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用這種眼神看着我?”
陳凡語氣中帶着一絲無奈,“我可沒有強迫你跟我切磋,而且賭注也是說好了的,不是嗎?”
王玲玲啞口無言。
是啊,真要是說起來的話,還是她堅持切磋的。
關於賭注,也是事先說明。
只是她沒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會輸,還是輸得這麼幹脆。
“知道了,我會遵守約定的。”
她很是鬱悶,嘟囔了一聲,轉身朝着外面走去。
幫幫忙就幫幫忙好了,不過別指望她爲了這裡的人,豁出命去。
衆人不敢攔她的去路,再加上,有這個膽子,估計也沒這個實力,於是紛紛讓開了一條道路。
目送着她消失在門口之後,有人小聲議論道:“就這麼讓她走了?不籤個紙面協議什麼的嗎?萬一她待會兒離開了呢?”
“對啊。”
不少人反應過來,紛紛看向陳凡。
“放心吧。”
陳凡笑道:“那位可是真元境武者,在咱們炎國,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會說話不算數的。”
若是對其他人,他肯定要做什麼手腳,防止對方出爾反爾。
但是對那傢伙的話,倒是不用,因爲在沒有拿到長生訣之前,即便有人趕她走,她也不會走的。
“要是再多來幾個高手的話,就更加好了。”
他內心輕嘆一聲,不指望他們跟着自己出城擊殺兇獸,能留在城中,擊殺一些漏網之魚就行。
聽到這話,衆人也鬆了口氣。
“陳大哥說得對,人家可是真元境強者,不會做出這麼不要臉的事的。”
“是啊,那位雖說脾氣有些刁蠻,但是應該不是說話不算數,出爾反爾的人,是我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哈哈哈。”
“一想到獸潮爆發的那天,還會有一名真元境武者,幫我們一起守衛城市,我這心裡面,踏實多了。”
“是啊,算上陳大哥的話,咱們安山城可就有兩位真元境武者了,我覺得,還是很有可能守住的。”
“什麼叫很有可能守住?是一定能夠守住好嗎?”
“對對對,是我說錯了,是一定能守住,哈哈哈。”
頓時,大廳中原本壓抑的氣氛,變得歡快起來。
唯有知情的幾人,臉上的笑容,依舊有些勉強。
多出一位真元境武者,自然是一大助力。
可這一次的獸潮,也不簡單啊。
“會長,我還有一點事,就先走一步了,你們也回去,早點休息吧。”陳凡說着,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經是漆黑一片,正式進入夜晚。
他該回家裡看一看了。
……
一棟五六層高的居民樓,二樓的某間屋子裡,客廳中,坐滿了人。
都是熟面孔。
張仁,劉勇,顧江海,魏家兄弟等等,此刻一個個都眉頭緊鎖,臉色難看的要死,若是有煙的話,恐怕此時客廳裡,早就煙霧繚繞,宛若仙境了。
陳國棟也在其中,眉頭緊鎖着,只是相比較於在場衆人,稍微好一點,因爲他心中早就有心理準備,知道獸潮會爆發的消息。
“國棟,小凡他,不回來嗎?”顧江海出聲問道。
其實他們這些人,像是約好了一樣一起過來,除了想聽聽陳國棟的看法之外,也想問問陳凡,他們該怎麼辦?
獸潮他們不是沒有經歷過。
但是前幾次,都是在小寨子裡面,他們這些人,也算是運氣好,活了下來,運氣不好的,自然早就死了。
可是這一次太特殊了。
他們竟然在城市裡。
“暫時還沒有。”
陳國棟苦笑道:“可能比較忙,一時之間抽不開身,這樣,我給他打個電話,問問看。”
“別別別。”顧江海連連擺手道:“我就是隨口問一下,小凡他應該在忙,暫時,還是別打擾他了。”
“是啊是啊。”其他人也都附和起來。
一旁的張仁,也微微點頭。
他去過武道協會,知道陳凡在協會中的地位不低,連孫巍,言語之中對他也是極爲尊敬。
這種關鍵時刻,他應該是在武道協會裡面,跟衆人商量對策。
下一刻,他出聲道:“我知道大家在擔心什麼,以我之前的經驗來看,其實安山城被兇獸攻破的概率,還是非常小的。”
“真的嗎?老張?”
