踉踉蹌蹌走回洗劍池中後,用了兩碗醒酒湯。
鐵柱早就睡熟了,他向來是睡得早,醒得卻不早。
白朮照舊盤膝打坐,喚出屬性面板,今朝的那批活屍,陳鰲下了死力了,若無意外,在近來一段時間裡,這也是最後一批大數目的活屍了。
【姓名】:白朮。
【武學】:《長春功》圓滿;《風雷步》圓滿;《伏虎拳》圓滿;《大開碑手》圓滿;
《七步生蓮》圓滿;
《神象拳》未入門(55%);《赤龍心經胎息篇》圓滿。
《自在人覺經》未入門(3%),《遍淨天人體》未入門(1%)。
【屬性值】:7120。
消耗230點屬性值,把心經提升到了圓滿,又用387點屬性值,將七步生蓮提升到圓滿,
原本6901的總額驟減到6284,在今天除盡鐵網裡最後一堆後,屬性值又上漲到如今的7120。
殺活屍時,他每每親力親爲,就是爲了練習真炁的運轉,打坐,同樣也是如此。
儘管在屬性面板前,他的這些努力並沒有什麼大用,但或多或少,卻也聊勝於無。
昏昏的酒意早被真炁流轉沖刷,白朮雙目微閉,繼續打磨。
在他心神都沉入時,窸窸窣窣,衣料摩挲的細微響動從窗口傳開。
猛然睜開眼,一個小腦袋,就在窗口冒出來。
白朮:“……”
他起身上前,把謝梵鏡拉進來,有些無奈:“你怎麼來了?”
小女孩吭哧吭哧,突然掏出一個大油布包。
她又奮力伸出手,白朮接過,那是一雙竹筷。
“你要當和尚,不能吃肉了。”
白朮打開油布包,裡面全是肥膩肥膩的大肉片子,疊了滿滿一層。
“你還沒當和尚,現在快吃吧。”
謝梵鏡認真眨眨眼,小臉嚴肅。
無晦天天吃雞,你把他放在什麼位置……不過普通僧衆,這個還真得另說。
望着那層白花花的油光,白朮突然有些反胃,但又不好拒絕,只得勉強吃了一些。
“你今天去哪了,我怎麼沒見你?”
“你沒來找我。”
小女孩聲音有些悶悶,她低着腦袋,像只慪氣的貓。
“我和小蘭姐姐玩,她說和尚喜歡吃肉,這是讓和尚開心的肉。”
啥玩意,和尚快樂肉?
“你快吃吧,再不吃就涼掉了。”
白朮不想拂了她的意,只得又皺眉吃了些。
“你明天要走啦?”
“嗯。”白朮聲音含糊不清:“去鍾離郡的豐山寺當和尚。”
“哦……”
良久,又是相對無言。
“你……”
白朮打破了這死水般沉默的寂靜,他看着小女孩悶悶不悅的眼睛,輕聲開口:
“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
沒有她,自己撐不到無顯他們過來。
殺活屍、練武,看着她圍着自己轉……明明之前從未見過,這世上,哪有什麼莫名其妙的愛與恨。
“我認識你。”
“認識我?”
“不是這個認識,是很早就認識了。”
謝梵鏡認真解釋:
“我一看到你,就好像我們已經認識很久很久了,你給我烤過很多很多的魚吃,我們住在一起的,你沒有頭髮,天天在念經。”
“不會我們上輩子認識吧?”白朮失笑。
“嗯!”謝梵鏡用力點頭,“我們上輩子認識的。”
“那可有點慘,上輩子還是個和尚。”
白朮不置可否,真要有轉世,他上輩子也只是個網上衝浪的沙漠之鷹,不可能當什麼和尚,更別說認識謝梵鏡了。
“我記不清了,這些都是做夢夢到的。”謝梵鏡乖乖併攏小手,“我只記得你的臉。”
真是有夠荒謬的啊,出乎意料的答案。
白朮覺得今天的一切,都是莫名其妙的,先是蘇妙戈,再是謝梵鏡。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屋內細碎的聲音都消失不見,難得的靜謐,白朮沉默地睜大眼,他的眼神沒有焦距,漫無邊際地到處亂飄。
“對不起,我其實有想過騙你的。”
白朮突然開口:
“那時候我沒有心法後面的門路,我有想過從你這裡騙一些東西,《大梵十二經論》,還是其他什麼的,但我怕死啊……”
白朮攤手:
“我不知道外面是什麼樣,要是謝家還在,又知道我學了他們的東西,我的下場絕不會好,你生氣嗎?”
“我不生氣的。”謝梵境搖搖頭,“我知道,白朮你不是好人的。”
“那……”
白朮被噎了一下,他有些無力地辯駁:“那也不能算壞人吧。”
滿樹的小花被夜風打得紛紛灑灑,有幾點從未閉攏的窗隙裡鑽進來,謝梵境眨巴眨巴眼睛,定定地盯着。
在她正看得入神時,邊上,白朮輕輕擡起手。
小腦袋圓圓的,像只毛茸茸的小兔子或小黃鴨,手心處,傳來溫熱的觸感。
謝梵鏡突然瞪大雙眼,她眼睛瞪得又大又圓,像第一次被摸頭的貓,小女孩脊背微微弓起,目光錯愕而茫然。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她握住頭頂的手,又自己把小腦袋湊過去,用力蹭了蹭。
遙遠的鐘波滌盪,又像是雄渾的風聲,白朮保持着這姿勢,已經過了很久,久到連掌心都微微發顫。
謝梵鏡乖乖眯起眼,小女孩的睫毛一翹一翹,在昏昏燈燭下,像一個安靜的白瓷娃娃。
“我……”
白朮慢慢張開嘴,但他沒能說完這句話,木門被一股大力粗暴推開,連帶着,整個房間都略微震了震。
絕豔的紅衣女子站在門外,細長的眼,清冷的眉,如被初春冷雨微微淋溼的遠山,素雅如新雪。
媽的!
白朮心神巨震,身體不自覺一顫。
“阿姐!”
謝梵鏡呆了呆,然後喜氣洋洋地喊了一句。
紅衣女子點點頭,又將目光移向白朮,面無表情。
“師叔!師叔!”
頭上的手突然不見了,謝梵境疑惑歪過頭。
白朮一把跳起,也不走門,直接把牆壁撞開個破洞。
身後的殺意絲毫不加掩飾,令白朮如芒在背,每一寸肌膚都在瘋狂示警,針扎的刺痛感陣陣傳來。
圓滿的七步生蓮如若流光,每一步踏出,空氣在落腳出,都會凝聚一朵如實質般的蓮花。
周圍風聲一緊,這時候,白朮驚恐發現他竟在後退。
“師叔!師叔!”
白朮心膽俱裂,扯着嗓子乾嚎。
“來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