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計賺

當第二天早上,許貫忠看到高強的時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迎着初升的朝陽,高強居然正在自己院子旁的練武場上揮灑汗水,將一根花槍舞的呼呼作響,一旁持着杆棒督促的正是他的師父,教頭林沖!

在許貫忠初初認識高強的時候,這種場面乃是每天都有的功課,高強如此習武不輟,再加上林沖和魯智深兩位明師教導,他的武技在一兩年中已經有了相當的水準,按照水滸傳中的衡量標準,那也是等閒五七個壯漢不得近身,和宋江大概處於同一水平線上。當然了,由於高強的寶刀厲害,現在又多了一件唐猊鎧,裝備上好了太多,真打起來的話,宋江這種水平的選手多半不夠他殺的。

只可惜,自從高強去了東南爲官,林沖就留在京城,其後不久,魯智深和武松先後離去,高強身邊沒了可以和他一起練武的良師益友,這練武的場面就越來越少見了,到後來就連尋常活動筋骨的運動都不是每天必作。韓世忠等人雖然是每天習武的,但他們都是自己練出來的野路子殺法,和林沖、魯智深這樣掌握了軍中千錘百煉的武技截然不同,沒法教給高強。

“看衙內今天的氣勢,虎虎有生氣啊,莫非是有什麼好事?”許貫忠摸着下巴思忖着,之前高強一直在大名府和汴梁城之間來回奔波,身邊的麻煩一件接着一件,而且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那種,饒是以這位衙內一向以來的機警和強勢,也有些疲於奔命。雖然到目前爲止,高強仍舊保持着狀態,但在許貫忠看來,高衙內的心理壓力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增長到了一個相當危險的境地,否則他也不大可能在豐樂樓對張商英採取那樣強硬的態度。在高強狀態好的時候,或許會有更加巧妙的應對。

不過,今天高強的精氣神與昨日截然不同,根本就像是換了一個人,看他赤着上身,雙手把那支花槍來回舞動,一個身子竄高扶低,口中呼喝連聲。完全就是一派投入練武的氣勢,這些日子以來纏繞在他身邊的紛擾全然沒了痕跡,整個人都煥然一新。

見許貫忠到來,高強只略點了點頭,依舊將一路槍法使完,又對林沖行了禮,算是做完了今天的功課,這纔拿起一條絲綿手巾來擦汗,一面同許貫忠走到場外,一面道:“貫忠。你看我今日這路槍法走的如何?”

許貫忠自然實話實說。槍法是不怎麼樣,精神倒還健旺,可喜可賀。接着話鋒一轉,就開始八卦:“衙內,不知今日有何喜事?小人觀衙內的氣色,紅光滿面,印堂發亮,必定大有所得。”

高強得意洋洋,正待賣個關子,卻立時被許貫忠的話噎了一下:“遮莫是陰陽調和,天地交泰?”這廝,怎麼一猜就中!

見高強臉上尷尬。許貫忠笑的極其討人嫌:“衙內自從娶了三娘之後,足不入內宅,算起來已經有大半年沒近女色了,衙內自己不知,其實神色間已經有了一絲戾氣,乃是陽火太旺所致。不過現在看來,神氣安然,血脈通暢,衝正平和。正是天地交泰之徵……”

“打住,打住!”高強立刻頭大,敢情你不但智計過人,中醫也有一套啊!不過這幾句話似是而非,中醫不像中醫,相面不像相面,聽着還真頭暈,可也真說到點子上了。

想想昨夜的風光,高強這“久曠之身”,逢着師師這樣的處子少女,那是意氣風發氣派豪邁,開頭還顧着她初承雨露,小心在意,不過後來發了性,便也顧不得許多,挺槍縱橫馳騁牀上戰場,七進七出威風凜凜好似當年長阪坡英雄趙雲趙子龍。話說師師這女子,真是天生媚骨,雖然是處子之身,卻勝在適應的快,一夜下來除了身體極爲疲累之外,竟也沒顯得被摧殘的如何憔悴……

想着想着,高強竟有些把持不定,趕緊將思緒都收了回來,咳咳,適當的性生活是有益身心健康的,不過一旦過度沉迷其中,那就不是什麼好事了,況且對着師師這樣女人中的女人,更須把持己身,只是她剛剛開苞就已經如此令人着迷,一旦花開初綻,從青澀少女蛻變成真正的女人,那又該是何等的旖旎風光……沒完了你還!

