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這種混亂的局面,官兵倘若沒有防備,對於混在百姓之中的梁山軍只能束手無策,只能任憑善於打亂仗的一衆山賊在這種混亂的城市中如魚得水。但有備而戰,各部又得到了明確的命令,情況就大不相同,擔負擾亂任務的梁山軍不過數百人,分散在偌大的城市中,最大的集團也不過是十餘人,遇到嚴陣以待的官兵根本不是對手,幾個照面下來就或死或降。自然,大名府官兵在這階段的戰果要遠遠大於這數百山賊,歷來城市中的混亂局面,最可恨的就是趁火打劫之徒,別看剛纔從翠雲樓火起到官兵出動,不過是短短兩盞茶的功夫,城中卻已經出現了許多此類無賴漢,口中喊着莫名其妙的口號,企圖渾水摸魚。
對於這樣的人,衆官兵自然不會客氣,也是格殺勿論。亂軍之中,誤傷自然也免不了,有些百姓並非歹人,只是被這混亂場面嚇的沒了理智,衆官兵一時也無法分辨,撞到槍口上也都是一樣招呼。而有些機靈的梁山嘍兵,看到官兵早有防備,也趕緊丟下了手中的兵器,混進百姓堆中冒充良民,官兵只顧剿殺明火執仗的強人,哪裡顧得許多。
雖然未必公平,效率卻着實驚人,幾乎是用了相同的時間,大半個大名府就已經恢復了秩序。當然,街邊成羣成羣瑟瑟發抖的百姓,地上、牆上一片一片的血跡,這裡那裡受傷百姓的大聲哭喊,還有滿地被踩踏的不成樣子地花燈,都提醒着人們。這個爛攤子還有的收拾!
不過眼下,全城最“熱鬧”的地方非東門莫屬。晁蓋率領着數百嘍兵衝進牢城營之後,有楊雄地指引。片刻間就將柴進給救了出來。原本劫後重逢,晁蓋很應該對柴進好生慰問,不過眼下形勢緊迫,須得趕緊殺出城去,因此也只是給了柴進一件兵器。大隊山賊便火速向東門衝去。而且,看柴進的狀態,晁蓋也不覺得現在慰問他是一件很要緊的事。這廝在牢裡被楊雄照顧了將近三個月,不但將養好了身子,甚至白胖了許多,哪裡有坐牢的樣子?
大隊剛衝到離東門還有數百步遠。後面石秀已然追了上來,與晁蓋的後隊只一接仗,立時砍翻了十來個嘍兵。這倒不是晁蓋的兵有多孱弱,這樣一逃一追。追擊者的優勢是極爲明顯的,誰地背後能生出眼睛來?
晁蓋卻有些受不了,正要帶人回去衝殺一陣,卻被幾個心腹拉住:“大寨主,這事可不大妙,後面追來的乃是京畿一帶有名的拼命三郎石秀,他怎麼會管咱們這路買賣?”
晁蓋並不認識石秀,然而身爲梁山的寨主,要是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那隻能是耳朵和眼睛出了問題←不但知道石秀,甚至還知道石秀地軍官身份。而從這個身份聯想到把自己害慘了的高強高衙內,幾乎連腦子都不用轉一下。
“大事不好!”頃刻之間,晁蓋就意識到了自己處境的危險,石秀會在這裡出現,差不多就意味着高強已經介入了此次大名府之亂中。要說起來,晁蓋也真是命裡犯高衙內,他上次被高強迅雷不及掩耳抄了東溪村的老巢,逼得逃上梁山落草,到今天才是第二回下樑山,居然又碰上了高強的部下!
情知不妙,晁蓋不及多言,怒喝道:“有埋伏!大夥不必管身後追兵,只管向東門衝,衝到城門自有山寨兄弟接應,停下來就是死路一條!”話音未落,梁山大寨主已然身先士卒衝了出去,當然方向與他原來的計劃就截然相反了。——開玩笑,明知有埋伏,要是走得慢了被人堵在城裡,有幾個腦袋也都被人砍了。
衆嘍兵都是經年的老賊,見此情景哪裡還有不明白的,大頭領都已經率先逃跑了,誰還不跟上?呼啦一下,一起撒丫子狂奔起來。
這東大街也是熱鬧的去處,此時滿大街都是驚惶失措的百姓,給晁蓋等人的逃跑大計增加了不少障礙,衆嘍兵逃命心切,不免揮舞手上兵器大聲吶喊,哪曉得這一來火上澆油,處於混亂狀態中地人羣幾乎不具備最基本的思維能力,見到有一隊人馬手持刀槍狂奔而來,唯一地反應就是陷入更大的混亂之中。
要說晁蓋,還真有些本事,不愧梁山之主,就在這種局面下,居然被他率先衝到了東門口。此處早已安排了公孫勝和楊林奪門,兩下會合,看看眼前是出城大道,回頭望去一片亂象,石秀根本過不來,晁蓋也略略安心。
片刻之後,楊雄帶着柴進也趕到這裡,晁蓋檢點人數,進城的重要頭領除了劉唐之外,一個不少都聚集在此,而劉唐原定就是在南門負責襲擾和奪門,這時候也沒法通知他。餘外尚有嘍兵十餘人,大部卻都陷在東大街的亂流中無法脫身了。
晁蓋當機立斷,不管掉隊的嘍兵,就這一小隊人馬迅速向城外撤退,剛一退出城外,便放出一支火箭,告知南門處的劉唐自己已經出城,你也趕緊逃命吧!
說到逃命,乃是作山賊的前提條件,就像海盜必須得會游泳一樣某些靠啥啥果實混日子的海盜除外難得晁蓋雖然養尊處優,卻不忘本,這一小隊人馬行動迅猛,直撲原先預定的城外匯合處:東門外五里處的一片小樹林,張青就在這裡帶着二百嘍兵負責接應。
看到比預計更早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晁蓋等人,還有那比預計要少的多的人數,張青立時就意識到了危險,大聲問道:“晁蓋哥哥,出了什麼事?”
晁蓋氣喘吁吁,這一口氣跑了好幾里路沒歇氣,也真是難爲他了。好容易把氣喘勻了,只丟出一句話:“某家被石秀追殺到此!”
“……”張青差點被憋死,怎麼到哪都有高強的影子?他經驗豐富,雖然晁蓋並沒有說的很詳細,但是原本應該是亂中取勝,從容撤退的計劃,變成了晁蓋等人差點連城門都出不了,這隻能說明自己已經落入了別人的算計之中。
他擡起頭來,望了望遠處的大名府,預期的熊熊大火併沒有出現,那點點紅光反而漸漸衰弱下去,喧鬧的喊聲也已經低不可聞,顯然局面已經得到了控制。
張青咬了咬牙,向晁蓋道:“哥哥,倘若真個中了那小賊的圈套,哥哥只怕連城門都出不來,如今哥哥平安到此,一則是哥哥洪福,二則那小子恐怕也未必有什麼嚴密的圈套。以小弟之見,此地不可久留,咱們須得急速渡過黃河,在對岸用馬匹代步,趕回梁山纔是。”
晁蓋累的只想休息,不過他頭腦還算冷靜,知道張青說的有理,只得強打精神應允了,邁開雙腿便向黃河渡口奔去,一面跑,一面想起自己的“親密戰友”宋江來:“天可憐見,這宋黑子可不要出什麼岔子,乖乖把飛虎峪隘口給我打下來纔好!”
而另一邊,張青卻悄悄打發自己的一個親信單獨向南而去:“告訴員外,情況有變,晁蓋這裡已經完了,咱們恐怕要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