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舞和大家介紹了一下粉彩畫的畫法要點,時間便已經臨近正午,這兩行人便合在一起,一起繼續往山上爬去。該用午飯了。
從觀景亭往上幾百米有一座丹楓寺,他們今天中午就在這裡用齋飯。
舉凡大些的寺院,齋飯都做得極好,這丹楓寺也是如此。作爲當地最大、香火最旺盛的寺院,若是不提前訂餐,臨時過來肯定是吃不上飯的。好在鳳舞和藍長風兩邊都有提前過來訂餐。
丹楓寺的齋飯做得很好吃,尤其是像藍長風他們這樣平日裡大魚大肉吃慣了的。不過鳳舞和杜嘉麟都吃了幾個月的素了,味道再好也就那樣了。
飯後,衆人一起遊覽了丹楓寺,看了歷代名人仕子在此留下的墨寶,瞻仰了後山的舍利塔,便啓程下山。一路上,慕容蒼都在和藍長風等無人說話,言語間明裡暗裡都在考察五人的才學。鳳舞和杜嘉麟時不時地插一句。
藍長風暗地裡高興,回答很認真,其他幾人想着同行還有一位大才女,也紛紛拿出自己的本事來,生怕被鳳舞看輕了。
下山後,衆人又一起回城,藍長風等人將鳳舞他們一行人送到縣衙這才離去。
隨後,程長汀等人立即將藍長風拉到一個無人的角落,逼問他杜嘉麟這一行人的來歷。
藍長風高興地拍着身邊邵長鳴的肩膀道:“咱們今天運氣真好!你們猜這位杜公子和少夫人是誰?”
“是誰?”
“我們要是知道還用問你?”
“快說快說!”
“哈哈,那位杜公子不是別人,正是路過豫州要去潁州就封的睿王殿下。那位少夫人不用說,就是睿王妃了!就是那位慕容先生,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就是太子殿下的第一幕僚,名滿天下的慕容先生……”
“少夫人竟然是睿王妃?”
“慕容先生真的就是慕容先生?”
“睿王爺可真是平易近人啊!一點架子都沒有。”
“想不到睿王妃竟然是如此一位絕世才女……”
“之前不是還有謠言說睿王妃命不好,克父克母剋夫的嗎?所以皇上才讓睿王殿下去封地。這麼多位皇子,其他的都留在恆京,就將睿王殿下趕出京了。”
……
等大家議論一陣,藍長風又帶着隱忍的笑意問道:“今天慕容先生似乎在有意考校我們呢?你們說這是什麼意思?”
幾人頓時激動起來。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是一點就透。
“睿王殿下初到封地,只怕也是用人之際,不如我們跟去潁州吧?你們看呢?”
“後年纔有春試,去睿王殿下那裡鍛鍊一下也好。還有誰去?”
“去,我也去!”
“好!咱們都去!”
“那好,大家都回去交代一聲,把家裡的事情安排好,半個月後在此匯合,大家一起出發去潁州,可行?”
“好!”
……
縣衙裡,孟知縣將睿王一行人安置好便去衙門辦公去了,杜嘉麟、鳳舞和慕容蒼正坐在一起喝茶,商量着等會兒要不要去縣城裡逛逛。忽然從門口飛進來一隻麻雀,站在房樑上嘰嘰喳喳叫了半天。
鳳舞聽了小麻雀的彙報,揮揮手讓廳裡伺候的人都出去,這才笑着對杜嘉麟和慕容蒼道:“那幾個人正商量着要去潁州,要投在王爺門下做幕僚呢!”
杜嘉麟道:“我正煩着封地的事,這幾個人初步看來還能用。小舞你辛苦一下,派幾隻鳥跟着他們吧!”
慕容蒼也點頭:“這幾個人才學還是有的,雖然有幾分文人才子的傲氣,但現在已經被王妃的才華所折服。只要來歷沒有問題,就可用。”
“我也覺得這幾個人還行,有真才實學,卻沒有一般文人的酸腐氣,就是還缺了些穩重。”鳳舞評價了一句,而後又腆着臉對慕容蒼道,“如果慕容先生肯屈尊領着他們,我們就放心了。阿九,你說呢?”