“肯定是真的,老張之前就是安山城的人,參加過守城戰的。”劉勇大聲道。
“沒錯。”
張仁點頭道:“兩年前,安山城也爆發過一次獸潮,當時我也在城內,抵禦兇獸的進攻。”
“之後呢?”
魏天元追問道。
“當時的情況,十分危急,好幾次,城牆都被瘋狂涌入的兇獸攻破,大量的兇獸,順着缺口涌入城市之中,人員傷亡慘重。”
衆人臉色都是一白。
“好在,還是守住了。”
張仁說道:“在覺醒者協會的覺醒者帶領下,那些闖進城內的兇獸,都被殺死,獸潮,也被擊退,最終持續了一週左右,那些兇獸似乎是見到不能攻破,就離開了。”
陳國棟等人,都鬆了一口氣。
但是他們也知道,這個過程,必定是艱難無比,甚至於很多次,都是差一點點。
“老張,要是獸潮真的來了,咱們這些人,需要上城牆,跟兇獸戰鬥嗎?”有人忐忑地問道。
刷的一下,屋內安靜下來。
這個問題,是除了安山城能不能守住之外,第二個核心問題。
之前在野外,獸潮爆發之後,他們一個個都立馬躲進地道里,拿起武器跟兇獸戰鬥,那簡直就是老壽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煩了。
可是在這裡,萬一城內的守衛們,真強迫他們去守城,他們也沒什麼辦法。
而上了城牆,死亡的可能性太高了。
“一般情況下,不會。” 張仁搖搖頭,道:“獸潮爆發之後,自然會有覺醒者,武者,以及守衛去抵擋,但要是損失太嚴重,就不得不調動城內的普通人,操作槍炮,對付兇獸了。”
“老張,那上一次的話,城裡的普通人?”
張仁沒有說話,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獸潮啊,站在城牆上,一眼看過去,全部都是兇獸!
不僅有在地面上跑的,還有在天上飛的,地底鑽出來的,尤其是從地底鑽出來的,最是恐怖!
有的時候,人在路上走的好好的,忽然噗通一聲,就掉了下去,接着就從地底傳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
就算是有人反應過來,用熱武器發動攻擊,大概率,也是打進了泥土裡,白白浪費子彈。
這種情況下,別說是守衛,武者的死亡率也是非常高的,不強制普通人上戰場,根本頂不住。
當然普通人上了城牆,死亡的速度,只會更快……
霎時,屋內的氣氛安靜下來,只剩下衆人的呼吸聲。
“其實,這也是我們應該做的。”
陳國棟輕嘆一聲道:“那位李會長,能讓我們不花費一分錢,就住進城裡,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其實已經救了我們一條命了。”
“是啊。”魏天元開口道:“如果現在我們沒有住進來,而是還在陳家堡的話,恐怕一夜之間,陳家堡就被兇獸淹沒了,我們這些人,少說也要死一半,剩下的一半人,就算可以暫時躲在地道里,能撐過多長時間,還是一個未知數呢。”
“魏大哥說得沒錯,曾經我呆的那個寨子,躲進地道里的,有好幾百人,結果一週時間不到,就餓死了一大半,剩下的人,沒有東西吃,無奈之下,只能,只能……”一名中年男子,沒有再說下去。
“是啊,我們已經比那些住在外面的人,幸運太多了。”陳國棟目光掃過衆人,“所以,我們這些人,上城牆抵禦兇獸,也是應該做的不是嗎?這麼做,不單單是爲了安山城,也是,爲了我們自己,爲了家人。”
這番話說完,衆人都動容了。
死,誰都害怕,畢竟生命只有一次,沒了,就真的沒了。
可是有些時候,必須要用生命去捍衛某些東西,就比如,家人的安危。
覆巢之下無完卵,若是安山城城破,他們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只有安山城守住了,他們的家人,才能夠活下來。
“國棟說得沒錯,陳家堡,已經是過去式了,現在,咱們這些人,都是安山城的人,咱們保衛安山城,不是爲了別人,正是爲了我們自己,爲了我們的家人。”劉勇認真道。
“是啊,現在已經沒有什麼陳家堡了,有的,只是安山城。”
“安山城纔是咱們的家。”
一道接一道聲音響起。
衆人眼中,漸漸露出了堅定之色。
“我今天看到,城裡面正在招人入伍,保衛安山城,青壯年男子就行,武者的話,待遇更高,咱們這些人,勉強都可以算是武者,依我看,不如明天一早咱們也過去報名,怎麼樣?”魏天元笑着開口道:“到時候,一起上城牆,殺兇獸。”
“好啊,那就一起去,說實話,這些兇獸把我們害得夠慘的,如今有這個機會,正好多殺一些,替我死去的親人朋友報仇!”
