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一場賭博

“很難聞嗎?”舒沫忙不迭地把頭髮送到鼻間嗅了一下,立刻誇張地驚叫一聲:“哎呀,好臭!”

夏候燁再退後一步,懷疑地看着她,眼裡寫着濃濃的不信。

“我沒用過,都不知道,原來頭油是這麼臭的!”舒沫很是懊惱地捶着*柱:“都怪許媽,非要抹!偏我們幾個都不慣用,巴巴跟周嫂借了來……”

夏候燁冷眼斜睨着,看她唱做俱佳。

他確定了,這丫頭就是故意的。

爲了避免洞房花燭夜,不想跟他做進一步的接觸。

事實上,他本來也討厭女人的糾纏,不打算跟她有太深的牽扯。

但是,要達到目的,這步棋又必需要走。

周圍那麼多雙眼睛盯着,做假肯定行不通,因此才勉爲其難。

不過,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而且太妃還未上京。

她既然如此排斥,他就順水推舟,讓她自以爲得計,往後推一推又有何妨?

“周嫂知道吧?就是我們莊子裡掌廚的那個。”舒沫睜大了眼睛看他,又是愧疚又是氣惱地道:“怪道有股魚腥味,想是前些日子醃製那批鹹魚,不小心給沾上去了~”

他輕哼一聲,不動聲色地道:“去洗。”

“是~”舒沫乖乖地往外走:“立夏,打些熱水來,我要洗頭。”

“呃?”立夏和綠柳原就在外間侍候,不料這麼快來要熱水,再一聽不是洗澡,居然是要洗頭,頓時面面相覷。

這是玩的哪一齣?

“周嫂的頭油太臭了,王爺不喜歡~”舒沫咬着脣,神情頗爲委屈,聲音有氣無力,大大的眼裡卻閃着狡黠的光芒。

立夏一聽就曉得她又玩了花樣,當着夏候燁也不敢拆穿,只好拿眼睛狠狠地瞪她,恨不能給她戳出幾個洞來。

舒沫快樂地扮着鬼臉。

待洗完頭髮,立夏和綠柳輪流用幹帕子幫她把長髮絞乾,再回到新房裡,不出意料,夏候燁已經先睡了。

她躡手躡腳地溜進去,才一伸手還沒觸到枕頭,低沉的聲音已幽幽傳來:“到那頭去。”

舒沫拿了枕頭,低低地解釋:“我睡榻好了。”

“去那頭。”他閉着眼,不容質疑。

“我睡相不好~”舒沫咬着嘴角,試圖掙扎:“怕吵着王爺。”

夏候燁翻個身,索性不再理她。

舒沫無奈,只好不情不願地爬到另一頭,側着身子和衣躺了。

身邊躺了一個男人,他又身高腿長,一雙大腳丫就杵在面前,幾乎戳到她臉上,舒沫哪裡睡得着?

這一晚,她既不敢閤眼,也不敢翻身,連出氣都唯恐大了,生怕惹惱了他,或是撩撥了他,只好象具死屍般ying侹挺地撐到天亮。

好在夏候燁自幼習武,聞雞即起。

他神清氣爽地翻身坐起,對着呆呆望着天花板出神的她,嘲諷一笑:“早。”

舒沫嘴角微抽,回了句:“早~”妮瑪。

夏候燁掀被起身,舒沫也不敢怠慢,爬起來侍候他穿衣。

心裡,照着族譜,把他祖宗十八代全問候了一遍。

立夏和綠柳聽到裡面有了腳步聲,端了熱水進來侍候。

夏候燁精神愉悅,梳洗完畢,自顧自地出了門。

他前腳剛走,舒沫哀嚎一聲,仆倒在*上,任憑立夏怎麼拉也不肯動了:“我全身都散了架,這會子就是天王老子要來,老孃也不侍候了!”

