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睡,次日陸明萱醒來後,只覺好長時間都沒有這般神清氣爽過了。
丹青打水進來服侍她梳洗,見她一副精神煥發的樣子,不由笑道:“姑娘今兒個氣色倒好,真真應了那句話‘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想到自家姑娘與凌公子經過這麼多的事,終於還是走到了一起,她便由衷的爲自家姑娘高興,——丹青這會兒還不知道,她自己也多了一個仰慕者,而且還不是泛泛的仰慕,都已上升到想娶她的高度了。
陸明萱也不知道,不然就該換她打趣丹青了,她被丹青說得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嗔道:“偏你話多,還不快服侍我梳洗了,好過去給爹爹和太太請安。”
陸中顯只得從六品,還是武官,別說每日一次的小朝會,連每十日一次的大朝會都是沒有資格參加的,所以他如今在家的日子反倒比先時在國公府幫忙時,一忙起來便天還沒亮就得出門天都黑透了還沒回家多出了不少,至少早飯與晚飯若沒有特殊情況,還是能與妻兒一起吃的。
丹青笑眯眯的應了,麻溜的服侍陸明萱梳洗了,方問道:“姑娘今兒個不是要出門嗎,梳個望仙髻可好,就配前兒遲師傅纔打好的那支步搖?衣裳也穿前兒新做的那身玫瑰紫的可好?”
想起今日要去見凌孟祈,陸明萱自然願意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但被丹青就這麼說出來,她卻是紅了臉,口不對心的道:“又不是去見什麼了不得的人,做什麼樣樣都要新的,隨便挽個纂兒,戴幾朵珠花,再拿那身淺綠色的衣裳來也就罷了。”
丹青服侍她這麼幾年了,如何不瞭解她的性子,纔不理會她的話,直接便上手與她梳了個望仙髻,插了蝶翼點翠金步搖,墜了對小小的翡翠耳墜,又利索的與她換了件玫瑰紫銀紋繡百蝶度花的褙子並月白色百褶如意月華裙,不由分說服侍她去了上房。
陸明萱本就不是真想打扮得隨隨便便的去見凌孟祈,在丹青難得的強勢之下,她便也半推半就的由着她折騰了。
一時去到上房,陸明芙已經先到了,一瞧得她打扮得這般隆重,因故意說道:“妹妹打扮得這般漂亮,莫不是今兒要出門不成?那敢情好,我也正想出門去逛逛呢,不如我與妹妹一塊兒去?”
陸明萱不由微紅了臉,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嘴上卻道:“難道在家裡便不能打扮得漂漂亮亮了不成?”
陸中顯見小女兒打扮得這般漂亮,中意凌孟祈做女婿是一回事,心裡卻免不得有幾分酸溜溜的感覺,不過仍打圓場道:“早飯早已擺好了,就等萱兒了,既然萱兒也來了,大家都坐下開吃罷,吃完了我還要去衙門呢。”
姐妹兩個這纔不再說話了,坐到桌前用起早飯來。
少時飯畢,陸中顯交代了戚氏與陸明芙幾句,便帶着陸明萱出了門,凌孟祈的宅子與五城兵馬司在同一片區,雖然兩者之間也有一段的距離,但陸中顯還是決定親自送女兒去,也免得路上出什麼意外。
戚氏想是事先得了陸中顯的話,並沒有多問,亦連陸明芙都沒有再打趣陸明萱,只叮囑她‘早去早去’,然後將父女兩個送到二門外上了車,才折回了後宅去不提。
約莫一個多時辰後,陸家的馬車抵達了凌孟祈的宅子,虎子早早便奉凌孟祈之命侯在門外了,不待馬車停穩,他便三步並作兩步迎了上前,打千兒行禮道:“萱姑娘,您可算來了,我們少爺自您昨兒離開後,便一直念着您呢……”
話沒說完,馬車的簾子被撩開,露出一張黑沉黑沉的絡腮寬臉來,虎子唬了一大跳,忙賠笑道:“原來顯老爺也來了,虎子給您老請安了。”趁陸中顯不注意時,擦了擦額角的汗,暗想腹誹道,少爺昨兒還過河拆橋,待會兒再探探少爺的口風去,若真不幫着自己成就好事,明兒就讓他自己直面黑臉岳父去!