送走了師父林沖,高強換了身衣服,與許貫忠來到自己的書房,眼下高強也是一方大員的身份,高俅特地在自己的太尉府劃出一塊地方作他的別院,因此高強的書房獨立一院,周圍都是他的心腹牙兵把守着,大可放心議事。

高強先將昨夜在蔡京府上幾次會談的經過說了一遍,許貫忠一直靜默,只管聽高強敘述,直到一切說完,沉吟半晌,才微微搖了搖頭。

“怎麼?莫非是我做錯了什麼事?”適才一路說,高強自己也在整理思路,一夜過來腦子是清楚了不少,可還是沒完全理清,見到許貫忠這樣表情,不免在意。

“非也!衙內的應對,眼前來看並無大錯,貫忠所慮者,眼下幾方交錯,形勢詭異之極,衙內既有外患,又有內憂,錯綜複雜,煞是棘手。”許貫忠的話,高強自然是明白的,眼下對外界來說,自己還是蔡京一黨的人,目前蔡京罷相,張商英反對派咄咄逼人,朝廷大局走向混沌不清,而蔡黨內部來說,蔡京想要利用高強復相,樑士傑想要保住他右相的地位,甚或再進一步,蔡攸多半也有他自己的想法,高強身邊甚至還有一個定時炸彈陸謙!無論換了是誰,面臨現在這樣的局面,都會頭大如鬥。

“倘若沒有陸謙這一層,我還可以靜制動,等着對手出錯,至少現今幾人之中,本衙內年紀最輕,大不了多等幾年。只是有了陸謙,咱們後院隨時有可能起火,教我實難鎮靜自若。”高強不住搖頭:“再說外務,張商英好容易入朝爲相,誓要將蔡京打得不能翻身,本衙內因着姻親的關係,也在他的打擊之列,此人不除,我難以安枕。偏生蔡京要作宰相,樑士傑要保宰相,我那丈人也想要嚐嚐宰相的滋味,自己內部都不齊心,如何共禦外侮?到頭來一團亂麻,無從下手。”

許貫忠一面聽着,一面默不作聲,待聽到高強說出“一團亂麻”這四個字的時候,忽然靈光一閃,雙掌一擊道:“衙內,豈不聞俗語說,快刀斬亂麻?局面複雜,咱們就想辦法將其簡化,先爲己之不可勝,而後待敵之可勝。”

高強莫名其妙:“我之不可勝?我有什麼不可勝?”

“衙內春秋正盛,聖眷正隆,老大人與樑師成內相、鄭居中樞相,童貫樞相等都是交情莫逆,加之小乙那裡的財力,石三郎的人力,無論衙內自身官居何職,只單單憑着這幾點,衙內就是扳不倒的,縱然一時政壇不利,久後自然出入宰執無疑。如今衙內所憂者,當以陸謙爲光此人手中握着衙內的陰私,一旦揭露出來,再被如蔡京張商英之流加以利用誇大,後果堪憂。”

“你的意思是,不管蔡家的反應,咱們儘快將陸謙給幹掉?”對於陸謙這樣的人,高強根本不會考慮作什麼思想工作,一旦有了這種打算,要麼不動,要動就必須斬草除根。

“正是!”許貫忠重重點頭:“除掉陸謙,咱們就是鐵板一塊,後果無非就是蔡家知道大娘曾私下聯絡衙內的部屬,彼此間再生齟齬,只是衙內這些日子以來,與那蔡家之間的齟齬還少了麼?只需一日他蔡家還需要藉助衙內之力,他就一日拿咱們沒有辦法。” щшш. ttКan. ¢ ○

