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燁黑眸微眯,腮邊的肌肉崩起來:“我在幽州住了十幾年,竟至孤陋寡聞。不知康親王府,要從城南路過。”
夏侯熠語塞,默然良久,輕輕地道:“只是心裡煩悶隨便走走,不知不覺竟到了千樹莊外。又恰好見小七落水,換了別人也不能見死不救,何況是她?”
夏侯燁面罩寒霜,冷冷地瞥着他:“若本王也說心中煩悶,隨便走走,就到了素心窗外。你信嗎?”
“燁,”夏侯熠的眸光黯下去,在夕光的掩映下,有一種說不出的落寞與悲涼:“你已是勝利者,何苦咄咄逼人?”
“我只想提醒你,莫要忘了彼此的身份!”夏侯燁冷眼斜睨,話鋒冷厲如刀。
夏侯熠輕笑,眼中有濃得化不開的憂愁:“就是這身份二字害了我,我又怎會忘記?”
當初若不是諸多顧忌,又怎會與她失之交臂?
夏侯燁輕哼一聲:“這次算了,。”
說罷,轉身大踏步離去。
夏侯熠滿腹惆悵地獨立在千樹莊的木匾下,任陽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好長。
良久,才輕帶馬繮,悄然離去。
“爺~”巴圖帶着人從後山回來,見夏侯燁進門,急步上前,欲言又止。
夏侯燁揮手,斥退了身邊侍候之人:“說吧,什麼事?”
“末將領命去了後山慧妃墜河之處,”巴圖抓了抓頭,小心地選擇詞彙:“結果,發現一件很,很奇怪的事。”
夏侯燁一揚眉:“哦?”
“慧妃命人沿着山邊築了圍牆,牆內還遍植楠竹。因此,放眼望去,後山已是翠影幢幢。”巴圖說着,眼裡浮起困惑:“慧妃墜河之處,因地勢陡峭,外面並未築牆,卻種了一大片深達十數丈的竹子……”
說到這裡,他停下來,忐忑不安地看着夏侯燁。
“竹林裡顯然不能放紙鳶。”夏侯燁點頭:“你奇怪的是,舒沫爲何會穿過十數丈的竹林,掉入清水河?”
“事實上,這不是最奇怪的~”巴圖額上滴汗:“末將發現,陡坡最外圍靠近清水河岸的竹梢似被什麼東西大力撞擊,有一根竹子甚至還折斷了。屬下過去一看,見竹梢上掛着一些碎片,其中幾條,象是從慧妃的衣裙上刮下來的……”
說着,他從袖中摸出揉成一團的布片,恭敬地遞了過去。
夏侯燁抿着脣不語,從巴圖手裡接過那抹綠色。
其實不用摸,只一眼,他已辯出,這就是舒沫今天穿的那套湖水綠的煙水裙。
楠竹生長迅速,往往只需一個晚上,就能衝高數米,這是舒沫選擇在後山栽竹子的理由。
問題是,不曾習練過輕功的她,是如何被高達十幾米,輕軟細小的竹梢掛破衣服的?
“另外,”巴圖偷偷覷他一眼,又拿出另幾片碎布呈了上去:“這裡還有幾條布片,卻不知從何而來?”
“這事,有多少人知道?”夏侯燁不動聲色,問。
若是舒沫遭人劫持,宇兒和熠爲何只字不提?
“負責搜索的有十二人,但這塊剛好是屬下負責。而竹梢上的碎布,是屬下親手取下,因心懷蹊蹺,未敢聲張。”
夏侯燁把玩着那幾片碎布,慢聲吩咐:“我知道了,下去吧~”
舒沫梳洗完畢,換了衣服出來,見夏侯燁臉色陰沉地坐在房中,不覺微微一愣:“怎麼還未換衣?”
夏侯燁不語,擡頭看她,眸中神色複雜。
“幹嘛盯着瞧,”舒沫不自在地摸摸臉:“我臉上有髒東西?”
“看你衣服上似有血跡,傷到哪了?”夏侯燁收回目光,仿若漫不經心地問。
“呃~”舒沫臉上一紅,下意識地摸摸手臂:“滾下去時,不小心被樹枝劃了一下,沒什麼大礙。”
也就是說,她是從坡上滾下去的。
可換下來的衣服上並無多少泥漬,卻有多處劃痕~
夏侯燁脣邊含着一抹嘲諷的笑:“血流那麼多,定然不是小傷,大意不得。”
說着話,他大步過去,一把掀開了她的上衣。
“呀!”舒沫猝不及防,尖叫一聲,雙手掩胸,又羞又惱:“你做什麼?”
“別動,我看看你的傷~”夏侯燁一手將她按在榻上,另一手去褪她的中衣。
“不要~”舒沫窘得如煮熟的蝦子,慌亂地捏着衣襟:“只是傷了手,你幹嘛脫我的衣?”
“又不是沒看過~”無奈夏侯燁心意已決,三下五除二,把她剝得只餘一件粉色肚兜。
黑瞳瞬間收縮,眸中浸出寒意。
那片誘人的雪肌玉膚上,遍佈着或深或淺的劃痕,最深的一道由右肩直劃到小臂,由深至淺。
很顯然,是肩部先接觸竹枝,再拖到手臂。傷口,的確很奇怪。
換言之,她並非是在奔跑之中受的傷。更象是從上往下*時,遇到阻礙,從而劃傷。
尤其是,她身上的劃痕遠不止一條。
他伸指輕撫傷口,若有所思地反覆揉按。
惹得舒沫一陣輕顫,“噝”地痛呼出聲:“痛~”
“傷得的確不重。”夏侯燁看她一眼,緩緩鬆了手。
舒沫急忙一躍而起,慌亂地掩好衣襟:“你虐待狂啊?”
哪裡不好按,偏尋她的傷口按下來?
雖是皮外傷,也會痛的,好不好?
“不過,傷痕卻未免多了些。”夏侯燁雙手環胸,冷冷覷着她。
“受傷的是我,”舒沫輕哼一聲:“我都不擔心,你還計較個什麼勁?”
“你,不打算解釋一下?”夏侯燁忍住氣,淡淡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