陸中顯沒好氣道:“老什麼老,我什麼時候老了,你家少爺一張嘴跟抹了蜜似的,甜死人不償命,怎麼也不說分些給你?”昨兒個還敢騙他,害他跟着白擔心,真是可惡啊,——把心裡那幾分酸溜溜都轉化爲怒氣,發泄到了虎子身上,誰叫他家主子這會兒不在,反正有其主必有其奴,主僕兩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呵呵呵……”虎子只能訕笑,心裡暗暗流淚,少爺,您若真不幫我,只怕老天爺都要看不過去!
陸明萱在馬車裡聽得好笑不已,忍笑與陸中顯道:“爹爹,您若再不去衙門,只怕就該遲了,您放心,您昨兒夜裡說的話我都記得,不會讓您失望的。”
陸中顯這纔不情不願的下了馬車,打馬先去了五城兵馬司,臨行前還不忘叮囑跟車的婆子們:“記得,二姑娘最多隻能在這裡待一個時辰,若是逾時了,便進去給我催,若是未時之前二姑娘沒有回家,你們都給我滾回家吃自己去!”
四個跟車的婆子忙唯唯諾諾的應了,與丹青一起簇擁着陸明萱進了凌孟祈宅子的大門,虎子在前面引路時,好幾次都想找機會與丹青搭話的,奈何丹青一直都不解風情,虎子只能暗自嘆息。
一行人徑自去到正房外,虎子便賠笑向四個跟車的婆子道:“幾位媽媽一路上也辛苦了,不如我讓人引媽媽們下去吃杯茶歇息歇息?”
四個婆子卻是牢記陸中顯的話,不肯離開半步,後還是陸明萱發了話,說:“我爹爹只讓你們逾時催我,又沒讓你們時刻寸步不離的跟着我,且下去歇會兒罷。”才順利將幾人打發了。
這裡虎子方殷勤的請陸明萱與丹青進屋,少時三人進到屋裡,就見凌孟祈雖躺在牀上不能下地,雙手卻伸出被子外,手裡拿着一張紙在胡亂比劃着,也不知是在比劃個什麼勁兒。
只是他雖看起來比劃得認真,還是第一時間發現幾人進來了,放下手上的紙便要掙扎着起來,陸明萱見了忙道:“凌大哥你別動,省得待會兒傷口又裂開了。”
虎子忙也道:“是啊少爺,昨兒楚大夫還說若您的傷口再裂開,他便不會與您醫治了,省得到時候您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壞了他的名聲,您還是消停些罷。”
凌孟祈聞言,不由瞪了虎子一眼,才笑向陸明萱道:“萱妹妹,你來了,請恕我不能起來了。”一邊說,一邊打量陸明萱,見她今日打扮得比素日更漂亮幾分,不由暗自歡喜,女爲悅己者容,顯然萱妹妹是爲了自己才特地打扮得這般漂亮的,是在由不得他不高興。
陸明萱屈膝向他行了個禮,搖頭笑道:“凌大哥身上不方便,且不必拘這些俗禮了。”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虎子上了茶來,凌孟祈因見陸明萱坐在屋子當中的黑漆方桌前,離自己少說也有一丈多的距離,別說找機會摸個小手吃點嫩豆腐什麼的了,連說個話都要大聲些,指不定連屋外都聽得見,當機立斷決定:“虎子,丹青姑娘隨着萱妹妹一路過來也辛苦了,你帶了她下去喝杯茶,歇息一會兒罷。”
一邊說,一邊衝虎子挑眉,別說你家少爺我沒給你製造機會啊。
虎子立刻眉開眼笑,少爺這還差不多,向丹青道:“丹青妹妹,隨我下去吃茶歇息罷?”