杜嘉麟立即點頭道:“小舞說的是。不知先生意下如何?我和小舞雖然及不上大哥,但這份心意是至誠的。”
這是杜嘉麟和鳳舞第一次正式邀請慕容蒼去睿王府當幕僚。之前韓駿就說過,他們東宮這些舊人是不願意再侍二主的。但他們夫妻和慕容先生一路行來,相處極爲和睦,心裡慢慢地便有了這個念頭。
慕容蒼微微垂眸,沒有看他們,靜默了一下,而後長嘆一聲道:“睿王殿下、王妃,你們……”
“先生可是爲難?若爲難的話,就當我們之前的話沒說就是。”鳳舞和杜嘉麟忽然也覺得他們好像有些冒失了。人家都說了不想再侍一主了,他們這不是強人所難麼?
慕容蒼想了想,輕嘆道:“此事,以後再說吧!”
杜嘉麟和鳳舞頗爲意外,怎麼聽慕容先生話裡的意思,此事似乎還有迴旋的餘地?
慕容蒼不讓他們思考太久,又道:“對了,我們要不要去縣城裡逛逛?俗話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聽別人說總是不如自己親眼看看的。”
“嗯,先生說的是,既然來都來了,那就出去逛逛吧!”
於是,鳳舞換了男裝,兩人帶着慕容先生和魏無忌又出了縣衙。孟知縣得到消息,本來要派府中管家親自給他們引路的,但杜嘉麟不讓,只說隨便走走。孟知縣便讓縣裡的捕頭帶着七八個衙役微服跟着,萬萬不能讓人衝撞了睿王和王妃。
到了縣城大街上,他們漫無目的地走走看看,到了糧油一條街,鳳舞便過去問了米價、油價、鹽價和布價,又注意看了看普通百姓的氣色和神情,最後對杜嘉麟道:“這位孟知縣看起來將丹楓縣打理得不錯,應該是個好官。”
杜嘉麟不以爲意道:“這裡又不是我們潁州的地界,你管他好不好?”
慕容蒼不贊同道:“少爺這話就錯了。我記得小舞以前曾經說過一句話‘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大少爺也是極爲稱讚的。小舞關心民生,值得稱讚。”
鳳舞笑道:“慕容先生您想多了。我們不是要住他家後院麼?總得知道這人爲官如何,對我們是否有所圖吧?現在看來,就算是有所圖,應該也問題不大。”
杜嘉麟和慕容蒼聽了都點了點頭。在他們不遠處跟着的捕頭聽到這裡,很快就派人折身回了縣衙。
逛了縣城的主街道,見這裡商業還算髮達,路面也挺乾淨整潔,總體說來他們對丹楓縣的治理還是滿意的。
再次回到縣衙後院,孟知縣已經準備好了晚飯,夫妻兩個分別陪着睿王和王妃用了一餐素席,而後便將他們送回房休息了。其間,孟知縣和夫人對杜嘉麟和鳳舞雖然恭敬,但並不諂媚;沒有送貴重禮物,也沒有提什麼“願望”。爲此,杜嘉麟和鳳舞對這位孟知縣的印象頗好。
孟知縣將自己女兒住的院子騰出來給他們住。裡面正房三間,還有東西廂房,總共十多個房間,至於睿王和王妃要怎麼住,他就不管了。
杜嘉麟對這個安排頗爲滿意,自己選了東廂房的書房住,讓鳳舞住在了正房。這畢竟是人家姑娘的閨房,他就不住進去了。
才吃了飯,這麼早睡容易積食,鳳舞便拉着杜嘉麟去這個院子的小花園走走。
這個院子不算大,花園更小,但畢竟不是自己家的,看着總有幾分新奇。尤其花園裡種了一株桂花和一叢菊花,都開得極好。
“竟然是丹桂!”鳳舞指着那株至少有幾十年樹齡的桂花樹,拉着杜嘉麟的手道,“走,我們過去折一枝拿到房裡插瓶。”
這時,忽然兩隻麻雀飛來,落在一株開始落葉的玉蘭上,嘰嘰喳喳地叫着。
鳳舞彷彿沒注意到兩隻麻雀的叫聲,背對着兩隻麻雀在選哪支桂花好,但她的面色卻因爲兩隻麻雀的叫聲而驟變。
“怎麼了?”杜嘉麟小聲問道。
鳳舞匆匆往四周看了一眼,而後便投入他懷中,勾着他的脖子,墊着腳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而後便抱着他的腰,靠在他懷中。
杜嘉麟低下頭親她,兩顆頭便湊在了一起。鳳舞這才小聲將剛剛得到的消息告訴他。
杜嘉麟略一沉吟,便道:“將計就計!”
