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了嗎?”舒沫收拾了情緒,淡聲問。
夏候燁略略猶豫了一下,道:“如果你想住一晚……”
“不用~”舒沫搖頭,率先往外走:“回去吧。”
住一晚並不能改變任何事,只會多欠他一份情。
回程的路上,舒沫顯得格外安靜,一直靠着車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夏候燁並未試圖打破僵局,只是不時擡眸,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
馬車停頓,夏候燁先下了車,伸了手來牽她:“到了~”
舒沫並未扶他的臂,彎着腰剛從車裡探出頭,立刻一愣。
外面是個寬敞的庭院,花木扶疏,曲徑通幽,佈置得極爲雅緻,分明不是睿王府,瞧着卻依稀有幾分眼熟。
一位藍色長衫的中年男子,和一名身着大紅灑金妝花褙子的婦人恭恭敬敬地立在數步之外。
夏候燁扶了個空,微有不悅,不着痕跡地將手收回來,轉身往裡走,淡聲吩咐:“半小時後,還在這裡見。”
“娘娘,裡邊請~”着大紅灑金妝花褙子的婦人,恭敬地道。
舒沫驀然醒起,低聲道:“原來是寶丰裕。”
上次是從臨街的鋪面曲裡拐彎地進來,這次馬車直接進了後院,以至她一時竟沒想起來。
只是,他怎麼突然帶她來這裡?
下意識地朝夏候燁望去,他已隨着那管家模樣的男子走得不見了人影。
按住心中疑惑,隨着那名婦人進到一間雅室。
窗下襬着桌椅,桌上有茶盤和幾隻錦盒。
左邊是張琴桌,桌上擺着一架古色古香的古琴,旁邊擺了架屏風。
繞過屏風,後面是張架子*,上面懸了湖藍紗帳,*邊有妝臺和衣架。
*上攤着幾套衣服,從短襖,褙子到儒裙甚至連鞋子都配好了,各種顏色都有。
怪了,什麼時候,寶丰裕也開始賣起成衣來了?
舒沫好奇地拿起一套銀藍的看了看,極尋常的款式,料子也很普通。
婦人亦步亦趨地跟着,見舒沫挑了這套,立刻恭敬地彎了腰:“奴才服侍娘娘更衣~”
“我穿?”舒沫大爲訝異。
夏候燁的品味,幾時變得平民化了?
婦人立刻換了件粉紅的捧在手中:“粉色最襯肌膚,娘娘穿了更顯嬌豔。”
舒沫猶豫一下,問:“不換行不行?”
婦人微微一怔,陪了笑:“這些衣裳娘娘若都不喜歡,奴婢再去找~”
舒沫心知必是夏候燁的意思,她亦不能做主,點了點頭,隨手一指:“那就這件吧。”
換完衣服出來,婦人開始忙碌。
麻利地將她頭上的首飾都摘了下來,重新梳了個髻,從桌上的錦盒裡,挑了一套與衣服相配的首飾,幫她戴上。
舒沫瞧着那些首飾,乍一眼看去,都是極普通的樣式,做工卻極盡精巧之能事。
待收拾停當,出門回到方纔下車的小院,見院中站着個着石青色長衫的男子,長身玉立,挺拔如竹,不是夏候燁是誰?
聽到腳步聲,夏候燁回過頭來,看她一眼,神色僵硬地道:“怎麼這麼久?”
舒沫忽然明白了他的用意,微笑着迎上去,輕聲道:“真好看~”
即使是一身長衫,依然掩不住凌人的氣勢。
也對,他那冷硬的氣質,就算披件麻布,往人堆裡一站,也沒有人敢輕忽。
夏候燁臉上浮起可疑的暗紅,極不自在地咳了一聲,邁開大步往外走:“再不走,天都黑了~”
舒沫抿脣一笑,跟上去:“咱們這是要去哪?”
“~”夏候燁硬梆梆地答了一句。
舒沫愕然,腳下微微一頓。
只爲吃一餐飯,花了這許多功夫?
“你不是不喜歡張揚?”他微微彆扭。
舒沫心中一曖,瞬間紅了眼眶。
她以爲他只是隨口說的,沒想到,他一直記得,且真的付諸行動。
夏候燁臉色很臭,越走越快。
“等等我呀~”舒沫含了笑,提着裙子輕快地追上去,微喘着氣,嬌聲抱怨:“別走這麼快~”
夏候燁不語,也不回頭,腳下的步子到底緩了下來。
“喂,”舒沫偏了頭去看他:“咱別去瑞香居了,隨便找間酒樓吧?”
“真麻煩!”夏候燁看她一眼,暗暗鬆了口氣。
“走~”舒沫微笑,將他拖進路邊一家酒樓:“這家看起來不錯,老遠就聞着香氣了,想必味道也很棒。”
“這位夫人眼光真不錯,”店小二立刻熱情地迎上來:“小店專營正宗川菜,辣子雞丁,水煮肉片若是認了第二,全京城沒有人敢稱第一!包你二位吃了還想吃!”
夏候燁冷哼一聲:“若不好,我拆了你這酒樓。”
店小二給他目光輕輕一掃,當即嚇得腿軟,閉緊了嘴巴,再也不敢吭聲。
舒沫莞爾一笑,靠過去挽了夏候燁的臂:“他開玩笑呢~”
店小二心有餘悸,硬擠了笑容出來:“這位爺,真幽默~”
玩笑?那位爺的口氣,他聽着可一點都不覺得好笑。
夏候燁渾身一僵,詫異地覷她一眼。
舒沫不理,挽着他,笑得越發甜美:“給我們一個清靜些的單間。”
“有有有,二位,樓上請。”店小二抹了把汗,領着兩人上了樓。
“兩位,要點些什麼?”進了門,店小二嚥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道:“本店的招牌……”
“不必~”夏候燁正襟危坐,凜着容道:“揀拿手的,每樣都上一盤。”
“每樣?”小二一愣。
“不可以嗎?”夏候燁眉一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