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董勝把自己的腮幫子打得腫的像個饅頭,楚南都沒有絲毫的在意,顯然,他並不是想維護董勝。
見楚南無動於衷,董勝此時也停止了自殘,卻像一隻待宰羔羊般,可憐兮兮的盯着楚南,心裡迫切希望楚南能夠網開一面,就這麼放了他。
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哪能說算就算?
“你要麼直接殺了他,要麼放了他。你如果折磨他,羞辱他,那麼你和他有什麼區別?”楚南認真的看着黃韓,話裡的意思相當明顯,他要黃韓果斷一點。
黃韓明白楚南的意思,點了點頭,道:“就算會長不說,我也知道怎麼做,畢竟我曾經也是南陵高校的人。”
“拿兩把刀來!”
黃韓此言既出,兩名兄弟便將手裡的砍刀交給了他,刀上還沾着斑斑血跡,卻掩飾不了吹毛斷髮的鋒芒。
“你們全都退下,咱們華興社不以多欺少,老大自己的事情,老大自己解決!”對身後衆兄弟說完,黃韓又對楚南道:“不好意思,還請會長暫時退開一下。”
楚南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地後退幾步,同時衆兄弟也一併後退開來,漸漸爲黃韓和董勝騰出了一個空地。
黃韓隨手一扔,將其中一把刀扔在了董勝的腳下,決然道:“撿起來,咱們今天就用這兩把刀做個了斷,也爲華興社和白虎幫多年的恩怨畫上個句點。生死各安天命!”
說到這裡,黃韓又對身後的衆兄弟們道:“你們聽着,我要的是一場公平的對決,不準任何人插手。如果我今天不幸死在董老大的刀下,也不準任何人爲我報仇,還要放董老大走。你們聽到沒有!”
“是,老大!”
衆兄弟高聲響應,聲震四野,氣勢如虹!
低頭望着腳下血跡斑斑的三尺鋒芒,再看看黃韓虛弱不堪的摸樣,董勝隱隱看到了一絲生的希望。
怎麼說董勝也是個老江湖,一路走來沒少動刀動槍,總會有點功夫底子,羣P不行,單挑還是沒問題的。
何況黃韓之前已經被折磨的要死不活,眼下他又傷痕累累,筋疲力盡,和他互砍的話,董勝覺得自己未必會輸。
心想至此,董勝彎身撿起地上的砍刀,將其緊緊握於手裡,一張臉逐漸變得猙獰,眸中殺氣凝練,聚精會神,專心致志,明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黃韓一個人的身上,並且一副要將黃韓大卸八塊的樣子。
話說事關生死,董勝又怎敢大意?
黃韓亦是不敢輕敵,雙手緊握刀柄,豎刃待發,總而言之,今天不是董勝死,就是他亡,事情必須做個了斷,不然華興社和白虎幫就會無休止的爭鬥下去,將來不知還會有多少兄弟枉死!
不過黃韓顧及江湖道義,他已經對董勝仁至義盡,給了他一次活命的機會,接下來,就要看鹿死誰手了!
“啊!!!”
董勝突然震喝一聲,腳下一動,衝前疾行,同時大臂揮刀,照準黃韓的腦袋就是狠力劈下,儼然一副拼個你死我亡的氣勢!
黃韓瞅準來勢,立即橫刀格擋。
砰!
一聲鈍響,兩刀劇烈碰撞之下,竟是擦出一道耀眼的火花,而黃韓卻是被震退了四五步,手臂發麻,砍刀差點脫手而落,可見董勝也不是好對付的主。
董勝毫不停滯,步步緊逼,乘勢追擊,機械性揮舞着手裡的長刀,照着黃韓就是猛砍一通,刀刀劈向黃韓的要害,迫不及待的想要致他於死地。
幸好黃韓曾經也是個好戰分子,尤其是在南陵高校那會兒,打架更是有如家常便飯,同樣是經常和敵人拼個你死我活,所以他有一定的實戰經驗,更有一顆處驚不亂的心,任何時候,都能讓他保持冷靜。
當下面對董勝的窮追猛打,黃韓一邊不斷揮刀格擋,一邊小心翼翼的步步身退,然而他明明處於下風,但此刻華興社的衆兄弟卻沒有爲他而揪心,反而對他表現出了由衷的信任,認爲他肯定能一刀活劈了董勝,徹底奠定華興社在琴海市的地位。
當然,楚南也不懷疑黃韓的實力,雖然黃韓身體處於虛弱狀態,可是他的身手絕不在南陵四大天王之下,楚南正是因爲相信他,纔會讓他與董勝公平對決,等將來這事傳了出去,不論是對華興社,還是對黃韓,都是有利無害。
直至退無可退,黃韓這才駐下足來,後有牆壁阻擋,前有董勝的長刃相向,黃韓的處境雖談不上腹背受敵,卻也是前有虎狼,後無退路,形勢岌岌可危。
“去死吧!”
董勝瞅準時機,運起周身之力,舉刀狠狠衝着黃韓的腦門砍下。
董勝那眼中的條條血絲讓黃韓觸目驚心,顯然爲求保命,董勝這是殺紅了眼!
