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麼?!”金芝年輕的幾乎不沾染一點塵埃的心中,如何能夠接受這樣的說法:“哪裡有這種事!金蓮姐姐很好,很好的啊!”
方百花憐惜地看着金芝,輕輕把她摟在懷裡,低低道:“傻孩子,金蓮是個很好的人,這我也知道,可你告訴我,她生的好看不?”
金芝惶惶點頭:“金蓮姐姐好看,是我平生見過最好看的女人。”她擡起頭,看了看自己的姑姑,想了想,還是老老實實道:“比姑姑還要好看一點點。”
方百花笑了笑,不糾纏這個問題,反問道:“你說你家蔡姐姐也很好,她願意家中多你這麼個姐妹,她甚至可以允許你的官人再娶無數個姐妹,但是她絕對不會允許金蓮進門。”
“金蓮對於男人,是一團火,只要經過她身邊的男人,都得象飛蛾一樣去撲那火,哪怕燒成灰燼,也沒有半點悔恨;她自己卻也是一隻迷茫的飛蛾,也在尋找着自己的那團火,一旦找到了,也便撲上去,將自己全都燒的乾乾淨淨。”
方百花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半開半閉,似乎在看着面前一個不存在的東西,直到話說完了,才恢復過來。她拉着金芝的肩膀,鄭重地說道:“金芝,你可以去求蔡大娘,也可以去求高知府,但是我告訴你,高知府會答允你,蔡大娘卻絕對不可能答允你。金蓮這樣的女人,她一生所要地並不是常人的生活。而只是那場能令她把整個生命都撲上去燒盡的火焰般的情愛,這樣的性情,又是這樣的容貌,她是明尊降下來撥弄男人的使者,也是所有女人地天敵。”
金芝已經聽的傻了,呆呆的不知如何是好,方百花看她這樣子。深深吸氣,附在金芝的耳邊,極低微,也極堅定地說道:“金芝,你記着,金蓮是個好人,只要是與男人無關的事,你儘可信她,助她;若是與男人有關的,你便不可信她;若是她與你的男人扯上了干係。你要用盡一切力氣,將她從你的男人身邊推開去,要不,她會毀了你們所有人。”
這明教聖女撂下這麼一番話,也撂下了自己的親侄女,就這麼揚長而去。
金芝站在當地,直到黑夜散去,太陽升起,依舊待在那裡。動也不動,等到呂師囊晨起練劍發現她時,這女子已經被晨露打溼了全身,卻似一無所知。
當天晚些時候,金芝就開始發起燒來,很快便全身火燙,口中喃喃地說着些莫名其妙,誰也聽不懂的話。高強接到消息,自是心急如焚。蔡穎也是擔憂異常,小環,李師師,潘金蓮等都來探望這位未來地家中一員。青州府的名醫請了個遍,這高燒卻還是不退,高強急得無法可想,腦子裡已經在考慮用生理鹽水扎針的若干技術問題了。
這中間,蔡穎對金芝最爲關切,自從金芝病倒以來,蔡穎幾乎是衣不解帶,寸步不離地守在牀榻旁邊。親手將一包包藥煎成濃濃的汁,灌進金芝的口中。人都道如此厚道的大娘。真是百年難得一見,加上高強自己官聲甚好,知府一家儼然就成了這青州的首善之家了。
這般過了兩天,到了第三天夜間,蔡穎已經實在熬不住了,昏昏沉沉地靠到了金芝身上,半夢半醒之間,也不知是哪根神經被觸動了,陡地發覺金芝的體溫居然已經接近了正常!他還不敢相信,將額頭伸過去與金芝的額頭貼住,又把手伸進錦被中,果然覺得金芝的燒已經退去了。
她又驚又喜,正要去叫大夫,金芝卻已經醒了過來,隻手顫巍巍地伸向蔡穎,口中一開一合,好似說些什麼,苦於語聲低微,聽不清楚。
蔡穎忙取了一碗蜜水,一勺一勺地給金芝餵了下去。一碗蜜水下去,金芝總算有了些力氣。她拉着蔡穎的手,將方百花對潘金蓮的那幾句話原樣說了一遍,末了直視着蔡穎的眼睛,弱弱地道:“蔡姐姐,你告訴我,我姑姑說的,對,還是錯?”
蔡穎想不到她會問出這個問題來,一時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便恢復鎮靜:“不錯,你姑姑說的都是對的,只要我有一口氣在,就絕對不容潘金蓮進我高家的門,決不容許她奪走我蔡穎的夫君!”
大凡人在守護自己認爲珍貴的事物的時候,所散發出的氣勢會無比強大,此刻蔡穎並沒有大叫大嚷,語聲中卻蘊涵着山一樣的氣魄。
金芝怔怔地看着蔡穎,忽然嘆了口氣:“蔡姐姐,你待我方金芝恩重,我原不該叫你爲難。只是,我覺得金蓮姐姐是好人,不忍心看着她獨個兒孤苦伶仃,若是就這麼嫁過來,我心裡必是不能安心地。憑着你我的姐妹情分,小妹求姐姐一件事……”
蔡穎聽這番話時,神情前所未有的肅穆,像是面臨無比艱難而重大的抉擇,隔了良久,才終於應承。
她放下藥釜,轉身對一個下人吩咐了幾句,那下人出去,過了片刻,潘金蓮便來到這個房間。蔡穎慢慢起身,經過金蓮的身邊時頓了頓,道:“金芝有話對你說,她剛退燒,莫要叫她動氣。”
金蓮答應了,見蔡穎退了出去,忙走到金芝面前,只聽金芝強提身體道:“金蓮姐姐,我與蔡姐姐商量好了,她說,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這一夜,高強在外面與城中將領喝了些酒,回到家中時,微微醺然,卻見自己房中一片漆黑,連盞燈都不亮。
心中大感奇怪,高強正要摸黑打亮了燈火,就聽黑暗之中一聲擦響,一盞孤燈幽幽亮起,那燈持在一個女子手中,這女子身上披着一塊產自淮南真州的蟬翼冰綃,在微微搖曳的燈光輝映下,可以清楚察覺,這女子在冰綃下面竟是全身赤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