丹青雖樂於見到陸明萱與凌孟祈在一起,卻並不代表她就會聽凌孟祈的話,事實上,在她心裡只有陸明萱纔是唯一的主子,所以在陸明萱沒發話之前,她是絕不會離開陸明萱半步的,笑着婉拒虎子道:“我隨姑娘坐在馬車裡,馬車裡極舒服,也隨時有熱茶吃,並不覺得累也不覺得渴,多謝虎子哥的好意了。”
凌孟祈立刻便明白了丹青的意思,因忙拿可憐巴巴的眼神看陸明萱,看得陸明萱好笑不已,又忍不住臉上發燙,故作什麼都沒察覺的樣子,假意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向丹青道:“你就隨虎子下去歇會兒罷,我有什麼需要會叫你的。”
丹青這才屈膝應了一聲“是”,隨虎子退了出去。
兩人方一離開,凌孟祈便拍着自己的牀頭請陸明萱過來坐,還有氣無力的道:“我說話大聲一些整個腹部都疼得慌,說得小聲了又太失禮,橫豎也沒有外人在,萱妹妹坐近一些想來也不打緊。”
陸明萱見他忽然就“虛弱”起來,很是無語,不過到底還是搬了個錦杌坐到他牀前,問道:“身上可好些了?藥都吃了嗎?除了藥,從昨兒到現在還吃了些什麼?你此番元氣大傷,可得好生補補纔是,也不知道虎子知不知道這些?”
凌孟祈嘆道:“虎子他一個大男人哪裡知道這些,素日裡我泰半都住在衛所裡,並不常來這邊,這邊廚房也沒備個好廚子,不過兩個婆子,能做幾個勉強能入口的家常小菜罷了,待以後我好起來了,再設法給自己進補罷。”
雖知道他說這話有裝可憐博自己同情的嫌疑,陸明萱還是忍不住心軟了,道:“那怎麼成,你現下正是需要進補的時候,若是現在沒補好,恢復起來慢還是輕的,怕就怕將來落下什麼病根,可不是鬧着玩的。”
話音剛落,凌孟祈已道:“那依萱妹妹說該怎麼辦,要不萱妹妹每日在家中燉了湯親自與我送來,到時候我身心皆舒暢,指不定要不了一個月,便有望痊癒了呢?”
合着是在這裡等着她呢……陸明萱啼笑皆非,正色道:“日日燉了湯與你送來倒也算不得什麼難事,不過要我親自送來卻是不大可能,今日我爹爹已有些不高興了,方纔還給了虎子排頭吃呢,就是因爲沒見到你索性遷怒於虎子,若是讓他知道你還想讓我日日過來,還不定他會氣成什麼樣,做出什麼事來呢。”
好吧,還是那句話,天大地大岳父最大,凌孟祈只得道:“那你也要隔三差五來瞧我纔是,不然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我這宅子知道的人只寥寥幾個同僚下屬,偏他們又要當差,你若再不來瞧我,我便只能日夜都與虎子兩個大眼瞪小眼了。”說話間,還不忘趁機握住陸明萱的手。
陸明萱抽了兩次沒能抽回自己的手,只得紅着臉掩耳盜鈴的當不知道此事,爲難道:“我估摸着時間,最多我還能來瞧你兩次,便要回府去了,到時候便越發不方便出來了,你要好好兒的養傷,等養好傷後,我們自然就有見面的機會了,不過我雖然不能出府,還是會吩咐家裡的廚子日日與你燉了湯送來,直到你痊癒的。”
考慮到實際情況,凌孟祈也知道自己再裝可憐博陸明萱憐惜是在難爲她,不由嘆道:“真希望你明日便行及笄禮啊!”
陸明萱臉上又是一紅,嗔道:“我行及笄禮且還有兩年多呢,你先別想那麼長遠,當務之急,是把你的傷養好了。”
凌孟祈忽然用沒有握着陸明萱手的那隻手,將先前他一邊看一邊比劃的那張紙獻寶似的送到了陸明萱眼前,道:“這是我這宅子的圖紙,你先看看格局佈置得還滿意不滿意,有沒有什麼地方需要整改的,等大的格局定了,我們再依次整改細節。”
一邊與陸明萱說着,腦子已飛快的轉動起來,這屋子是他以八千兩自上個屋主手裡買來的,本來以這宅子的地段和大小,別說八千兩,一萬五千兩都未必能買來,皆因上個屋主是個不學無術好逸惡勞的,把祖上留給他的田產家業敗光了以後,便開始當起家裡的東西來,最後甚至連宅子都給賤價賣了。
所以他買下這宅子時,外面瞧着也還罷了,內裡卻是什麼都沒有,好些地方的牆壁甚至都已有了污垢,他想着自己大半時候都住在衛所,偶爾也會回國公府去住,再不然就是出門在外,來這裡的時候是少之又少,便只讓虎子草草佈置了一下正院的正房,其他地方都是買來時什麼樣,如今仍什麼樣。
他一個人將就着過了也就罷了,卻不能讓陸明萱也跟着自己受委屈,如此這宅子就要好生整改休憩一番纔是,通體粉刷上漆是必須的,還有抄手遊廊上的畫廊,門前的璧影,屋裡的傢俱,以自己現如今的家當,雖不敢像定國公府那樣一水兒都是紫檀木不然就是酸枝梨木的傢俱,總要以黃花梨再不然就是松木的爲主。
還有花園,他記得自己前次過來時,無意瞧見花園的大半地盤早被竈上的婆子給開闢成了菜園子,亂七八糟的種着些茄子倭瓜之類,也得儘快將這些都拔了,種上牡丹芍藥金菊之類觀賞性的花卉纔是,唔,對了,花園裡還有個小池子,是不是可以將其再擴大一些,在上面建個水榭亭子什麼的,夏天裡便是個乘涼的好所在了……想想真是好多事。
不過再多事也澆不滅凌孟祈那顆火熱火熱的心,他終於要娶到自己心愛的女子爲妻,要與她生兒育女,白頭偕老,共度一生了,想想以後的幸福,現在這點辛苦又算得了什麼?
