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強在後隊接到消息,卻也大感好奇,這位小旋風在水滸傳裡是個尷尬人物,你說你個前朝子孫,逢到大宋朝廷比較寬仁,不找個岔子殺了你以絕後患,就該感謝太平盛世,安安穩穩在家捧着丹書鐵券過活多好?偏偏要交接江湖豪傑,整天弄些好勇鬥狠之人在莊子裡進進出出,連避嫌二字都不懂。
這一次攔路款待童貫,又不知道動的什麼心思,不成這一世的小旋風改了性,不結交江湖好漢,結交起朝中權臣來了?只可惜,大凡有點腦子的宋朝臣子,都不會和你這前朝子孫走的太近,以免被言官御史奏上一本,安個圖謀不軌的罪名,不是好耍的。
不過既然童貫點了頭,高強便也不在意,橫豎天塌下來有高個的頂着,就會會這位柴皇孫倒也不錯。
轉過一片小樹林,前面道旁已經有幾十個人跪着迎接,爲首一人寬袍大袖,帶着逍遙巾,往臉上看三十尚不足,二十頗有餘,嘴上微有髭鬚,相貌俊品人物,見到大隊來到,當即朗聲道:“滄州草民柴進,道迎童節帥出使遼國歸來,聊備薄酒於道左,以洗節帥及帳下衆虎賁風塵!”
見他相貌堂堂,說話又中聽,童貫也是喜歡,下馬將他攙起,身後都是些當地豪紳以及莊客等屬,小雞啄米般只顧磕頭。
當下柴進頭前引路,引領童貫等人來到路邊一個蓆棚。此處看樣子原有個湯水攤子,柴進的莊客將這蓆棚略微擴建了下,擺了十幾桌酒席,童貫與葉夢得、高強等自然是作了上座,餘人都有人領着次第落座。各有本地有體面地豪紳作陪。
主桌上的陪客自然是柴進,這位前朝皇孫果然有點底蘊,態度不卑不亢,隻言片語就是笑聲一片,馬屁拍的不露痕跡又叫人受用不已,童貫仰天大笑,連聲稱讚:“柴大官人。真乃妙人也!”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衆人便各自吃喝,間或說上幾句,童貫此刻興致甚高,將北邊的見聞撿些稀罕的說出來,聽得幾個陪客一驚一乍,驚歎非常。
高強正覺有些百無聊賴,柴進忽然將身子轉了過來,與高強寒暄了幾句。便拉過一個人來道:“高應奉,小人這裡有個人,高應奉或可見見。”
高強用眼打量。見這人年紀與自己也只彷彿,濃眉大眼地甚是機靈,身量卻高,站在當地英氣勃勃,倒有幾分石秀的氣派,不由有些另眼相看。笑道:“柴大官人品流不俗,交接的人也不當差了,敢問上下如何稱呼?”
那人連說不敢當:“小人姓扈名成,山東獨龍崗扈家莊人氏。與高應奉麾下李應李大官人也算世交,今來河北道上,乃是帶了石三爺的消息給高應奉,並有一個應奉相公的故人消息在此。”
高強聽的糊塗,什麼石三爺,又是什麼故人?不過這個扈成卻也是熟面孔,當下叫了李應來說話,果然如水滸上所言,扈成的扈家莊與李應地李家莊,還有祝家莊,三莊互保,同氣連枝,那是獨龍崗左近的一霸,說是世交毫不爲過。
至於扈成所說的石三爺,卻就是石秀,原來扈成與李應一樣,在山東道上感到了宋江忽然崛起的威脅,也想到了到石秀這裡尋找靠山,只是來的慢了點,高強已經啓程北上了,因此未曾見到高衙內本尊,只得跟着石秀在河北大名府行走。
邇來石秀佈置監視盧俊義家人,這扈成也跟着幫手,他年紀與石秀相仿,做事又很穩便,深得石秀的賞識,這次石秀北上接應高強,留守的人就是他了。
聽到這裡,高強已經有些不好的預感,倘若沒出什麼變故,扈成怎麼會冒險在路上來見自己?這樣的事,石秀又怎麼不親自來辦?
只是周圍耳目衆多,高強權且按下,又問:“扈兄,卻有什麼故人消息相告?”
扈成也知道不便說什麼機密事宜,因此石秀交代的暫且不提,便答道:“應奉相公,可是有個叫做武松地同門,流落在江湖上麼?”
“正是!”高強精神一振,武松自從去年在山東與自己割袍斷義,負氣出走之後,已經大半年杳無音信,他這裡時常掛念,一再命石秀打聽,卻都沒什麼下落。如此關心武松,倒也不全是他高強講兄弟義氣,實在武松人是走了,留下個萬種風情的嫂嫂潘金蓮在自己身邊,高強空背了個弟弟的名分,每次對着能看不能吃,哪裡能不惦記武松?
“這便是了,小人在山東道上有些朋友,說道去年冬天,登州道有人赤手空拳打死了一隻猛虎,那虎爲害一方,官府懸紅捕拿,當地獵戶久捕不得,一旦被人打死了,因此都要酬謝這人。只這打虎壯士不但武藝高強,爲人也是灑脫,金銀分文不取,當地官府地賞格也不要,都分了給受這惡虎苦害的獵戶,自己飄然而去,只留下個名姓:打虎者,山東武松也!”
高強聽的眉飛色舞,想不到武松雖然遇到自己,命運的軌跡發生了不小的變化,和老虎的緣分卻還沒斷,往後這打虎武松地名號,在山東也算叫的響亮了:“後來便如何?我那武松賢弟現在何處?”
扈成卻搖頭道:“小人今年年下就到了京城,只與高應奉出使差了兩天,因此山東道上的消息並不那麼新鮮了,據石三爺說起,後來武二爺的下落也是衆說紛紜,有說在登州二龍山落草了,有說在海州地面出現地,都沒什麼準信。”
既是還沒什麼消息,高強也就不再追問,武松這件事情,並不是找到了人就能解決的,他自己的心結若是難解,兩人見面又能說什麼?這也是高強沒有盡力去尋找武松的原因之一,現在既然知道了他本人安然無恙,並且在江湖上顯露威風,高強也算盡了朋友的道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