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沫在迎賓苑一住就是半個月。
赫連俊馳隔三岔五過來,有時喝杯茶,有時吃頓飯,偶爾也陪她騎着馬在喀爾達周邊逛上一圈,卻絕口不提夏侯宇的消息。
舒沫沉住了氣,一個字也不問。
夏侯宇的性命無礙,短時間裡也無法回大夏,既是如此,索性拋開了所有的負擔,放心地吃喝玩樂,不把自己當成人質,只當是一次休假。
她要跟赫連俊馳比耐心,誰先沉不住氣,誰就失了主動權。
赫連俊馳向上爬的*那麼強烈,想要奪取更大的權力的野心那麼明顯。
她就不信,他比她更有耐心?
果然,赫連俊馳開始旁敲側擊:“少主似乎不適應咯爾達的風水,病倒了~”
“哦~”舒沫輕描淡寫地應了一聲。
“你似乎一點也不擔心?”赫連俊馳狐疑地眯起眼睛。
“反正見不着,擔心有什麼用?”舒沫聳聳肩:“再說了,他不是西涼少主嗎?服侍伺候的人一堆,也輪不到我擔心。”
“若你堅持要見他,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赫連俊馳看她一眼,試探。
“可是,有條件,是嗎?”舒沫微笑,直接戳破窗戶紙。
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得到的同時,總要失去一些東西。
“這對你而言,並不難。”赫連俊馳微感狼狽地紅了臉。
“我這人有個毛病,”舒沫笑了笑,漫不經心地道:“不喜歡被人威脅。一旦感覺被威脅,原本會的事情,都會忘得一乾二淨。”
“這絕不是威脅,是合作!”赫連俊馳急切地道:“你看,我待你爲上賓,你依舊錦衣玉食,奴僕成羣,我甚至沒有限制你的人身自由。”
“千里大漠本身就是個巨大的牢籠,難道非得弄個柵欄圍着,纔算囚禁?”舒沫哧之以鼻。
喀爾達與幽州,隔着茫茫草原,千里大漠,還有無數的沼澤。
就算給她馬匹,充足的糧食和水,沒有嚮導,她照樣寸步難行。
“象你這種聰明而獨立的女人,”赫連俊馳繞開雷點,繼續遊說:“難道真的甘心一輩子被高牆大院束手縛腳,跟一堆女人爭一個男人?與其如此委曲求全,何不放開了手腳大幹一場,創造一個全新的世界?”
“我沒你那麼大的野心。”舒沫處之泰然,淡淡地道:“我的夢想,是有一個幸福安穩的家。”
“你好糊塗!”赫連俊馳駁斥:“擁有一身傲人的才學,不用來造福社會,卻任其埋沒!知道嗎?這是一種浪費,是社會的倒退!”
舒沫笑了:“你所謂的造福社會,就是不顧百姓的死活,不停地發動戰爭,爲自己謀取更多的權益。至於這個社會是進步還是倒退,責任太大,我揹負不起~”
“你不覺得,上帝把我們送到這裡,又讓我們相遇,定然有極深的意義?”
舒沫氣定神閒,淺笑反駁:“上帝博愛世人,一定不希望發動戰爭。”
赫連俊馳終於失去耐心,將臉一沉:“舒沫,我愛惜你的才華,又憐惜你是女子,一直以禮相待。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若我什麼酒都不喝呢?”舒沫依舊淡若清風。
“那可由不得你!”赫連俊馳微眯起眼睛,眸光冰冷,讓人直打哆嗦。
舒沫垂着眸,默然不語。
良久,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啜了一口。
杯蓋與杯沿相撞,發出輕微的脆響。
赫連俊馳盯着她微微顫抖的手,滿意地露出一絲笑容。
還以爲她是鋼澆鐵鑄,到底還是怕了~
“只是幾張圖紙,就能換來安逸和富足的生活,何必這麼固執呢?”他緩了語氣,和顏悅色地勸:“再說了,你掛着夏侯燁,怕我拿了這些去對付他。他可半點也不曾牽掛你!這才幾個月?他已另結新歡,琵琶別抱了!”
“你,你胡說!”舒沫迅速擡起頭,長睫急速而不安地扇動着。
“不信?”赫連俊馳微笑着拍了拍雙手:“我給你看封告示,是今早才從幽州送過來的。睿王於九月初十,迎娶新幽州刺史的掌珠,南宮清蕪。”
隨着掌聲,從帳後悄無聲息地躡出一名侍衛,雙手捧着一個竹筒,呈了上來。
赫連俊馳從竹筒中摳出一張搓成小卷的告示,慢條斯理地展開,遞到舒沫面前:“你瞧,上面還蓋着幽州刺史的官印和夏侯燁的私章。這,總不是我僞造的吧?”
舒沫臉色瞬間灰敗,驀地扭過頭去:“不,不可能~”
“看,”赫連俊馳將手搭上她的肩,輕聲道:“這個時代的男人,都靠不住。他們眼裡只有名利富貴,根本不懂什麼叫愛情,要他們一輩子只忠於一個女人更是天方夜譚。你再怎麼掏心掏肺對他,也換不來他的真心,他始終視你如衣物,隨意丟棄……”
“別說了!”舒沫咬牙低叱。
“舒沫,”赫連俊馳的聲音越發地輕柔溫軟,字字充滿了*:“這個世界上,只有我能懂你,理解你並且尊重你!來吧,跟我一起,走科技強兵之路,把西涼建設成史無前例的超級大國!”
舒沫不說話,眼中淚光盈盈。
赫連俊馳半蹲下身子,與她平視,輕輕握住她的手:“相信我,嗯?”
“我,”舒沫緩緩地抽出手,垂眸盯着指尖,輕聲道:“要見小宇~”
“他病了……”
“見不到小宇,一切免談。”舒沫撇過頭去。
“好,”赫連俊馳注視她良久,終於點頭:“我讓你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