陸明萱大略掃了一眼他手中的圖紙,這才明白過來他先前在比劃什麼,聲若蚊蚋道:“你問我做什麼,你的宅子,還不是你想怎麼整改,便怎麼整改。”
凌孟祈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道:“你是這宅子未來的女主人,宅子要怎麼整改怎麼佈置,自然要你滿意纔好,我若擅自整改了,將來你住進來後覺得不滿意再改,豈非麻煩?”
饒陸明萱極力自持,聽得他這般露骨的話,也禁不住越發紅了臉,片刻方道:“此事也不急於這一時,且先等你身體痊癒了以後再說也不遲。”
“怎麼不急,我還想着等我傷好了以後,便登門向顯叔提親呢,總要讓顯叔約莫知道我的經濟實力,才能放心許親不是?”凌孟祈自昨兒陸明萱父女幾個後,便一直在考慮提親的事了,一日不將陸明萱定下來,他便一日不放心,生恐半路再殺出個什麼程咬金來,自己固然相信陸明萱也相信自己,卻也不想橫生枝節平添煩惱。
陸明萱聞言,一時也顧不得害羞了,正色道:“我也正想與你說此事。你也知道,我的親事並不是我爹爹能做主的,總得老夫人指不定還得老國公爺同意纔好,如今老夫人並不知道我們之間的事,而她老人家……又一直有些不看好你,覺得你家裡的形式太過複雜,而且她還知道一些我爹爹所不知道的事,顧慮自然越發的多,所以我想着,等過了這陣子,我找機會與她老人家把我們的事情說了,徵得了她的同意之後,你再……也不遲,橫豎我年紀還小呢,也不急於這一時,不知你意下如何?”
一席話,說得凌孟祈如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冷水,滿腔的興致立刻散了個無影無蹤,沮喪道:“我只顧着高興,竟把這一茬給忘了,此事是得先徵得老夫人的同意纔是。”
其實他也不是沒想到這一茬,而是有意無意將其忽略了,就怕陸老夫人覺得他不是良配,不肯將陸明萱許給他,不是他不自信,而是事實擺在眼前,陸老夫人若看好他,一開始也就不會想將陸明萱許給趙彥傑,連考慮都不曾考慮過他了,顯是看中的趙彥傑家裡人口簡單,不像自己家裡,連自己都不能違心的說待陸明萱進門後,就一定能過多清淨多安閒的日子。
更何況陸老夫人還知道他與宮裡那個女人的關係,一旦陸明萱嫁了他,便也算是宮裡那個女人的兒媳了,將來是近不得也遠不得,指不定什麼時候還會觸怒了坐在最高位子上的那個男人,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就更不必說便是那個男人一直不遷怒他們,將來在奪嫡這樣的大事面前,他們一樣有可能身家性命都不保了……凌孟祈就算再不想接受,也不得不承認,若陸老夫人不同意,他與陸明萱的親事還真成不了!
陸明萱見他滿臉的沮喪,忙安慰道:“你也別喪氣,老夫人自來極疼我,一早便已說過,我的親事定要我自己願意纔好,她絕不會勉強我的,就算她一開始不看好你,只要我堅持,她也只能同意不是?難道你不相信我不成,還是你不相信你自己?”
