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0 他是在……哭嗎？
就這麼僵持了好幾分鐘，感受到楚北訣情緒的低落，想到他那雙猩紅的雙眼，鼻音濃重的話語，我終究沒忍心說任何傷害他的話。
低氣壓中，我想了想，覺得總得說些什麼緩解下氣氛，想了想，便道：“其實，我並不是想離開，我只是想去浴室看看有沒有浴巾，我想洗澡……”
我話說完好一會兒，楚北訣才從我肩膀處擡起頭來，目光對視的那刻，我能看出他眼眶仍舊血紅一片，卻晶瑩透亮，像是被淚水浸透過一樣。
看着這樣的他，心跳就像是莫名跳漏了一拍似的，瞬間亂了方寸。
楚北訣近距離逼視着我的臉，紅着眼眶咬牙道：“臥室裡有浴室！”
“……”
他這樣就讓我有點啞口無言了，我怎麼都沒想到楚北訣竟然會輕易的戳穿我的謊言，連個找臺階下的機會都不給我。
但我想了想，很快又開口道：“是啊，但臥室裡的浴室裡，沒有浴巾，我就是出來找浴巾的。”
我面目平靜的看着楚北訣，儘量讓他相信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楚北訣靜默看了我好一會兒，眸光緊緊的盯着我，似乎在分辨我是否在說謊。我趕緊一臉認真的和他對視，本想再說些什麼，楚北訣卻陡然轉身離開，只留下一句，“洗澡的時候小心點。”
看着他快速遠去，仿若身後有人在追似的樣子，我莫名的摸了摸鼻子，心想他這一系列變化實在是太快了，明明剛纔一副死都不願意讓我離開的模樣，此刻卻又變得如此漠然，讓我十足摸不着頭腦。
不過我也沒多想，在客廳的浴室找了一遍，又再我臥室的浴室翻了一遍，卻都不見浴巾和睡袍的蹤影。
我費解的撓了撓頭髮，想着讓楚北訣幫我找找好了，畢竟這裡是他的地盤，他比我熟，而且我這傷腿走來走去也怪疼得。
之前看着楚北訣是朝着客廳的陽臺走去，我便想去客廳的陽臺，但也突然想到這件臥室也有陽臺，還是跟客廳陽臺是同一方向，說不定兩者的陽臺相通，而且就算不想通，我喊一嗓子，也總比走過去要來得不費勁。
等我走到陽臺才發現兩邊的陽臺不相同，但卻能看到對面，我剛走出去，一眼就看到客廳的陽臺上，楚北訣雙手撐在欄杆上，目視遠方，眉頭緊皺着，一副陷入深思的模樣。
我張嘴正想喊他，卻陡然看見有什麼透明的東西，快速的從他眼睛下面滴落，砸在鐵質欄杆上，濺起很微弱的水漬。
我立刻呆住，即將出口的話語也全都堵在了喉嚨口，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楚北訣他這是在……哭嗎？
我不敢想象一向無堅不摧的楚北訣，竟然真的會哭。
我們之間也就隔着短短數米，完全陷入悲傷深思中的他，卻根本沒有發現我的存在。
雖然我也只看到一滴淚水滴落下來，但就這一滴，讓我無比沉重。
不免自責難道我對楚北訣，真的太過無情了嗎？纔會讓他如此宣泄自己的感情？
我忍不住站在他的角度思考着最近發生過的一系列事情，他爲了上一世的莫熙，生生將自己的一縷魂魄從靈魂中抽離，誓死守在公主墓中上千年，這種陪伴，不是常人能夠做到的。我根本毫不懷疑他對於莫熙那份沉重的感情。
所以現在想來，在這一人格融合進楚北訣的肉身時，他心愛的女人終究轉醒，他爲了她，作出一系列傷害我，甚至仇視主人格的事情，也就不是不可接受了。
畢竟在這份沉重的感情面前，其他的一切看起來也就無足輕重。
所以在一切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盡之後，最後的時刻，他才發現，他一直傷害的我，纔是他最應該守護的人時，心底的那種崩潰，應該也是滅天的。
我忽然就可以理解此時他情緒的崩潰。
我們之間就隔着陽臺間的空隙，我一動不動望着這樣的他，在他情緒終究緩解的那刻，才無聲的退回臥室。
走到洗手間洗澡的時候，我腦子裡都是楚北訣情緒崩潰的一幕，那自他臉頰滴落的液體，在我心中也分外沉重，肆意干擾着我的情緒，以至於等我洗完澡，才發現我竟然忘了沒有浴巾和浴袍這件事。
我惱火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惱恨自己這種錯竟然都能犯。
匆匆洗好自己，我無頭蒼蠅一樣在浴室亂轉，卻終究沒想到應對的辦法，看來只能喊楚北訣了。
但是這種氛圍畢竟太過敏感，讓我還沒出聲就漲紅了臉，生怕楚北訣會誤會我是故意爲之。
我來到浴室門之後，心理安慰了自己片刻，纔敢揚聲高喊着他的名字，“楚北訣……”
後面的話還沒說完，門外卻立刻傳來了一道低沉的男聲，“什麼事？”
正是楚北訣，卻將我嚇了一跳，這才反應過來他竟然一直都在浴室門外？
那豈不是將我在浴室中神神叨叨說的話，全都悉數聽了去？
想到此，我更是懊惱得不行，前一刻因爲他崩潰的情緒而升騰起的自責，盡數消失了個乾淨。
更多的，則是惱火楚北訣的變態之處，沒事竟然躲在浴室外偷聽人家洗澡？
以前我怎麼沒發現，他竟然還有這方面怪異的癖好？
“你怎麼這麼變態就站在門口！”我實在是太惱火了，也就沒忍住脾氣，絕對質問的口氣。
楚北訣沉默片刻，卻直接忽略了我的話，轉而道：“你剛纔叫我，是有什麼事嗎？”
我氣得倒是將浴袍的事給忘了，覺得就算要指責楚北訣的變態，也不必隔着門，等待會穿好衣服再罵他也不遲，這麼想着便道：“我忘記去拿浴袍了，你幫我去取一下吧。”
“嗯。”楚北訣輕應了一聲，隨即我便聽到離去的腳步聲，等了沒一會兒，腳步聲再次傳來，隨後是敲門的聲音。
想了想，我揚高聲音道：“你……你放門口就好，我待會就取。”
楚北訣又輕應了聲，我怕他還站在門口不走，揚聲又加了句，“你先走開！”