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默默地咀嚼着這兩個字,心裡忽然生出一絲隱約的不安,忍不住曲起一肘,支起身體朝她望去。
舒沫隱在層層紗幔之後,只看到一抹隱隱綽綽的身影,清冷的聲音平淡而坦然地飄過來:“王爺子嗣單薄,戚姨娘身懷有孕,自然可喜可賀。妾身,真心替王爺高興~”
夏候燁微感惱火。
剛纔那個熱情如火,真情流露的舒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靜理智,冷淡坦然的舒沫。
她,又戴起了面具,在兩人之間豎起了一道高高的牆。
“這裡只有我們,若你不高興,不必刻意奉迎,以示大方。”他淡淡地道。
舒沫不吭聲,撩起水用力地搓着身體。
她哪有不高興?計劃得以順利實行,她開心得很!
“舒沫?”
迴應他的,只有嘩嘩的水聲。
夏候燁想了想,慢悠悠地道:“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到三十了。”
果然,紗幔後水聲嘎然而止,舒沫一臉怔忡地低喃:“今兒大年夜?”
“二十九,”夏候燁忍住得意,若無其事地問:“怎樣,想不想跟大夥一起過年?”
若是一直在懷孕一事上較勁,不是說一定犟不贏,但起碼要浪費好幾個月的時間。到最後,這丫頭還不見得能擰得過來。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轉移注意力。
“你肯放我出去?”舒沫唰地拉開紗幔,大步走了出來。
夏候燁黑眸微眯:“若你答應,不再胡亂下毒,倒不是不能考慮。”
“那你的意思,我活該被人算計了?”舒沫心中憋着一股氣,冷冷地反詰。
“誰算計得過你?”
舒沫不吭聲,眼裡滿是倔強。
是不是每一次,都必需等別人的槍指着太陽穴了,纔可以還手?
就不許她未雨綢繆,先替自己打算打算?
“好啦……”夏候燁緩了語氣,正要好言安慰她幾句。
舒沫忽地開口打斷他:“你~”
夏候燁怔了怔,這才明白,她在回答上一個問題。
彼此都清楚,她說的是事實,他不能否認,但也不能承認,否則她必過不了心中那一關。
“我以爲,咱們都是經過一番計算之後,才達成的協議?”夏候燁深深看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而且,就目前來看,結果還不算壞,不是嗎?”
“若不是被逼得走投無路,我怎會妥協!”舒沫俏臉漲得通紅,大聲辯駁:“而且,結果哪裡不壞了?簡直糟糕透頂!”
她這裡激動萬分,大聲責罵,夏候燁的笑容卻在一點一點地擴大。
眉眼彎彎,雪白的牙齒微露出來,笑得十分好看,極之愉悅。
若她半點也不在意,心平氣和跟他討論,他反而要擔心了。
“笑什麼笑,牙齒白嗎?”舒沫惱羞成怒,掉頭就走。
“別擔心,”夏候燁一躍而起,悄沒聲息地自身後將她摟住:“美雲懷孕,對你沒有半點影響。”
“廢話,她生不生,生個啥,關我屁事!我幹嘛瞎操心?”舒沫情緒激動,用力掙扎。
呵呵的笑聲鑽進耳膜,舒沫越發羞惱,索性握起拳頭捶他:“放開!”
夏候燁哪裡肯放,笑了一會,將她摟得越發緊了,附在耳邊,*地低語:“我保證,你的機會比她多數十上百倍。”
舒沫愣了好一會,才驀地醒悟過來,瞬間燒得滿面通紅,啐道:“不要臉!誰要你的機會?”
男人,可不可以更無恥一點?這種話也說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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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確定不要,嗯?”夏候燁似笑非似地瞅着她。
“滾!”舒沫暴糗,一腳踹了下去。
“啊!”夏候燁吃痛,彎腰抱着小腿吸氣:“骨頭踢斷了!”
“活該!”舒沫罵道,飛快地鑽到被窩裡,任他如何嚷嚷,死活不再搭理他。
等夏候燁洗漱回來,舒沫已把自己從頭到腳都包得嚴嚴實實,裹得象顆糉子。
他也不着急,抖開自己的被子躺進去,淡聲喚道:“陳安!”
“奴才在!”
“把地龍關了。”他慢條斯理地吩咐。
“不準關!”這話可真有效,舒沫吱溜一下從被窩裡探出頭來,怒斥。
夏候燁忍俊不禁,哧地笑出聲來:“還以爲你睡了。”
“幹嘛關地龍?”舒沫喝道。
“你知道承運殿有多大,一晚要燒掉多少竹炭?”他答得冠冕堂皇:“開源節流,有什麼不對?”
“少來!”舒沫冷聲哧笑:“王府裡隨便一件擺設,足夠燒到你死的那一天!”
他皺了下眉,很是不悅:“你就這麼盼着我死?”
舒沫一窒,硬梆梆地頂撞:“是你先無理取鬧!”
“我熱。”他換了個理由。
“夏候燁!”舒沫怒目相視,壓低了聲音罵道:“你可不可以再無恥一點?”
這麼冷的天,呵氣成霜,他居然說熱?
陳安在殿外,低低請示:“王爺,這地龍……”
“關~”夏候燁陰沉着臉,說完,翻個身以背對着她。
“是~”窗戶上的人影悄沒聲息地隱沒。
舒沫氣得直髮抖,恨恨地瞪着他的背影,恨不能拿刀戳死他。
卑鄙,用這種辦法逼她就犯,她寧肯凍死也絕不如他所願!
夏候燁睡得四平八穩,不知道多香。
該死的陳安,居然真的把地龍關了!
聽着平穩輕淺的呼吸聲,舒沫欲哭無淚,蜷緊了身子瑟縮在被子裡,咬着牙默唸。
天將降大任於廝人,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一雙大掌忽地伸了過來,將她擁進溫暖的胸膛,耳畔是悠長的嘆息:“要你低頭,怎會這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