“……罷了!”高強一咬牙,看來也只得如此了,兩害相權取其輕,與其等着看什麼時候陸謙會把自己的事情捅出來,乾脆先下手爲強。一味顧忌蔡京的反應,這麼前怕狼後怕虎的,到最後沒準就是兩頭不着。

“那張商英這頭呢?”高強接着問,理清楚之後,陸謙是最近的。張商英是最遠的,蔡京等幾人是最複雜的,當然先從最簡單的弄起。

“張天覺的頭等大敵乃是蔡京,一天蔡京仍不死,他這相位一天作不安穩,因此他對付衙內是輔,對付蔡京是主。”許貫忠顯然已經想地通透,不假思索:“是以小人以爲。衙內的上策就是,只需張商英不惹到咱們頭上,咱們就不理會他,比如今次他上奏要廢止方田和錢引兩法,這方田法涉及新舊黨爭,和咱們可沒大關係,大可丟給蔡京一黨去頭痛,咱們只求官家駁回廢錢引之議即可。如此既可向蔡京交代,又不至於被蔡京當槍使了。”

高強恍然:“你是說,咱們要儘量讓蔡京和張商英去狗咬狗。自己不作出頭鳥?”

“正是!眼下衙內資歷尚淺。朝廷政爭就算有什麼波動,也輪不到衙內入朝執政,何必理會許多?只消將咱們手中的錢莊、船隊、應奉局抓牢了。任憑宰執如何廝殺,也傷不到衙內一根汗毛。”

高強聽的倒爽利,卻又想起一事來:“未必吧?就以錢引一事而論,那張商英就能對付了我,這宰執裡面有這麼一號,實在叫人頭痛。”

許貫忠笑道:“衙內莫要欺我,區區小事,何足掛齒?今年國用匱乏,連官家都要舍開宰執大臣,向衙內問計。那張商英又不是有點石成金的本事,只消衙內向官家剖白利害,說明這錢引乃是關係國用的大事,一旦驟變,勢必要用大筆財物贖回錢引,朝廷用度必定應對艱難。如此一來,官家哪裡還容得張商英胡來?”

高強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個辦法,好在大通錢莊的名字也是趙佶提的。多少有點香火之情,張商英這廢止錢引的理由又甚是荒唐,說什麼錢幣太多,要搞統一,那天下貨幣無數,有許多唐朝五代的銅錢都還在民間流通,又豈是說廢就能廢的?駁了他這一條並不爲難。

至於蔡京復相一事,雖然對高強的影響最爲嚴重,許貫忠倒以爲不妨放到最後來處理。一方面蔡京剛剛罷相,而且官家對他頗有疑忌之意,短期內不大會考慮重新起用,另一方面蔡京最大的威脅是張商英,倆人不分出個高下雌雄來,蔡京是不會再樹立高強這麼個敵人的。

而樑士傑雖然是高強屬意的宰執人選,但這個目標在目前來說過於理想化,只能放到最爲次要的地步來考慮,按照許貫忠的說法:“至不濟,將蔡京,蔡攸,樑士傑統統打倒在地,衙內自己去作宰相,又有何妨?最多是多花些時間,大宋的元氣多傷幾分而已,衙內縱然花上七八年,等到三十歲再拜相,那也是本朝未有的盛事了。”

許貫忠說地輕鬆,高強卻聽的冒汗,再等七八年?好麼,那時節都到宣和了,海上之盟一簽,就憑大宋眼下手頭這點家底,折騰不了幾年就得完蛋,本衙內渾身是鐵又能打幾根釘?不要到時候國破家亡,剩下本衙內開着大船跑去日本,造了天皇的反而後再反攻大陸……這味聽着怎麼有點不對?罷了!

這只是最壞的打算,事情大有可爲,遠沒有到這種程度,高強收回自己的遐思,將視線轉到眼前最爲急切的問題上來:“適才你說,幹掉陸謙乃是眼下急務,卻未說究竟該如何下手,想必是有了定計?”

