事給擱下了,忽聽身旁有人輕笑道:“官家想起了什麼樂事,笑的可真開懷呢!”
一語驚醒春夢,趙佶本有些不快,可回頭望去卻火氣全消。因何?原來那人正是現今最得寵的鄭貴妃,趙佶在遐想自己在外面的風流韻事時被寵妃捉到,倒覺得有些心虛,那裡還有什麼脾氣?慌地笑道:“愛妃,朕是看這帖子中寫的有理,又想起這餘御史以前講過的一個笑話來,因而發笑。愛妃,你來看這帖子,說得可在理麼?”這是亂以他語,以他皇帝的身份,再得寵的妃子也會順着他的意思去做,這鄭貴妃自然不會沒腦子地去追問“到底什麼笑話那麼好笑?”
鄭貴妃將那帖子接過來一看,正是自己外兄弟鄭居中遣人進來交通關照過的,便依着所得的吩咐笑道:“臣妾於朝事所知不多,只覺得蔡相公行法多秉官家的旨意,又是熙寧時的舊臣,想來於紹述神考的法度是不遺餘力的罷。”
趙佶見分散了貴妃的注意力,趕緊跟進:“愛妃說得甚是,朕也覺得當日罷去蔡相公的旨意下的着實匆促了些。”
鄭貴妃嫣然一笑便不再言語,倚着座椅靠背看趙佶披閱公文。那邊樑師成心中暗喜,心知自己這回算站對隊伍了,下了這班就把消息遞了出去。
次日,出使遼國剛回來的禮部侍郎劉正夫應旨入對出使事宜,趙佶問了他北去諸事,忽地話鋒一轉,問起蔡京與趙挺之二人爲政的得失來。趙佶心中本以爲這劉正夫遠行方歸,與兩黨都沒有關聯,說話應當會公道些,哪知蔡京早命衆手下在親信人士中吹了風,凡與蔡黨有關聯的衆人都有了些預感,此時劉正夫聽到皇帝問起,哪還不清楚這背後是蔡京的復起行動?樂得順水推舟,說了些劉逵在朝堂議事時趾高氣揚、凌蔑同僚的事體。
三天之後,御史餘深、石公弼等聯名上本,彈劾劉逵專恣反覆擅權弄法,將熙寧良法隨意廢退,有違紹述之道,並且凌蔑同列,引用邪黨,爲朝堂大蠹。原來劉逵等出身也是蔡京的新黨,現在自己出來另立山頭,知道自己勢孤力弱,便進言將崇寧三年所定的黨籍案中人逐次內遷,欲以此市恩引爲奧援,哪知現在給對手又提供了現成的炮彈。想那趙佶御筆親提了黨人名單,卻被逼着自己打自己的耳刮子,這心裡的疙瘩可一直記着呢,一旦見到這奏本上言,登即勾起自家心事,又是早已被高強等人暗箱操作上足了眼藥,當即下詔,命中書侍郎劉逵出爲知亳州事。
旨意既下,高強便知蔡京復相一事已成定局,不由輕舒了一口氣,這些日子都在暗地裡搞小動作,可把他鬱悶壞了,到現今總算可以送一口氣了。
只是這口氣鬆了還不到半刻鐘就有吸了回去,許貫忠進來稟報:“衙內,老大人有請,要與衙內商議提親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