倉促之間,黃韓只能橫刀擋下董勝的這全力一擊。
哪想當董勝一刀劈下,黃韓只覺得虎口一麻,手裡的長刀竟是被一分爲二,斷成了兩截,跟着只聽“噗嗤”一聲,董勝手裡的刀已經入肉三分,生生切在了黃韓的肩膀上!
鮮血止不住的流,很快便將黃韓的整條臂膀染紅,看得華興社衆兄弟決呲裂目,恨不得一擁而上,把董勝給碎屍萬段了。
見此情景,楚南也是不禁握緊了拳頭,可他並未出手,依然選擇相信黃韓。
感受着肩膀帶來的劇痛,以及那熱乎乎的血液,這一刻,黃韓耳畔彷彿響起了一陣廝殺聲,腦海裡閃過一幅又一幅的畫面,漸漸使得一股熱血涌入心頭,讓他興奮不已。
此時此刻,黃韓宛若回到了兩年前,回到了那個熱血的年代,回到了那個縱然渾身浴血也要和敵人死拼到底的瘋狂年代。
只要血乃未冷,便可戰無不勝!
這兩句話雖然有點過時,但卻正在刺激着黃韓的心,不覺間使他氣力徒增,這時他緊緊握住手裡的半截殘刀,猛地一咬牙,旋即一把抓住董勝的持刀手臂,讓他既無法進攻,亦無法後退,居然被黃韓死死地控制住。
董勝大驚失色,拼命的想揮刀繼續砍殺黃韓,怎奈他氣力窮出,也無法擺脫黃韓的束縛。
“剛纔那句話,現在我原封不動的還給你……”
“去死吧!”
狠話一撂,黃韓跨前一步,同時將手裡的半截殘刀橫向刺出,伴隨“噗嗤”一聲,半截殘刀盡數刺入董勝的胸口,徹底貫穿了他的心臟!
時間,畫面,彷彿定格了一般,全都陷入了靜止……
下一刻,只見董勝渾濁的雙目漸漸蒙上一層血霧,臉色慘白如雪,雙脣乾白欲裂,甚至沒有了一絲的生命氣息,手裡的刀也是掉落在地,發出一聲叮嚀的脆響,似乎爲這場生死之戰,敲下了結束的鈴聲。
黃韓面色一狠,迅速從董勝的心窩裡拔出那半截殘刀,帶出一道驚豔的血柱,跟着就見董勝兩眼一合,整個人瞬間癱軟在地,反應全無,生命盡失,死在了當場!
“老大,好樣的!”
“從今以後,琴海市就是咱們華興社的天下了!”
“老大牛逼,老大威武!”
一時之間,華興社衆兄弟難抑激動,不住地舉刀狂呼,聲傳八方,沸反盈天,把氣氛搞得彷彿是黑社會的誓師大會,無不熱血沸騰,聲勢浩大!
黃韓身在萬丈榮光之中,盡情享受了一番勝利的喜悅後,他長長的倒出了一口涼氣,然後扔掉手裡沾滿鮮血的殘刀,跌跌撞撞的去到楚南面前,努力挺直腰桿。雖然他在流血,雖然他頗顯虛弱,可他臉上卻是掛着一抹笑容,對楚南道:“會長,我沒有讓你失望,沒有給咱們南陵高校丟面子。只要血乃未冷,便可戰無不勝!會長說的話,我記住了,也做到了!”
一口氣說完,黃韓不由得兩眼一合,當場暈厥過去。
楚南伸手將他拖住,讓他免遭一摔。
同時楚南這才明白過來,黃韓反敗爲勝的那一刻,他的意識已經回到了兩年前,回到了南陵高校,回到了那段戰無不勝的時光!
的確,那段時光確實令人嚮往,令人開心,甚至可以給人帶來無窮無盡的動力,因爲那時候每個南陵高校的人都有夢想。
有夢想,就有動力。
然而楚南卻覺得自己再也找不回以前的那種感覺,似乎,曾經所有的一切,只能停留在他的記憶裡,現實中,他無法回頭,也不想再回頭!
“你們把他送去醫院吧。”楚南輕輕開口,至此,他該做的都已經做完,以後他只想圖個清靜,真的不希望身邊的親人或朋友再受到任何傷害。
“楚會長,那你呢?”一名華興社的兄弟問道,另有幾人趕忙擡起黃韓,直奔醫院趕去。
“我?”楚南呵呵一笑,隨即一邊向着敞亮的大門走去,一邊說道:“我當然是去過屬於我的生活了,難道要我陪你們整天打打殺殺啊?這得有多無聊?。另外,等黃韓醒後你們告訴他,我還欠他很多錢呢。在這筆錢沒有還完之前,就讓他好好的活着吧。”
“楚會長,謝謝!”一名兄弟替華興社,替黃韓,替所有人,由衷的對漸行漸遠的楚南道了聲謝。
“說謝謝的應該是我,我欠你們的太多了。回頭幫我爲死去的兄弟們獻束花,希望將來還能和他們在地獄或天堂再見!”
聲音迴盪間,楚南已經消失不見,衆兄弟愣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軌跡,隱約中,大家覺得,這或許是自己最後一次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