“沒錯,算上我一個,說實話,我早就想摸一摸真槍了,這一次,總該有機會了。”
“何止是有機會摸真槍,還有機會開炮呢!”
“你這開炮,正經嗎?”
“當然正經,怎麼,伱該不會以爲,是那種開炮吧?”
“哈哈哈哈。”
屋內頓時爆發出一陣鬨堂大笑聲。
一貫嚴肅的張仁,臉上也不禁露出一抹笑容,他目光掃過在場的許多張笑臉,眼中露出濃濃的不捨。
獸潮來襲,普通人躲在城中還好一些,可要是上了城牆,那就是耗材,九死一生。
今晚在場的這麼多人,可能明天,後天,他就再也見不到了……
說一句自私的話,他希望這些人,都能躲在家裡,別出來,可如果城內的人,都是這麼想,那誰去城牆,抵禦兇獸呢?
一個個都不願意出力,那麼到時候,就是獸潮衝進安山城,所有的人,都得死。
笑聲漸漸小了下來,屋內的衆人,也都安靜下來。
他們心中何嘗不明白,去了就是九死一生呢?
但還是之前那句話。
他們如今也是安山城的一份子,保衛安山城,也是在保衛自己的家人。
“咳咳,時候也不早了,嫂子也要休息,咱們今晚就說到這裡吧。”有人輕輕咳嗽了兩聲說道。
畢竟有些事情,說出來太傷感,一羣大老爺們,坐在屋裡抹眼淚,成何體統?
不如不說,未來到底如何,走着走着就知道了。
“是啊是啊,時候的確不早了,咱們也都回去,各自休息吧。”
“希望獸潮只是城主府開的一個玩笑,到了明天,一切如常。”有人笑道。
“是啊是啊。”
衆人紛紛起身,有說有笑地,朝着門口走去。
陳國棟將衆人送到門口,一邊揮手,一邊囑咐路上小心。
過了好幾分鐘,人羣漸漸散去,只剩下了張仁,劉勇,魏家兄弟幾人。
“國棟,去喝一杯嗎?”
劉勇笑道,“或許,這是咱們幾個老夥計,最後一次聚在一起了。”
“別瞎說!”
陳國棟瞪了他一眼。
不過猶豫片刻之後,他還是點點頭道:“好,那就去,喝一杯吧。”
“去哪兒?”魏天元問道。
“樓下不遠,不是有一家小飯館嗎?就去那裡好了。”
“行,那一起去吧。”
幾人相視一眼,朝着樓下走去。
一道人影,在身後看着他們。
良久之後,人影才收回了目光,緊接着,口中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人影不是別人,正是陳凡。
其實他早就已經到門口了,屋內的話,他也聽得清清楚楚。
感動的同時,更多的還是心酸。
普通人在獸潮面前的下場,下午的時候,他已經見過了,即便手持熱武器,也無濟於事。
但是他們還是願意,爲了家人,豁出自己的生命。
他不想去打破這樣的氣氛,所以沒有敲門。
而父親跟張叔,劉叔他們的小聚會,他也不想去打擾。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最大努力,守住安山城,讓這份來之不易的美好,能夠一直持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