這話說得凌孟祈心裡好受了些,笑道:“這麼說來,你是願意嫁給我的了?”不管怎麼說,現在至少陸明萱已接受了他,已比先前他只能求而不得黯然神傷好太多了,更何況還有陸中顯也是站在他這一邊的,陸老夫人就算一開始不樂意將陸明萱許給他,只要他努力,就不信還打動不了她老人家了!
陸明萱白了他一眼,小聲嗔道:“你不是都說了我這輩子只能嫁給你嗎,我不願意又能怎麼着?就沒見過你這樣的惡霸!”
凌孟祈已放在她的手,撫上了她胸前垂下的一縷髮絲,只覺那細膩的手感連他摸過的最好的綢緞都及不上,聞得這話,笑道:“我要真是惡霸,早將你搶回自己家了,哪裡還用費那麼多心神,充其量也只能說一句‘烈女怕纏郎’。”
“什麼纏郎,分明就是臉皮厚。”陸明萱啐道,“我爹爹都說了,你的臉皮不拿去做城牆,真是可惜了。”
“岳父大人真這樣說我?那可不是什麼好評價,我得儘快讓岳父大人改變對我的看法纔是。”凌孟祈故作吃驚,“再說我的臉皮哪有那麼厚了,我自己摸着挺薄的呀,要不你摸摸?”
“還說自己臉皮不厚,我纔不要摸呢……”
正事說完,兩人嘻嘻哈哈的說起些廢話來,但戀人之間,就算是廢話也會讓彼此覺得有趣。
不知不覺間,一個時辰便已過去了,丹青的聲音自外面傳來:“姑娘,該家去了,幾位媽媽方纔已來催過好幾次了。”
陸明萱這才驚覺時間過得太快,凌孟祈也是,看着陸明萱滿臉不捨的道:“你要走了啊……你還沒有走,我已經開始想你了,怎麼辦?”
陸明萱也捨不得走,可想到陸中顯昨晚上叮囑自己的話,到底還是站了起來,道:“我若今日沒有按時回家,只怕下一次我爹爹便不肯讓我來了,他已經算是一位極開明極寬容的父親了,若沒有他,我與你也走不到今日,我不想讓他失望,更不想惹他生氣。你安心養傷,我回去後便讓人燉了湯與你送來,等過兩日徵得我爹爹的同意後,我再來瞧你,好不好?”
凌孟祈想起陸中顯待他的好和數次與他行的方便,他心裡的感激絕不會比陸明萱少,因點頭道:“既是如此,你便先回去罷,也免得顯叔不高興,只是你要記得想我,記得早些來看我纔是。”
陸明萱小聲應了,便要出去,手卻被凌孟祈拉住了,衝她擡了擡左邊的臉。
陸明萱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不由紅了臉,可見他滿眼的哀求與期待,到底還是狠不下那個心來,只得閉上眼睛,俯身在他臉上飛快的點了一下,才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餘下凌孟祈看着她的背影,連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只覺這樣的日子,就算給自己個神仙做,自己也一定不肯換。
回程的路上,丹青頗有些安靜,但因陸明萱正沉浸在自己的喜悅裡,卻是一無所覺。
回到家中,陸明萱先吩咐了丹青去廚房傳話,令燉一個人參天麻乳鴿湯後,纔去上房見戚氏,陸明芙也在,正帶着安哥兒玩耍,見陸明萱回來,打趣了她幾句,也就不再多說,姐妹兩個一起逗起安哥兒來。
晚間陸中顯回來,知道陸明萱不到未時就回來了,心下滿意,臉色也緩和了許多,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吃了飯,又玩笑了一回,才各自散了。
接下來兩日,陸明萱都有令廚房的人燉了湯與凌孟祈送去,也不知是不是她的湯真起到了作用,還是凌孟祈本身底子好,反正據去送湯的人回來說,他已能勉強坐起來了。
陸明萱鬆了一口氣,這日午後索性去了一趟廚房,打算親自瞧着人燉鍋湯,明日一早好親自與凌孟祈送去,距離上次她去瞧他已經過去三日了,想來爹爹應當會同意明日她再去看他。
不想她去到廚房後,纔剛瞧得人將食材放進鍋裡,就有婆子尋了來,屈膝行禮後道:“外面來了個姑娘,說是二姑娘的舊識,想見二姑娘一面,太太讓我來問二姑娘見是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