許貫忠搖頭:“不曾有定計,還得與衙內商議則個。”

“呃……”高強覺得這夏天的太陽有點大啊,背後冒汗……說到陰謀詭計,他其實並不擅長,以往的幾次突出表現,其實都跟他了解歷史或者水滸書中的情節有關,這次要實打實地把自己的一個手下幹掉,並且這廝還頗有些心機手段,高強不免心中打鼓。

見高強沉吟不語,許貫忠便道:“衙內,若是並無良策,何不叫石三郎過來商議?前次議事,石三郎就曾提出先行解決陸謙那廝,現在看來,這倒是最爲直接有效的手段。”

高強連連點頭,對方既然是武將,交給石秀這種行動派來解決那是最好,當即吩咐人去請石秀。

石秀下處就在太尉府旁,片刻即到,聽說高強決意以最快速度幹掉陸謙,拍手叫好,若不是顧着高強這個頂頭上司的面子,定是一堆“我早就說了”云云。

說到這類定點清除,石秀顯然是行家裡手,他當初在大名府內受楊雄之疑,外無姦情實據,卻乾淨利落地將潘巧雲姦情案翻了個底朝天,手段何等爽脆?現今經過這幾年的歷練,一手掌控了中原偌大地面的江湖市井,麾下人衆無慮數十萬,堪稱中國第一教父,自然更加今非昔比。

只片刻間,石秀就拿出了三套方案:上策,命陸謙出征,戰場上安排人手暗算他,有道是刀槍無眼,這麼死法誰也沒話說,至於作戰對象,不妨交給梁山宋江;中策,石秀直接組織高手刺客,設法刺殺陸謙,不過此人向來機警,本身武技過人又常在軍中,恐怕時機難覓;下策,藉着高俅這太尉的勢力,設法栽贓嫁禍,用軍法處置他,只是這法子費時更久,倉促間怎麼安排得天衣無縫?

高強聽到這裡,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想起水滸書中關於陸謙的情節來,拍手道:“有了!”

第3章 上第14章 算帳(上)第10章 意動第19章 獻甲第22章 平匪(上)第38章 御筆(下)第6章 問心第16章 密議第4章 述職(下)第22章 民反第十三章第12章 東南第五十一章第二十九章第30章 最長的一夜之石秀與方七佛(上)第十章第32章 奔襲(下)第13章 街鬥(上)第二十五章第37章 底定(下)第8章 奪權(上)第35章 最長的一夜之朱氏父子(上)第二十七章第22章 民反第5章 驚變第4章 述職(下)第十五章第33章 詭譎(下)第24章 鹽務(上)第19章 獻甲第33章 董平(下)第17章 復仇(下)第26章 私鹽(上)第五十六章第36章 最長的一夜之方氏一門(二)第一章第23章 花榮(下)第6章 意外(下)第75章 洗錢第11章 出使(上)第19章 鐵牛(上)第19章 料敵(下)第23章 歸來第二十六章第20章 設伏(下)第28章 最長的一夜之韓世忠(上)第35章 上第80章 殺宋第三十章第5章 刑訊(下)第三十一章第28章 宋江第5章 驚變第二十九章第十三章第3章 下第二十三章第八十一章第37章 底定(上)第31章 天書(上)第47章 強攻第23章 花榮(上)第8章 學術第四十八章第二十五章第22章 括田(上)第二十三章第六十二章第四十二章第16章 遺篇(下)第29章 最長的一夜之石秀與石寶(下)第三十章第35章 武松(上)第16章 劉公島(下)第76章 換酒第11章 出使(上)第四章 下第14章 算帳(上)第十章 上第十一章 上第五章 上第29章 談兵(上)第2章 冤案(上)第二十三章第39章 脫困(上)第10章 亂夜第24章 理財(下)第40章 結局(上)第十章 下第四章第40章 結局(上)第16章 入城第七章 下第七十四章第十二章 下第四十四章第77章 相殘第33章 詭譎(下)第12章 聖女第11章 閱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