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高強回京,隨行人員比起去年年初離京的時候少了許多,不但師父魯智深出走,心腹許貫忠不在,就連黨世英,陸謙,楊志等將領都留在杭州防地戍守,不能擅離。當然了,陸謙等人留在杭州,除了軍令的約束之外,還擔負着秘密的任務,要籌措軍械以供高強向日本國出售之用,此項貿易不但可以維持與日本平氏的重要盟友關係,另一方面也可以通過非高強體系內的中日貿易,向平氏的對手源氏一方出售武器。要知道,打仗是要兩方實力差不多才有的玩的,如果平氏在得到來自高強的援助之後迅速膨脹,一舉將源氏打的不能翻身,那接下來就該輪到平正盛來找高強談判,要求提高其礦產收益份額,乃至提出國有化的要求了。
自然,有少的,就有多的,此刻高強身邊的韓世忠,就是此行的一大收穫。許貫忠不在身邊,韓世忠便擔負起了部分總管的職責,將高強身邊的這些手下以兵法部勒,管理的井井有條。而高強對他最滿意之處在於,韓世忠並非一勇之夫,往往能夠對高強有所建言,彼此的契合度也迅快上升,如今高強用的是越來越順手了。相比於許貫忠,高強對韓世忠唯一的不滿就是,這傢伙的話未免少了一點。
路行非只一日,這一天座舟抵達東京汴梁,因他此次回京並非公傳皆知的事。因此碼頭上少有人接,不過太尉府與太師府的人這幾日都在碼頭迎候着,一見高強座舟靠岸,忙不迭就上來接船,一面將消息傳了回去。
少停便是大隊車馬來到,將隨行女眷和行李都裝載了,高強翻身上馬,大隊浩浩蕩蕩向太尉府而去。沿途行人見如此陣仗,不免紛紛側目。交頭接耳打聽是哪家高官顯貴,待得知花花太歲高衙內又回來了,雖說近兩年來高強未曾在東京汴梁作惡。不過記得他名聲的人還是不少,哄的一聲,路邊的婦人少女便一下少了許多。
此種情景還是高強初到宋代的時候遇見,之後他諸事繁忙,久已不見了。如今乍回東京,見到自己“餘威”猶在,心下倒覺得幾分親切。一面笑眯眯地向路兩旁張望,看在路人眼中,這浮滑衙內更顯猥瑣與好色了。
高強一路得意洋洋,回到太尉府,徑自到書房給父親大人高俅磕頭。
高俅膝下無兒,高強的本身算起來又是他的族弟,因此對這假兒子向來寵愛,況且這兒子如今也算出人頭地,日後更有大好前途。高俅對他是滿意得很了。至於近來有人說高強不務正業,做起生意來與民爭利,高俅全然沒放在心上,這高衙內要是不胡鬧了,就枉稱花花太歲了。
此刻見到高強大步進來跪倒磕頭,後面兒媳蔡穎深深萬福,高俅笑的嘴巴都合不攏,上前雙雙攙起,不免慰勞幾句,問些途中行止。東南風物等等。高強和蔡穎一一答了。又揀幾件有趣的見聞告訴高俅,高太尉拊掌大笑。一家和樂融融,頗有天倫之樂。
閒話一會,蔡穎自回房去安頓,高強便問高俅,此次回京,自己該做些什麼?
高俅不愧是直接參與中樞的武官第一人,立時就給了他一個明確的答案:“等!”
“啊?等,等什麼?”高強立刻傻眼。
“不錯,等童貫回京,他會與公相,老夫等會商軍國大事,到時候你也旁聽,總有用到你的時候。”高俅眯着小眼睛,徐徐捋着頷下的鬍鬚,笑的頗爲詭異。
高強卻不依不饒:“到底是什麼軍國大事?”
高俅被他弄的無法,只得說了出來:“還能有什麼軍國大事,童貫這廝最關心的,就是西北的戰事了。”
“哦?那攻夏之事,不是因遼國的請求而休戰了麼?”
“嘿嘿,童節度等了這麼多年,到五十多歲才能監軍西北,又打了個大勝仗,當此時,他北望橫山,正是躊躇滿志,奮發進取的時候,卻被遼國派幾個使者給拖住了腳步,又吃了西夏一個大虧,高永年死的如此慘法,哪裡肯善罷甘休?我看他這次回京,是要尋求制約遼國的辦法,讓他好專心把西夏國給收拾了。”
高強聞言倒吸一口涼氣:“童貫當真是武聖再生,諸葛轉世不成?夏賊唱亂垂百年,遠自本朝太宗時就已經得國,他童貫不過是藉着王厚等將士的光,打了幾個勝仗,就以爲自己戰無不勝了。”
高俅卻搖了搖頭:“童貫此人,非比等閒,其久在西邊,滿朝文武比他更有資格談論邊事的,還真沒幾個,你休要小覷了他。況且西夏與我朝交戰百餘年,其國地狹民貧,小小的河套之地,哪裡能與我中國對抗?前次王厚與童貫光復熙河蘭湟四州,夏賊只能束手坐看羌人慘敗,便是其力不從心的明證了,若其力足以制我,又何必向遼國求親,並請遼國出面斡旋休戰?”
高強愕然,才道:“以父親之見,這西北戰事,童貫是大有可爲?”
高俅點頭道:“若只有夏賊,童貫大可從容應付,步步蠶食橫山諸城,待將橫山之險盡數掌握之後,西夏的河套之地便藩籬盡喪,敗亡只是時間問題。這其中雖然尚有無數艱難,但大勢已經掌握在我大宋手中,這是不會錯的。”
宋夏之間地戰爭局勢居然已經如此有利,高強始料不及,這時候的宋軍既然如此強大,爲何後來又在攻打燕雲的時候敗的如此之慘?要知道,歷史上統領大軍攻打燕雲的,也正是這位童節度啊。
他晃了晃腦袋,這些事暫且放下,單問眼下如何:“然則以此看來,童貫想要攻夏,首先就得讓遼國不加干涉?”
高俅讚許地拍了拍高強肩膀:“我兒聰敏,果然不錯,當年西夏初立國之時,便是仗着遼國的卵翼才能夠生存下來,連遼拒宋,一向是夏賊的基本策略,百年未改。只是既然百年不改,童貫要想出什麼法子來改變這個態勢,也真是一道難題,爲父代他設想,委實無甚良策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