鳳舞嗯了一聲,隨後又道:“等明天上船離開以後,我們找個機會單獨走吧!再不給任何人機會!”
杜嘉麟摸摸她的頭,寵溺地笑道:“好,聽你的。”
隨後,兩個人便折了花手牽手回房休息。
杜嘉麟先將鳳舞送回她的臥室,說:“今天爬山累壞了,你早點休息。明天我們早點啓程。”
鳳舞悄悄將一瓶藥塞在他手中,含笑道:“好,你也早點睡。”
杜嘉麟出門的時候就將瓶子裡的藥丸吃了一顆,這才慢慢走進東廂房。
看到窗臺上那一盆開着白色小花、散發着迷人幽香的花草,杜嘉麟還跟服侍他梳洗的內侍小朱公公笑說:“這株花也不知道叫什麼,倒是從未見過,這香味兒也好聞。明日記得問問孟知縣,本王要找一盆來送給王妃。”
小朱公公討好地笑道:“王爺要是喜歡,明日告訴孟知縣,把這盆花送您不就得了!左不過一盆花草罷了,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杜嘉麟搖搖頭道:“這你就不懂了!這花本王都沒見過,說不得就是什麼稀罕物。你別小看了一盆花,說不準比你還值錢!”
小朱公公忙附和道:“那是!奴才本就是低賤之人,好些花草都比奴才值錢多了!”
“少貧了!花草再珍貴,又如何能珍貴過人的生命?好了下去吧!早點休息,明日早點過來喚本王起身。”
“是,奴才告退。”小朱公公端着水盆出去了。
杜嘉麟也沒留人值夜,他關上門,熄了燈,卻沒有上牀,而是將房中的暗衛都招了出來。
杜嘉麟小聲吩咐了幾句,將鳳舞給的藥丸分給大家吃了,這才走到牀邊,慢慢躺下去,而幾名暗衛也各就各位,迅速隱藏起來。
雖然心裡藏着事,但今天走了不少路,確實有些累了,杜嘉麟不知不覺中變睡了過去。
一個時辰後,牀底忽然傳來細微的響聲,好似有什麼沉重的東西被挪開來。杜嘉麟立即驚醒,卻躺在牀上沒有動。
沒過一會兒,就見一個人影小心翼翼地從牀底下爬了出來,身上穿得很是單薄,還帶着一股濃郁的女子的香氣。她見牀上杜嘉麟靜靜地躺着,便脫掉身上僅有的一件外袍,撩開帳幔就要上牀。
就在這時,她忽然覺得渾身一僵,隨即便失去了意識。
兩個人影忽然從房樑上飛下來,接住那名女子,迅速給她穿上一身夜行衣,而後便對杜嘉麟道:“主子,我們這就把人送到王妃那邊?”
杜嘉麟道:“小心些,別讓人發現了。去吧!”
然而,就在這時,外面忽然響起嘈雜的聲音,有人在大聲叫喊:
“有刺客!”
“保護王爺!”
……
“來得好快!”杜嘉麟心裡暗恨,立即對暗衛道,“你們速度快點!”這位孟知縣果然是個能吏!就算用計陷害他,計劃也這樣周密!