“小姐~”立夏臊得滿面通紅,只好由得她去。

打發了綠柳在外面支應着,有個風吹草動好及時報信。

好在睿王府的家眷都在幽州,京城的宅子裡,暫時只有她一位主子,只要夏候燁沒看到,倒也不怕失了儀。

舒沫這一覺,睡到午後,就被打斷了。

立夏進門,說是王府長史領着各位屬官來給新姨娘賀喜。

舒沫不敢再賴*,只好梳洗了出來見禮。

按理姨娘不是正經的主子,嚴格來說,甚至只能算是奴婢,長史及各屬官是朝廷命官,專司王府事務,自不必理會她。

然而,睿王府卻有些特殊。

老太妃和王妃都不在京,以前只有王爺一人,也就沒有內外之分,如今添了姨娘,雖只有一個,也算是內宅婦人了。

這內宅的事,卻不是長史的管轄範圍,說不得,只好交給姨娘來處分。

雖然尷尬,有些事情還是必需得要交待。

長史輕咳一聲,先道了喜,舒沫也微笑着受了,吩咐立夏打了賞。

長史就開始噼哩啪啦地給她彙報着府裡各種帳目。

舒沫欠了身坐着,一言不發,微笑着聽長史說。

末了,收了一大堆鑰匙,讓立夏捧了冊帳,跟她進房。

綠柳先大氣也不敢出,這時摸着那一大串黃銅鑄就的鑰匙,禁不住兩眼放光。

不是西府,也不是永安候府,而是堂堂的睿王府誒!

若不是跟着小姐,哪裡有機會見識這樣的場面?

她真恨不得立刻拿了鑰匙,跟着小姐到庫房裡,把各項珍寶擺設,古玩玉器,衣裳首飾通通都點一遍。

“呀,”舒沫半點也興奮不起來,伸出腳尖,戳了戳已經發傻的立夏:“你倒是說說,睿王這是玩的哪一招?”

哪裡有把家讓姨娘當的道理?

就算太妃,王妃都不在,王府裡沒有正經的女主子,若沒有夏候燁首肯,那些長史也斷不敢把掌家的權力交給她的。

“我的傻小姐!”許媽激動得眼淚雙流:“這還用問嗎?王爺自然是因爲喜歡你,纔會讓你當這個家!你呀,可算是熬到頭了!”

舒沫把嘴一翹:“想得倒美!”

她沒看到光明的前景,卻聞到了濃濃的陰謀的味道。

集*於一身,意味着也會集怨於一身。

她以姨娘的身份掌管着睿王府偌大一個家當,表面看起來風光無限,然稍有行差踏錯,立刻就是滅頂之災。

別的不提,光這帳冊上列的珍玩玉器,別說丟,就算不小心碰壞一件二件,她都吃不了兜着走。

外間侍候的丫頭,正貼在門上側着耳朵偷聽裡面的動靜,忽地一陣陰影移來,擋住了光線,掉了頭一瞧,嚇得魂都快沒了:“王爺!”

立夏急忙快走兩步,挑起了簾子。

夏候燁大步走了進來,看着亂七八糟堆了一桌的帳冊,大刺刺地走到舒沫身邊,挨着她坐了:“把家交給你,不高興?”

舒沫淺笑:“高興的是傻子,不是嗎?”

立夏幾個忙識趣地退了出去。

“你是沒能力,還是沒膽量?”夏候燁抄起那串黃銅鑰匙,在手裡輕鬆地上下拋擲。

“能力有,膽量也不缺。”舒沫坦然無懼,淡淡地看着他:“就是不知,王爺給我多少權力?”

夏候燁聞言轉頭:“你想要多少權力?”

舒沫嫣然一笑,紅脣微啓,慢慢地吐出二字:“全部。”

夏候燁微眯起鳳眼,久久地覷着她,意味意長一笑:“你的胃口倒不小。”

“胃口倒談不上,”舒沫淡淡地道:“王爺精通兵法,自當明白,疑人勿用,用人勿疑的道理。既然把事情交給我,又不肯放膽信任,有什麼意思?”

夏候燁冷笑:“本王怎麼確定,放了權,你一定能辦好?”

“這個我確實無法保證。”舒沫冷靜地道:“人生本就是一場豪賭。既是賭,必有輸贏。王爺輸了大不了重玩,我輸了,卻可能搭上性命。算起來,王爺不虧的。”

“哈哈~”夏候燁縱聲大笑:“你倒是巧舌如簧。”

舒沫不笑,靜靜地看着他:“我賭的是命,王爺賭的是運氣。”

“好吧,本王放權。”夏候燁斂了笑,冷冷地道:“不過,只限一個月。”

“爲什麼是一個月?”舒沫有些好奇。

“一個月後,母妃就要進京了。”夏候燁輕輕一笑,居然有些愉悅:“所以,你可得好好想想,在這一個月內,要做些什麼,才能確保自己立於不敗之地,不至血本無歸?”

舒沫叫起來:“一個月的時間怎麼夠?要想完勝,最少也得有半年的時間準備才公平!不行,你讓太妃晚點進京。”

“來不及了,”夏候燁幸災樂禍地道:“母妃已經啓程,你最多隻能祈禱路途不靖,多耽擱些時日。不過,有三千精兵護送,估計遇劫的可能性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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