先在窗臺上放上一盆能讓人神智迷惑的花,等他吸入過多,神智不清的時候,再讓一個女人從密道里出來,用催qing香引誘他。不管他這個時候神智是否清楚,是否能抵禦女色的誘惑,外面的人都會以保護他、搜查刺客爲由進來檢查。這樣,睿王在孝期內yin亂就板上釘釘了!爲了掩飾,他就只能收買親自看到他淫luan的孟知縣,再將其他人都殺了。但很快,孟知縣就會成爲他孝期淫luan的目擊證人,並控告他爲了遮醜殺人滅口……
卻說暗衛立即抱着人出門,迅速飛到鳳舞房中。
保護鳳舞的暗衛早得了吩咐,一看是自己人,不但沒攔截,還迅速點了在鳳舞外間值夜的侍女的穴道。
“王妃?”
“送過來了?那就按計劃行事吧!人我就不見了。”鳳舞在牀上吩咐了一聲,沒有起身。
暗衛立即行動。他將一把浸了毒的匕首塞在那女子手中,捏緊,而後一劍穿心殺了她,任其軟倒在地。
鳳舞聞到濃郁的血腥味,隨即便高聲尖叫着——
“來人啊!有刺客!”
……
孟知縣看到那名身穿夜行服的“女刺客”,滿面震驚。他想不到計劃如此周密,竟然被睿王和王妃輕易化解。雖然這“女刺客”身上的夜行服一看就不大合身,但此事能深查麼?自然不能。
杜嘉麟黑着臉怒問:“孟知縣可是認識這名女刺客?”
“微臣不,不認識……”孟知縣立即跪下請罪道,“微臣保護不力,導致王爺王妃受驚,還請王爺降罪!”
杜嘉麟冷笑道:“孟知縣不認識,或許府中下人認識也說不準。來人,將府中的下人找幾個來問問,看是否認識這名‘女刺客’。”
杜嘉麟尤其突出了“女刺客”三個字。
“微臣罪該萬死,請王爺饒恕微臣一家性命吧”孟知縣頓時軟倒在地,聲淚俱下。
“哦?”杜嘉麟挑眉,淡然道,“這麼說,孟知縣是認識這位女刺客了?”
“是,這女子,是微臣庶長女……”這一刻,孟知縣真是追悔莫及。若是他不聽夫人之言,隨便在外面找一名女子來,只要他抵死不認,大不了是個護衛不力的罪名。如今這“女刺客”成了他的女兒,他就是有千張嘴都說不清了。
“原來要刺殺本王和王妃的竟然是孟知縣!”杜嘉麟話裡帶着震驚,但語氣神情卻一點不意外。
“王爺,微臣萬萬不敢刺殺殿下啊,微臣……微臣願以死謝罪,只求王爺開恩,饒了微臣全家老小吧!”孟知縣跪在地上,重重地磕着頭。
“本王要你的命做什麼?”杜嘉麟淡淡地說,“本王只是疑惑,本王與王妃究竟何時得罪了孟知縣?爲何本王一點都不記得了?”
孟知縣明白睿王想知道什麼,但他卻只是磕頭,其他的什麼都不說。
杜嘉麟忽然怒了。他猛然拍着身邊的案桌道:“孟操,你當本王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要不要本王將你放在書房暗格裡的信取來,你才肯招認?”
孟知縣震驚地擡起頭來,面無血色,口中喃喃自語道:“王爺怎麼會知道?”但隨即他面上又露出恍然之色,“原來王爺早就知道了,難怪……”難怪能將計就計,不但把人殺了,還將一頂行刺王爺王妃的罪名安到他身上。
“本王倒是不知道,原來你不是朝廷的人,而是秦家的奴才!更想不到,秦太師聰明瞭半輩子,竟然會晚節不保……”
孟知縣一怔,隨即便聲淚俱下地懇請道:“不,王爺,此事都是微臣主使的,與太師沒有關係,還請王爺開恩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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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數有點少,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